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郎归-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乎想都不用想,他惊喜地脱口而出:“青女?”
那手指的移动却突然停止了。许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就一心只想着她么?一醒来,就叫着她的名字”
“春锦?”他犹豫片刻,终于叫出了那个声音主人的名字。
“难为你还记得我。允之,小公子。”有灼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他背上,想来是她的眼泪。
伏杜根本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春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才讷讷道:“天黑了么?为什么不点灯烛?”
“天没有黑。”春锦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有些陌生:“是你的眼睛看不见光吧?”
伏杜仓惶地大睁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果然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即使再黑的夜,也总会有那些不知来自何方的微弱光芒映照大地与河川,而此时笼罩在他眼前的,是绝对没有光的世界。
第52章 第52章
“我瞎了?”他伸手触摸自己的双目,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痛感。相比眼睛,倒是背上的几处箭伤痛得更明显。
“不知道。”春锦的回答不紧不慢,正如她手上的动作:“若是真看不到了,就让我照顾你也好啊。你看不见东西,刚好也看不见我跌伤的脸,不会觉得我丑了,这不是刚刚好么。”
伏杜猛地翻身坐起,这才感到自己是趴在一张床上,他按住春锦的手,低声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涂。你不要碰我。”
“为什么?”春锦的声音里含着一股怨怒:“你嫌我脏么?”
“你是宋二公子赎出的人。虽然我非常讨厌他,但是你是他的女人,这到底不会变。我也有自己的内人。不方便由你给我上药。”
“我和宋振湖什么也没有。至于你内人,”春锦冷笑道:“裴青女?她又不在此处,她爹也不在,你何苦还要伪装一往情深?”
“不是伪装。”伏杜沉声回答:“我真的喜欢她。”
“”春锦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人说儿子会像父亲,庄主那么专情的人,为什么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伏杜不知如何回答,忖度一会儿才道:“人这一生,若要专情,总要遇到那个会让他专情的人吧。”
“你是说我不值得你专情,是吗?”春锦生气了,猛地站起,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你肩上的伤口也是那小狐狸精咬的对不对?”
“不许这么叫她!”伏杜的眉深深蹙起,他可以容忍春锦骂他负心,甚至打他踢他杀了他都行,却不能容忍春锦把青女视作狐媚惑人的妖精。虽然他也曾玩笑过说青女的相貌足以比得上狐狸精,可自己和心上人开玩笑与别人恶意的讽刺到底不同。
“还真是真是真是”春锦气得连着三个“真是”都没有“真是”出个所以然来,她挥手将那瓶伤药砸在伏杜肩上,正中那道伤口:“好,你不愿我碰你,那这药你自己上!还有,你不是和她心心相印么,不是要对她专情么?我偏要把你一辈子都关在这儿,让你除了我谁都见不到。无论你对她多么深情,无论她等你多久,你们俩都只能是天各一方苦苦思念,绝对不可能有一天重逢!”
“你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春锦怒极反笑:“我偏不呢!我多喜欢你这个混账,怎么忍心杀你?我偏要你活着,让我天天看到你,看着你从年轻到年老,看着你死,看着你化为白骨——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杀你,不会放你。”
“心意狠毒的人会死得快。”伏杜已经被春锦激怒了。他现在全然顾不得什么对不起春锦的心情,只恨她心意歹毒,说出的话更近似诅咒:“恐怕你看不到我老死的一天自己就进了阴间。”
“我要是死了,一定叫人杀了你陪葬。”春锦的声音凄厉至极:“怎么样?就算你生与裴青女同心,死也得与我春锦同穴,血滴骨骸下世你仍然是我的人!”
“你做梦。”伏杜只能咬紧牙关狠狠地说这么一句话了,心中却明白春锦说得出就做得到。他原本还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命,就算眼盲也总有一天能找回青屏山,就算再也看不到心爱的青女的面庞,能听到她声音能抱一抱她也是好的。可现在他宁可自己死在那个阉人手里,那也胜过在这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过一辈子。
可怕的从来不是面对死,而是面对不知有多长的浩茫时间。
“我做梦?好吧,就算是做梦,这场梦你也得陪我做个几十年。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我呢,你说呢,允之?”春锦大笑,衣裙窸窣出门而去。
伏杜捏着那个药瓶,紧紧咬着牙,心中的恨意无以复加。他从门的开闭声中听出这大约是一间石室,联想到春锦前后的话,一个疑点却在他心中慢慢浮现起来。
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人却说是“由二公子发落”,那么这里应该是宋二公子宋振湖的地盘,自然一切以他为圭臬。春锦原本是个卖笑的烟花女子,即使宋二公子对她一见倾心而不在乎她已经毁了的容颜,将她赎出身子来,也不可能由她做正妻。而她话语决断,却明显是在这里有极大的威势。这是一个妾甚至通房丫头不该有的待遇。
她还说她和宋振湖没有关系,那他赎她做什么?难不成当菩萨供起来?就算赎她原本是为了抓自己,可自己已经落网了,还干嘛给她这么大面子?退一万步讲,即便宋振湖是真的爱上她了,那也没有理由给心爱的女人养情人的道理吧?如果真有人干这种事,岂不是活脱脱的绿帽子大乌龟?
