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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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这样连痛都麻木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残忍的真相!
茫茫落雪中,她的整颗心整个人仿佛也化成了细碎的雪片,随风落下,化作坚冰。
青桑是上古神兵月哭的继承者,人类世界中最有天赋的镇妖师。
一年之前,因大批狐妖作乱江州,祸害百姓,年轻的青桑同数位前辈高人商议,欲将青丘狐族一举歼灭。他们卜算天象,知道年底将有阴月现世,因此集结了神州大地上数百位降妖除魔之人,准备在那一天进攻青丘狐岐山。
青桑独自请命前去探路,却不想在碧瀛谷遇到了年轻的白狐族族长雪离。
探知幻术大阵的秘密之后,他本该离开,却一次又一次留了下来,也许是为了掌握更多的秘密,也许是为了别的原因——直到约定那天的到来。
依照事先计划,他为除妖的方士术者们开启了青丘的门户,法力大减的狐妖们面对人类的进攻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场屠戮自红月初现开始,一天一夜,直至落雪,仍未停歇。
他从头到尾都一丝不苟的履行着最初的愿想,只除了在同伴到来之前,让她昏睡过去独自留在设下结界的洞窟中。
可她还是来了,她亲眼看到他杀死她的族人。鲜血泼散染红的雪原,成为她毕生的梦魇。什么长相厮守,什么海誓山盟,在刀刃下全都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只是她笑不出来,甚至连哭都已不能——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所谓的爱,让故乡变成了地狱!
他骗了她!
他利用了她!
这些痛,痛彻心扉,却都抵不过自责和绝望,哪怕一死,都不够谢罪。
那么,就恨吧——只有恨,才能让她彻底泯灭心底曾经有过的柔软。她可以做的,唯有化尽千年修为,沥尽一身血肉,拼着魂飞魄散——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青桑,我恨你!你把狐岐山变作一片荒芜,你杀了我无数的同族……我恨你……碧落黄泉,永生永世,我都很你!”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天地间已经不再有那个叫做雪离的女子,而只剩那个怨毒的诅咒,凌迟着已然忡怔不能成语的月哭继承人。
她是爱过他的。
但她更加的恨他!
“我诅咒你!你的后世后代,每一个使用这把刀的人都不能好好的活着!只要使用一次,寿命就会减少一分,直到孤独死去!你要降妖,我偏让你降的越多,死的越快!”
“除非有一天,当这把刀再度饮下狐岐山后人的鲜血,诅咒才会破除!”
火红的身影在月哭的金色光芒下渐渐淡去,那个曾经热情单纯的生命,也消失在岁月中,再也找不回来。
她终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与他纠缠了生生世世。
千年时光悄然而逝,月哭的后人始终在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而仅存的狐族也四处躲藏。白狐族族长的诅咒之血一代代的转生下去,负责保护的大祭司则用尽各种方法,将这一缕血脉牢牢的隐藏起来……
二十年前,怀上了族长之血的祭司后人唐缎隐匿于人世,嫁给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并用“封阵”的法术,将女儿的三魂七魄封印进了羽族的圣物白岐石中。她利用游荡在世间的生魂创造出了另一个属于人类的魂魄,注进了女儿的体内,完完全全掩盖了她的真身。
她给女儿取名叫做马荆棘。
三年前,马荆棘遇到了一个看得到妖魔鬼怪的男孩,那个男孩手中有一把祖传的上古神兵,名叫月哭。
她爱上了他。身不由己,不由自主。
宿命画出了一个千年轮回,终归于最初的原点。
爱或者恨,生或者死,她没有了选择。
——这世间唯一只有她,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三天三夜之后,藏于白岐石中的魂魄回归正位,马荆棘终于结束了长长的梦境,睁开了眼睛。
———————————《往事录?青丘记忆》完————————
烬·妖医 110.妖怪的新娘
一月,雪落如雨。
江南的雪,细碎而潮湿,一落地就化成了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愈发的阴寒入骨。连妖怪都在这样的季节里隐匿起来,整个院子里只有寥寥几只道行较高的在池塘边徘徊,一声不响的盯着薄冰之下行动迟缓的红鲤鱼。
这里是她的家,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她明白,这并不是居所有了什么变化,改变的是她自己。
在她眼中的世界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看似空旷的荒地,有时候会挤满各式各样的妖怪;擦肩而过的人,或许有着十分可怕的原型。这其实是一个很多生物共同生存的空间,只是过去的二十年,她看不到。
现在的她,只要愿意就能听到很远的地方发出的声音;无意中就可以看到别人要用望远镜才能看到的景色;身体很轻,血脉里却又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够到任何一棵树的树梢。
起初,这些突如其来的力量也让她恐惧惊慌过,但是最近,她已经渐渐接受这个事实——这才是真正的她——她不是人类!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爸爸的声音传了进来:“棘棘,灵都先生来接你去试婚纱,准备好了么?”
