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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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钰额头的青筋又跳了跳。
“崔景钰,你自己藏一肚子秘密,却叫别人倾心信任你,怎么可能?”丹菲伸出三根手指,“不论阿锦是否能寻到她舅父,我们只在府上打搅三日。三日后,我们就不想同你再有半点关系。”
“那你自己呢?”崔景钰讥笑,“你的秘密,刘娘子知道吗?”
“你这什么意思?”丹菲警惕地问。
崔景钰却不答,利落地转身,衣摆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修长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夹道尽头。
公主秘辛
次日,丹菲是在一阵阵清越的晨钟声中醒来的。
她有片刻的模糊,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下意识地唤:“娘……阿珠……”
总觉得下一刻,她的乳母阿珠就会掀起帘子,将热乎乎的帕子覆在她的脸上,唤她乳名。
“娘子醒了?”伶俐的婢女打起了帘子,“娘子起得可真早,天还未亮呢。刘娘子也还没起来呢。”
丹菲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般精致富丽的家什,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是么?”丹菲揉了揉眼,彻底清醒了,“她总起得比较晚。劳烦大姐去唤她吧。我们做客的,总不好比主人家还起得晚。”
婢女笑道:“家中崔公和几个郎君要上朝上班,才需这么早起身。夫人和女郎们也是天亮才起的。娘子也不妨再多睡一会儿。”
“醒了可就睡不着了。”丹菲笑着摇头,扶着婢女的手起身,穿衣洗漱。
崔家拨了一个偏院安置她们姊妹俩。院子不大,却整洁轻巧,用具一应皆全,俱都是精致上等的物什。服侍她们两人的婢女也训练有素,举止得体。
等丹菲洗漱完毕,天色微亮,刘玉锦也醒了。两个女孩用了朝食,有婢子过来,说段夫人请*无*错*小*说 m。qulEdU。两位娘子过去说说话。
段夫人年届不惑,保养得极好,依旧眉清目秀、清艳动人。可见崔景钰出众的容貌,大半来自于母亲。段夫人其实是继室,前面的夫人卢氏生了大郎二郎和大娘,她只生了小儿子崔景钰和小女儿名熙萱。
丹菲是知道崔卢这类世家,轻易不与寻常家族通婚。崔公几个兄弟,不是娶的县主,就是王、郑之女。段家虽然也是世家,根基想比却浅薄很多,又是武人。段夫人在崔家站稳脚跟,想必是吃过一番苦的。所以她更加重视娘家。如今娘家遭遇灭顶之灾,她悲痛之余,想必在家族之中也越发尴尬起来。
“我昨夜梦到阿江了。”段夫人叹气道,“她来向我道别,要我多保重。我醒来后想起,就是一阵心酸。她只比萱娘小一岁。当初她娘去得早,她爹在外驻军,祖母年老多病,两个叔叔都在外地为官。于是我将她抱回来,在身边养了一年多,直到她爹将她接去沙鸣。我是当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
“阿娘,别说了。”崔熙萱拍着母亲的手,“你这样,让阿江姐姐也走得不安心呀。”
“好,好。”段夫人点了点头,对丹菲她们道,“你们两个孩子说是来寻亲戚的,可有眉目?”
刘玉锦道:“我有个舅父在京城,只是不知住在何处。我娘远嫁沙鸣多年,和娘家也不大亲近,也不知道舅父是否会接纳我。”
“都说见舅如见娘,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段夫人道,“家中管事对京城极熟悉,不如让他们帮你去找找。”
说罢,就让人将一个管事唤了来。
刘玉锦对那管事道:“我这舅父家姓郭,当年是礼部文书,八品小官罢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是否有变动。”
那管事道:“老奴这就去礼部打听,娘子请放心。”
崔熙萱道:“原来刘娘子的舅父家也是为官的,怎么令堂和娘家这般疏离?”
刘玉锦道,“家母乃是庶出,阿婆不待见她。阿娘又嫁得远,便极少和娘家来往。我往日多问几句,阿娘都不耐烦多说呢。”
“也是个可怜的。”段夫人温和道,“不知曹娘子家中有何人,可还有亲人在世上?”
丹菲神情黯淡,摇头道:“小女出身卑微,家世不堪与人道。”
这时有个婢子进屋来,递上一张帖子,道:“是宜国公主府送来的。”
又听闻宜国公主这名字,丹菲和刘玉锦也不禁好奇地对视一眼这宜国公主李碧苒于两年前和亲突厥,后来还生下一个小王子,却不幸夭折。丹菲她们几个女孩子还为她争论过几句。不久突厥入侵,掀起战火,便谁记不起她了。没想宜国公主如今也已回到了长安。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是想得哪一出?”看段夫人的反应,似乎也同宜国公主不熟。
崔熙萱道,“阿娘,且先看看是为了什么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与我们有关的?”段夫人嘲着,对丹菲她们解释道,“这宜国公主本是上洛王的亲女,一丘之貉,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战火刚起,她就忙不迭跑回来了,倒是算得及时,同她亲爹一般精明会钻营。也不知临淄郡王素来聪明,怎么看不清她?”
崔熙萱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道:“公主听闻阿娘您身子不适,想登门探望呢。”
“往日从没来往的,你舅父刚被她亲生父亲诬陷了,她就上门来。她想做什么?”段夫人努道。
刘玉锦不禁道:“那可是公主呢!”