那么春锦的地位从何而来?她应该不用仰仗宋二公子,于是能依靠的是谁的势力呢?宋家统共四个儿子,已经在他手中死了两个,而四公子只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根本靠不住。
而如果她依靠的是宋悯天本人,又是凭什么才得到这样的地位?她不可能是他的宠妾,更不可能是他女儿,至于她手中掌握着什么宋悯天要拉拢的江湖势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想到这儿,伏杜的头闷闷地疼。后脑被撞击的那一下似乎真有些严重。他躺下,伸手摸索,果然有被子。而拉开被子躺下后,他居然发现这被子像是新洗晒过的,很温暖,也闻不到霉味和臭味,全然不像传说中囚室的铺设。但若说不是囚室——那么那扇石门的动静又是怎么搞出来的?他手上脚上都没有镣铐,想囚禁他,这间屋子得有多结实到牢不可摧?
他苦笑一下,突然想起一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青女的诃子他揣在腰边,恰好是束剑的皮带捆得最紧的地方,而此时春锦为了给他上药已经把他的上衣脱下了,她会发现并拿走那个诃子么?
伏杜急忙伸手去摸索,当他的指尖触到绫子的质感时,几乎落下泪来。他仓皇地把它拽出来,一点点抚摸,血迹已经干硬——那是她留给他的所有了。
他轻轻叹息,将它捂在胸口,那诃子上似乎还留有他心爱姑娘的体温,颤栗,柔情和呢喃。她是他的光,是他的信仰。
而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想到这儿,伏杜甚至笑了一下,可这笑容刚刚退却,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真的不想在这儿呆一辈子!至于死都得陪着春锦什么的,那算什么事情!
要逃走,怎么都要逃走。宁可化为飞灰都不要留在这里。他猛地翻身坐起,却觉得腰间少了点什么。那是每个千锋剑盟弟子都熟悉的东西——剑。
剑没了。
他急忙伸手摸索,床上,地上,甚至撞在了石室内的石桌上,哪里都没有。
铁箭门的人还是要防着他。不过,没了剑的他难道就会如他们所想的成为废人?
他坐回床上,深深吐纳,待心绪稍稍平和之后试探了一下自己的内息。果然内力尚未废去,那么正好,所有见识过他内力的人都死了,没有人知道他除了剑法到底还有什么功夫——虽然没了剑还能干些什么他自己也还不清楚,但只要有足够内力就算用肉掌拍都能拍死人,回风手的招式他也还记得一些,慢慢练总能练出来的。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铁箭门的人再找个高手来把他内力废了,那他就得靠着回忆从头来过——只怕没等他练成能脱出囚室的功夫,春锦就得被他气死了。去给一个现在已经打上“非常可恨”的标签的女人陪葬什么的,完全没有道理啊。
他运功吐纳,静静地一个人在床上打坐。半晌之后,从桌子的方向传来一声响,紧接着是床头外头也起了同样的一响。他以为有人来了,立刻将内息归位,准备御敌,却只听上头有人叫道:“饭食给你放下去了,你自己用罢了还放在原位就好。净桶在床旁边,当心别踢翻了。”
他蹙眉,起身摸索到桌子边,果然摸到一只食盒。而在食盒的把手上拴着一根朝上的绳子,这应该是说明这食盒是从上头吊着放下来的——上头至少有比这食盒略大的一个洞。
同理,床旁边应该也凿了一个洞。可是若真是所有东西都是用绳子吊着放下来,他岂不是根本没有和旁人搭上话的机会?他原本还指望既然春锦不打算把他弄死,那他应该能有机会和送饭的仆人套几句话,可如今这个念头估计也得打消了。
真是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算了,先吃饭。他叹了口气,沿着食盒边缘摸索,将几个碗碟搬出,然后摸着石凳坐下。当个瞎子还真是有挺多事情非常不便利的。
口感上有一碟是荤菜,依稀是烧肉,另一碟是不知什么的素菜,还有一碗几乎就是咸水的汤,剩下的是一碗怎么吃都有些夹生的米饭。
难吃是真难吃,可还有命吃,到底也该庆幸一下——既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走,那么总能找到走的机会,活着就变成了今后能再和青女相伴的机缘,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第53章 第53章
伏杜在这个不知道有什么的地方确实还算过了几天的安闲日子。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坐练功——他不敢真的挥拳踢腿,怕让人看到加强防备,但修修内功什么的倒也不易被发现。
春锦没有再来,除了每日三餐时定时放下取走的食盒与净桶,没有任何人和事来打扰他。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东西,连探查一下自己这间栖身的石室都没有兴趣,练功的时间便比从前多了几倍。
除了常常想到青女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打扰他的心了。
然而,只要想到她,平静的心就总会起涟漪——或者说,那根本就是狂风巨浪。
他一世也不会忘记她远去时那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那一瞬有多么想拥抱她,多么想和她生死同行,想得连自己都差点管不住自己地冲上去。
也许她会怨他狠心吧。那样的离别,谁知道是别一年还是别一世,他居然连抱抱她都没有做到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绞紧了那块丝绸的诃子,他看不到这个世界,可心中还有从前她俏丽的容颜。那是死都不会消失的记忆。
那么她呢?她现在在做什么?他抬起空洞的眼神,望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无尽黑暗,心中无比酸涩,却又有几分安慰。只要她安全就好了,不是么?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