她回过神,眼中有碧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回身打开房门,走到客厅的梳妆镜前开始慢条斯理的梳头发,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院子外面的车,和已经等在车门边戴着墨镜的青年男子。
镜子里的女孩有张略显苍白的脸,却有种别样的媚,眼角微微上挑,仿佛蒙了一层水气,顾盼之间隐含风情。明明是和从前一样的容貌,可偏偏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种神采和气韵,都不是属于这个叫做“马荆棘”的女孩,而是属于另一个人……
这样或那样的改变,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那天她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妈妈憔悴的脸和苍极焦灼的紫眸。
梦中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晰,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有忘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亲人的面貌,突然间就那么怔怔的,流下泪来。
戴在胸口的护身符白岐石已经裂成了千万片,封印在其中的三魂七魄都回归到了她的体内。她几乎是一醒来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她也知道那个梦是真实的,她更明白命运的强悍任何力量都不可以改变,她痛恨的只是,为什么她的魂魄归位,却要连过往二十年的记忆都要保存下来。
包括他……和他的离开。
记得,就意味着她必须去思考真相,而真相……也许会把她击溃!
她死命拉着唐缎的袖子,失了魂一般的重复低着:“让我忘掉……让我忘掉……我不要记住那些事,妈妈,快让我忘记……”
唐缎没有回答她,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心力交瘁的大祭司已经失去了意识。
马荆棘后来才知道,当她被音母扔下悬崖的时候,唐缎在一瞬间提升了毕生的法力,将她身上的“封阵”之术解开。被封印二十年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与生俱来的自我防御能力将已然昏迷的她保护在了自然生成的结界中,没有随着那辆车子摔成碎片。
可唐缎却为此受了长乐正面一击,要不是随后赶来的羽族族人,恐怕他们全都要折在长乐和音母的手中。
进入羽族领地之后,唐缎日夜都守在马荆棘的身边。可是她的元神中了饕餮的赤毒,再加上旧伤未愈,因此好不容易等到马荆棘醒来,便再也支撑不住。这次的昏迷十分凶险,差一点就无法醒来。
马荆棘活了二十年,这是她生命里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比白初一向她提出永不再见还要艰难的多。
可是除了最初那一声声失魂落魄的呢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却表现的异乎寻常的冷静。
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妈妈,虽然对自身突然拥有的强大力量产生过畏惧,却耐心的向苍极和羽族长老们请教,学习如何控制运用自身的灵力。她一天比一天美丽,容色中渐有了狐族女子特有的妩媚风情,眼神里也多了某种叫人不能逼视的贵气,让羽族族人们不由自主的折服。
她说过她什么都没忘记,可后来却好像失忆了。那个明明杀了她就可以活下去的人,那个最后只是将她推开并应诺了此生不见的人,似乎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这样反常的举止,只有苍极一个人会担心,但他的任何试探询问都没有得到答复。羽族的皇室和长老会都对这个继承远古婚约的女子十分满意,马荆棘和苍极的婚事很快的定了下来。
半个月之后,他们从藏南群山中的羽族领地回到了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回到了原来的屋子。唐缎一直在静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她梳完了头发,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唇彩,一边涂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身后不远处的男子,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显而易见的痕迹,完全不像妈妈那样保持着二十多岁的容颜。
不同种族之间,果真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爸爸,有些事我想问你。”
马云朗愣了愣:“什么事?”
“爸爸,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他隔了几秒钟,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我和妈妈不是人类?”
这一回过了很久,他才点头。
马荆棘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的他:“既然如此你还是接受了妈妈吗?爸爸,你明知道她和你不可能天长地久,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和她结婚吗?”
男子的唇边露出一抹温和而慈爱的笑容,走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棘棘,你说的不对,也许对她来说不是天长地久,但对我来说是的。对你们来说,我的一辈子很短,她愿意陪我走完很高兴,你愿意叫我爸爸,我也很高兴。”
“可是……”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孩子,有时候明知道不对也不会后悔,这就是命中定。我不过是个凡人啊,怎么能抗拒命运呢?”
她咬了咬唇:“爸爸你……爱妈妈吗?”
他的笑容让唇角边的纹路变得了:“我爱她啊,当然爱她,不然怎么愿意让她看着我变老呢?”
她的眼眶一涩:“爸爸……”
“快去吧,有人在等你。”
灵都是来接马荆棘去试婚纱的。和苍极的婚礼定在夏天,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拥有皇族血脉的羽族王子在夏天的时候会经历一次蜕翅的考验,在那之后,苍极的背上会生出第二对翅膀,当他拥有六翼的时候,就有资格继承王位。
而她,因为身体里的狐族血统,将会是最受瞩目的王妃。
王子……王妃……那是每个少女都会有的梦想啊,她也有过,只是从未当真,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会和这种童话中的字眼扯上关系。
宽大的落地镜里映出的是一个身穿白纱高挑窈窕的绝美女子,她几乎都要不认识自己了。身为一个妖怪的新娘,真的有必要办一场人类的婚礼吗?她知道苍极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她只想让唐缎放心。
他们说,大祭司的元神为赤毒所侵,若不能得到有效的医治,将活不过三年。
草草的选完婚纱和礼服,马荆棘拒绝了灵都送她回家的好意,只说要一个人去走走。
这个城市是她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