[傲慢与偏见]初次印象-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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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阶梯瀑布那回来后,伊丽莎白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但从刚才直到现在,她其实也没心思做什么事——画画没劲,学拉丁文也懒洋洋的,就这么坐在桌边对着一本翻开的书出神到现在而已。
“好的。”她应道。
乔治安娜转述哥哥的话后,就暗中留意她的反应。发现她既并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愿,仿佛这个说实在有点冒昧的邀请就在她意料中的一般。于是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那太好了。您跟我来吧。我哥哥的私人书房,您可能还没去过呢。”
乔治安娜高高兴兴地在前领路。
————
确实就和乔治安娜想的一样,从刚才的现场脱身回来后,伊丽莎白就一直觉得事件中的男主角会找上自己——换成是她,稀里糊涂之下被人那样利用了一番,也肯定会找上门要问个究竟的。
老实说,在当时决定的那一刹那,她其实并没有多想。之所以有那种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的驱使——仿佛当时情况下,唯有那样才是她心里真正想要表达出来的情绪。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她原本有点心情恍惚。跟着乔治安娜往书房去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但最后,当她被带到她从没到过的那间私人书房门口,转动沉重红木大门上泛着古老光泽的铜把锁,随着门被缓缓推开,看到对面那个正背对自己立在一扇长窗边的熟悉背影时,一路都在晃晃悠悠着的心,忽然间就平定下来。
就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脉率。
————
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起先仿佛一直陷入某种属于他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锁被转动,门被打开,他才仿佛被这声音惊醒,转过了身。
“您来了?”
他说道,语气非常正式。如同接下来的会是一场面试。
伊丽莎白微微笑了下,看向乔治安娜。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乔治安娜捂嘴笑了起来,看一眼自己的哥哥后,立刻转身出去,无声地带上了门。
趁着他还没说话,伊丽莎白飞快打量了下书房。
这个属于主人的私人空间,与印象中任她游走的那个巨大宛如迷宫的半开放书房有所不同——它是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空间,地面铺着带有奥斯曼帝国特色的印花海雷凯地毯。地毯不新了。有些地方的表面留有一道狭窄的区别于旁边区域的淡淡磨损痕迹,这表明主人在此经常走动的路线。数千本散发着古郁气息的厚皮书沿着四壁整齐码放,高高延至文艺复兴风格浮雕的天花板。每个书架的侧旁都错落立有一盏高高的枝形壁灯。花样繁复的银质托盘里,插着几十根素雅的白蜡。
可以想象,当夜幕降临,厚重窗帘闭合之后,桌台与花台上的灯火一一点亮。在这间连空气仿佛也带了岁月沉淀和淡淡油蜡香气的安静书房里,主人用他那双修长而温暖的手翻动着承载着岁月的书页,或者,拿起一支笔,伏案低头疾书……
“伊丽莎白小姐!非常抱歉冒昧地把您请到这里。”她还在四顾遐想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开口了。
他望着她,神情严肃,语气压抑而克制。或许唯一可以泄露他此刻心事的,就是微微闪动的目光——但这目光里,明显也露出了一点缺乏底气的焦虑。等她看过来后,他继续说道:
“首先我要请求您的原谅。我的姨母,因为一直固执地认定我和安妮表妹自小就缔结有其实并不存在的婚约,所以才会这样屡屡失态,并且把对我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您的头上。这是完全错误的。所以,不管您对她有任何的不满、怨气,或者做出任何表达您反抗意思的举动,我都能够理解,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因此,我想请您放心。或者说,我之所以把您请到这里来,并不是误会了您刚才当着我姨母面对我做出的那种举动——”
(另一个达西先生在咆哮:魂淡!又说错话是怎么回事!刚才准备好的草稿明明不是这样的!趁着还有救,赶紧纠正啊魂淡!)
他迟疑了下,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即便,这是您为了表达对我姨母的不满所以才故意当着她面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我也真的能够理解您当时的心情。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您,倘若您现在感到后悔了,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我一定会负责对我姨母解释清楚的,绝不致于到了最后会有损您的清誉……”
“达西先生,您真的理解了我刚才的举动吗?”
伊丽莎白忽然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凝视着他,问了一句。
达西一愣,还没来得及领悟她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她朝他走了过来,站到他的面前,极其自然地抬起双手扶住他的脸,让他稍稍低头下来,然后,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宛如蜻蜓点水。
“达西先生,您不是曾说过,愿意教我拉丁文吗?经过这么长时间,我终于考虑好了。自学拉丁文对我这种天分不够的人来说,确实是件吃力的事。我需要一个耐心的拉丁文老师,我觉得您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她往后退了一步,望着他的唇,笑盈盈的,“刚刚就是为了表达谢意而送给老师的第一份礼物。”
达西先生,哦,不,我们的拉丁文老师彻底懵了,唯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她保持着淑女的美好微笑,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见他除了望着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别的反应,于是渐渐收了笑,耸耸肩。
“好吧……既然您不接受,那我就收回刚才的决定了……那么再见吧,达西先生……”
她转身朝向门口,作势刚抬脚,身后已经伸过来一双手,用力地紧紧抓住她胳膊。
他抓得很紧,甚至让她觉得有点疼了,忍不住回头埋怨,“轻点好不好!抓得我疼死了!”
