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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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马荆棘心里想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学习和上班,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从来都不需要赚钱一样——根本是多此一举。
……
午后一点钟的校园,阳光慵懒,寂静无声。
这是周六的下午,刚刚模考结束的校园,整个学校只剩下学生会宣传部几个干事,下午赶着出一期“高三园地”的公共黑板报。
一考完试,大家都去学校隔壁吃五块钱一盘的盖浇饭,做为干事之一的马荆棘一想到那个汪着油水的盘子就觉得惊悚,她正在节食,因此很干脆的回绝了部长的邀请。
她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喝了一口,信步穿过公共板报栏,不知不觉的就走到校舍东南角上的一个小花园里。
这是资料室和春晖堂交界的一小块空地,空地上种了一株紫藤。紫藤兄经常会登上校刊校报,最近的百年校庆纪念册也做了一个紫藤雅集的专题,甚至本市电视台都来采访过,万般缘由只因为——这是一株极其少见的千年古藤!
据说此树早在宋朝年间就在此生根,如今已经长的十分巨大,学校特意给树支了一个钢构架的顶棚,因此藤蔓越铺越开,如华盖亭亭。
过了千年时光,这棵树还好好的活着,每到春天就开出一丛一丛浓烈的紫色小花,生命蓬勃而旺盛。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景,马荆棘还是忍不住赞叹,手扶着遒劲的树干仰起头,眼神被鲜艳的紫色纠缠,感觉整个人都漂浮起来,想要被吸引进花海,成为其中的一朵。
大凡活的太久的东西,终归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力量。
她正静静的看着花开千树的胜景,耳边却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原来树边的格子窗下还站了一个人。
方才花荫浓密,将他挡住了,如今仔细看,是一个穿着便装的男生,合体的灰色衬衣,套着黑色的背心,背心的胸口别着一枚校徽,麦比乌斯圈的形状,正是一中的校徽。
这年头,衣襟上还别着校徽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她忍不住走过去打招呼:“同学,下午放假了怎么还不回家?”
男生似乎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别人,急忙朝旁边走了两步,马荆棘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尖尖的下颚,长的斯文秀气,戴一副浅色框的眼镜,很有几分林志炫的味道。
男生疑惑的看着她,大概是没吃准她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同学?”马荆棘晃了晃脑袋,呵呵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她是个自来熟,但眼镜男生显然不是这样,他看起来很腼腆,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和陌生的女同学说话,隔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我……我是来看紫藤花的。”
呦,还挺诗情画意的。马荆棘偷偷一笑,看了看手表,估摸部长他们应该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朝他挥了挥手:“同学,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不过花再好看也不能采啊,旁边的牌子上写了严禁摘花违者罚款。”
她转过身才走了两步,身后又响起那个男生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他问道:“同学,请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蔡贤君的女生?”
她一愣:“我们学校的?”
他点了点头。马荆棘托着下巴低头冥思了一会儿,最后只能遗憾的摇头:“没听过。”
直到她走出那个小花园才突然想起来,既然他是一中的学生,那个蔡同学也是一中的学生,为什么他不自己去找呢?
花开千树 10.蔡贤君
等黑板报出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马荆棘坐着公车又回到了上次和白初一见面的一茶一坐。他已经到了,正叫了一份黑森林细心的喂给小碎吃。
她咳了一声还没坐下,白初一却突然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几下。
难道肩上有灰尘?她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小碎飞了一个白眼给她,嘀咕道:“又去哪里瞎转悠了?跟来了一身不干净的东西。”
白初一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马荆棘对于“不干净的东西”其实还没什么概念,虽然她比以前能看到更多奇怪的影像,但也只限于在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那天看到的双头妖怪和两三团形状似人的黑雾外,其余都是尚未成形的妖气,盘踞在墙角或天花板上。开始的一两天她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变得心安理得。一来是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并没什么加害人类的行动;另外,最大的那只还特别胆小,有一次,马荆棘亲眼看到它被邻居家一只花猫追的躲在院子里瑟瑟发抖,一点也没有长了两个头的人应该有的威风。
不过这些低等妖怪的数量还真是不少,想必她看不见的东西还要多。怪不得那天白初一无论如何不肯踏进他们家一步。
一下午没吃饭,她实在是饿了,可打开菜单却不禁咂舌,小声的跟对面商量道:“白初一,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不吃。”
他无情的回绝她,劈手夺过菜单点了一个鲜虾云吞面,然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吧!至少要问问她喜欢吃什么,虽然多半问了她的结果也不过是个鲜虾云吞面而已——没油水量不多,还不太贵。
“白同学,这次考试怎么样?”
“还好。”
这样的人真不好交流,马荆棘挠了挠头,决定不绕弯子了:“白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把叫做‘月哭’的镰刀是怎么从你手里变出来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小碎从巧克力里面抬起头来,一脸怒意的望着她。
她说错什么了吗?