“你们当这个公主又有多矜贵?”段夫人嗤之以鼻,“那上洛王也不是韦皇后亲兄弟,不过是从兄罢了。韦氏当初都只能进王府做姬妾,这韦家能是什么大族?当初武皇后废了今上,韦氏一家被杀得个七零八落。韦皇后后来给父亲请封了王,才从族里找了个稍微过得去的族兄继嗣。这韦钟当年不过是个泥腿小吏。这宜国公主李碧苒乃是他的庶女,模样生得不错,因为要去和亲,才被封了个公主。半路出家的公主,又有何资格在我们崔家耀武扬威?”
崔熙萱道:“阿娘,别管人家当年怎样,如今她好歹是个公主,皇后是她姑母。她的面子,咱们总要给几分的面子的。为着舅父的事,四哥已经够难做的了,如今宜国公主主动登门,也是示好之意。再说,皇后之母崔王妃,还是我们兄妹几个的姑婆。这宜国公主是皇后养女,也算是我们家表亲,该称呼阿娘一声表舅母呢……”
“那崔王妃不过是你祖父的远房族妹罢了。”段夫人不屑,“都出了五服,两家也从来没什么来往。当初今上第一次登基时的时候,那崔氏对着我们何等趾高气扬,还让你阿婆给她行礼呢。幸而他们夫妻短命早死,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挤兑我们这房。”
丹菲眼珠一转,道:“夫人,恕小女多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宜国公主是从突厥跑回来的,没准还知道不少沙鸣的事呢。”
段夫人猛地睁开眼,“你这话说得有理。她想来看我们崔家的笑话,我也想问问她和亲的细节呢。”
崔熙萱松了口气,“我这就去回个信,明日扫阶以待。”
刘玉锦实在好奇,问:“这宜国公主同临淄郡王有什么关系?”
丹菲急忙瞪她。
段夫人倒不以为然,笑道:“这李碧苒,可是临淄郡王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丹菲也惊讶,“临淄郡王这样年轻英俊的王子,红颜知己必定无数,宜国公主有何特别的?”
“红颜知己多,可李碧苒——那时她还姓韦,如临淄郡王自己说,是他‘一生难求’的红颜知己,所以想要纳为侧妃呢。”段夫人冷笑,“临淄郡王九岁就成亲,同王妃是青梅竹马,只是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当时,他要纳个侧妃,也不是不行的。”
“宜国公主不是上洛王之女么?”刘玉锦问,“王女怎么能做侧妃?”
“上洛王韦温当时还没有封王,不过是个乡下九品小吏。宜国公主又是他家婢生女,连庶出都不如。所以这事当时说起来,倒也寻常。临淄郡王风流多情,王妃也大度,众人都当郡王会纳了她。”
“那后来宜国公主怎么被送去和亲了?”丹菲问。
段夫人笑道:“当时今上被立为了太子,不久登基。韦皇后娘家鸡犬升天,封了从兄做上洛王。李碧苒做了王女,再去做妾,就有些不妥了。恰好突厥可汗来求亲,圣人就将她收为义女,嫁去突厥。”
几个女孩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刘玉锦虽然极想见一见宜国公主,然后她和丹菲本身就是客,还有重孝在身,都不方便出席。
两人返回下榻的院子的路上,刘玉锦唉声叹气。丹菲忍不住道:“那个公主又不是什么真公主,可是姓韦呢,又什么好看的?”
刘玉锦打趣道,“我看你才有趣。你真的这么喜欢段义云,把他们段家的仇人,也当成自己的仇人了?”
“瞎说什么呢?”丹菲似笑非笑地瞪她一眼,扭头就见崔景钰从院门那一头跨了过来。
两人一打照面。丹菲没由来一阵心虚。
他听到了?
崔景钰显然又在段夫人那里碰了钉子,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走近道:“明日宜国公主要来。”
“我们先前在夫人那里,已经得知了。”丹菲道。
崔景钰点了点头,“公主规矩颇多,届时府中会戒严。你们若不想惹麻烦,就呆在院中别出来。”
这话听着十分刺耳,丹菲忍不住讥笑,“崔四郎久负盛名,我还以为你对付公主有绝招呢。”
这显然是暗讽他和安乐公主的绯闻。
崔景钰脸色又黑了一分,把手一甩,转身走了。
刘玉锦拍了拍胸,“吓死我了。他生得这么俊,怎么脾气这么坏?”
“我看他对段宁江就温柔得很。”丹菲道,“见我们一文不名,瞧不起人罢了。”
公主莅临
纵使段夫人再瞧不起宜国公主的出身,公主莅临也并不是一件寻常小事。崔府的奴仆洒扫庭院,修整花枝,将整座府邸收拾了一番,以准备迎接公主的来访。
宜国公主的车驾到达,奴仆们便忙碌了起来。
丹菲和刘玉锦在房中做着针线活,隐隐听见前堂热闹。刘玉锦蠢蠢欲动,怎么都坐不住。
婢女雨儿从外面打探了一圈回来,兴奋道:“今日可热闹了。非但宜国公主来了,连安乐公主也来了!”
丹菲一听有安乐公主,兴致顿起。
“安乐公主是路上遇着宜国公主,听说她来拜访夫人,便一路来了的。”雨儿道,“现在夫人在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