达西先生却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仍那样紧紧抓住她,象拎个布娃娃似的一下就把她整个人转了个180度,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的目光紧紧停留在她脸上,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
“您刚才说的都是……”
和他此刻显示出来的惊人力气相比,他的声音显得过于迟疑,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弄出一点过大响动就会打碎这个美梦一般。
“都是真的!”
她要难受死了,赶紧代替他说了出来。等他磨磨蹭蹭说完全部的话,晚上回去两边胳膊估计都要留下他的指印了。
“哎,我说达西先生,您能不能先放开……”
她话还没说完呢,下一刻,他臂膀一收,她整个人就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74
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到了最后;让她几乎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了,但正是这样,她才分外清晰地感觉到此刻来自于他胸膛里的那颗心的剧烈跳动。
她的心也因此变得暖洋洋的。
一种“对的;就是这种感觉”的归属感。
过了好一会儿,达西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眼睛里依旧闪着兴奋的余韵;脸庞还微微泛着红晕。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激动了……”
他望着她;神情里带着点害羞。
伊丽莎白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他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何止是“有点激动”;简直是激动得差点没勒死她才对。
她此刻的动作和表情让他觉得更加窘迫。但心底里却又涌出满满全是幸福的感觉。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以致于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自己手脚的感觉。
“伊丽莎白小姐……”
沉默片刻后,终于象是定住了心神,他再次开口。
“叫我莉齐吧!”
她大方地说道。
“莉齐……”
他在嘴里试着轻轻念出了这个音节轻快的名字,热切地望着她,再次觉得自己脸庞发热了。
“莉齐……那么下次,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教你拉丁文?”
他居然还当真了呢,这么急就要开始走马上任。
伊丽莎白实在绷不住,一下笑出声。见他仿佛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发笑,只愣愣望着突然发笑的自己,于是忍住笑,清了清嗓,装作沉思片刻。
“明天?不知道您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我随时有空,”达西先生立刻接过话,这一次,语气显得十分肯定,“赛马节已近尾声了,我的客人们,包括亲王在内,也都熟悉了附近值得去游猎的地方,已经无须我再陪同了。”
“那就明天下午3点,我在彭伯里椴树林尾的那株老椴树下等你。”
她笑着朝他挥挥手,转身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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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昨天书房那一幕发生时,因为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至少对于我们的男主角来说),两人彼此都还有点放不开的话,那么经过整整一夜的酝酿和发酵,到了今天,原本所有那些过去只在心底里默默生过根发过芽的一切便都象突然吸饱了甘甜雨水的石楠嫩枝一样,在初春的肥沃土壤里疯狂蔓延开来,肆无忌惮。
郎伯恩田野间的那条小河里,远远看到她为救柯林斯下水却没浮出水面,他连马都来不及停,几乎是跃下了还在奔跑的马背,奔至河边扎下水去……
苏活区卡尔教授的家中,她倚在门边,默默看着他有条不紊收拾着凌乱实验室的背影。金粉夕阳的暮光中,在那条散发着玫瑰芬芳的街道边,他们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任凭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身边摇铃经过,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那种仿佛心灵相通的沉默……
伦敦郊外的康尼,在那个远山雾气还没散尽的清晨,在她摇摇晃晃想冲上去阻止史蒂芬失去理智的凶行之时,他及时出现,用一发救命的子弹中止了一个即将可能上演的莫大悲剧……
还是郎伯恩的田野里,那个太阳还没升起的美好清晨,她读着他写给自己的隐晦的一行行情诗,追上他离去的背影,把他撩得险些失去克制了,她却又象受惊般地逃之夭夭……
一幕幕,太多无法忘怀的共同记忆,到了现在,都化成肩并肩靠坐在树下的一对亲昵背影和时不时传来的轻声细语。
“……太难了呢……我还是无法读得完整……我要你再读一遍给我听……我喜欢听你读书的声音……”
在她这样的恳求声里,听到她最后那一句话,别说才读了三遍,就算让我们的达西先生不眠不休从现在一直为她读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他一笑,翻回到前面的《牧歌》其一,再次开始朗读。
“……
因此,即使那牡鹿在天上翱翔,
即使海浪退去,只留鱼儿在沙岸上,
即使那日耳曼人与帕提亚人交换他们的领地,
使前者去饮阿勒之水,后者求饮底格里斯河的清流,
也无法使那人的面容在我的心中消褪……”
“啊!跟我一起走,寄居在那乡间简陋的草舍里吧!
那儿就是我们的家。
在那里,我们猎鹿,或用青柳条聚起群羊,
在那里,你跟着我,将学着如何与潘一样歌唱……”
当达西先生再一次用他磁性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开始念这一篇维吉尔的《牧歌》时,伊丽莎白不知不觉,双臂支在自己弓起的膝上,扭脸悄悄地望着他。
真是个好看的家伙啊!
她再一次在心里想。
无论是额前微微垂下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