白初一倒挺大方:“它一直就在我身上,不需要变。”
“你身上?”她左右看了看他有些偏瘦的身材,“不可能,根本藏不下。”
“在我身体里面。”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告诉过你,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人眼看不到的并行空间,月哭就藏在其中一个空间里。我的身体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门’,如果需要,随时可以从另一个世界里把它拿出来。”
“哇,好神奇!如果你去变魔术,肯定谁也比不过你。”她朝他谄媚的笑了笑,“下一次再变给我看吧,上回没看清楚……哎呦。”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小碎那两只沾满巧克力的手左右拍了两下,在鼻尖上留下了两个小小的掌印。
小碎恶狠狠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以为是放烟花吗?你知不知道,白白一用那把破镰刀,就会……”
“小碎。”白初一在下一秒已经拎着她的翅膀捉了回来,把满满一勺子的蛋糕塞进她嘴里。
热腾腾的鲜虾云吞面端了上来,白初一叫了服务员来结账。马荆棘咬了半口面条,十分懵懂:“你这就走了?”
“你想问的我已经回答了,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他平静的说,“考完试需要休息,我家离这里很远。”
马荆棘想起工业园区摩天轮边上的高档小区,不禁吐了吐舌头。但一想到他居然也会因为考试累了要睡觉,又觉得万分好笑,来不及把那半口面条咽下去就又乐了。
“下回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没什么事不要找我。”
他说的颇认真,并不觉得这是一句挺伤人的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下次不要去灵气聚集的地方,被一些怨气重的家伙缠上就麻烦了。”
×××××
马荆棘一直没明白那句神叨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双头妖怪还是在屋子里没头没脑的散步,碰到邻居家的花猫就发抖。池塘里的小鲤鱼长大一些了,有时候会和飘在池边上的黑雾点点脑袋,马荆棘觉得它们一定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因为小鲤鱼看起来很高兴。
周末过得十分惬意,星期一去上学,第一堂就是小蔡老师的语文课。
看着蔡老师那张清秀可人的小圆脸,马荆棘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小蔡老师的名字可不是“蔡贤君”三个字?
是她吗?
不,不可能!蔡老师明明是本校的老师,没有男同学会把老师称为“女生”的道理。
那个“蔡贤君”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吧。
她又托着腮开始神游,眼神散漫的看向窗外。却居然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他正站在教室外的香樟树下!
花开千树 11.不在的人
马荆棘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了,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他怎么还在外面转悠?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钟响起,她第一个冲了出去,可一刹那空白之后,下课的学生一群群的从她身旁经过,其中再也找不到那张斯文清秀的脸。
就这么一分钟的时间,跑得还真快。马荆棘毫无头绪的转了两圈,一抬头却看到花坛对面的白初一,他正抱着一沓作业本从五班的教室里走出来,看着她的目光幽暗深沉。
×××××
第二天早上,马荆棘来的特别早。教室里还没几个人,校园里有几个认真早读的好学生,捧着英语单词或者语文课本正在大声朗读。
那会儿特流行李阳疯狂英语,倡导学语言就要大声说出来。马荆棘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听得头昏脑胀,随手拿了本书就出了门,不知不觉又晃到了那个小花园里。
戴眼镜的男生竟然又在。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么腼腆了,朝她笑了笑,笑容还挺好看。他说:“你好。”
“同学,你又在这里看花啊?”
“嗯,因为花很好看。”他点点头,“再过几天就谢了,再看就要等明年了。”
这句话颇有几分伤感,搞的马荆棘也酸起来:“一个人看花多寂寞啊。”
“不是一个人,我在等人。”他纠正道,“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嘿嘿笑起来:“不会就是那个蔡贤君同学吧?”
他竟然脸红了,呐呐的低下头。马荆棘立刻断定这两个同学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同学”这么简单,只是既然这么不简单却连对方的班级都不知道,也忒奇怪了些。
她的好奇心又发作了,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啊?我看你上次上课的时间还在校园里,应该不是毕业班的吧?”
男生愣了愣,不过还是回答了她:“我叫孙磊。孙悟空的‘孙’,三个石头的那个磊。”他说完,还很细心的从书包里掏出纸笔,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个很端正的字递过来。
“至于几年级几班……”他想了想,却十分茫然,“我……我不记得了。”
哪有人连自己几年级几班都不记得的?马荆棘认定这是他不愿意说的蹩脚理由,既然如此她也不追问了,看看时间,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跑了回去。
……
这天的最后一堂自习。
马荆棘想到上个礼拜的周记本还没拿,因此合上书就溜去教员办公室找小蔡老师。
高三语文教研室里很安静,几个资深教师都不在,只有蔡老师一个人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听到敲门声,她急忙转过头来,马荆棘一下就看到一双晶莹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睛。
她哭了?
马荆棘有些尴尬,不管怎么样,学生撞见老师伤心的场面终归有些不大自然。就算她再怎么没心没肺的此刻也有些进退两难了,幸好蔡老师并不在意,伸手抹了抹眼睛就叫她进来:“来拿周记本的吧?就在桌上放着,挺重的,应该叫个男生帮你搬。”
她看到蔡老师把一张照片合在了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