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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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荷的口中,我知道了许多不曾明白的事实。以前的封国权利几乎都掌握在丞相的手中,特别是到了无卿这一代,简直是权倾朝野。但后来慕容夕发了狠,用尽一切的手段架空了无卿的权利,光是与周边国家做的不平等交易就折损了封国许多利益,但最终是将丞相的权利架空了,即使是现在的丞相职位也只是个空位,真正的权利还是掌握在慕容夕手里。紫荷说,她原先是宫中嫔妃,因为心思细腻,又出生贫寒,知道做许多下人会做的活,所以被慕容夕派去丞相府当内应,任务就是将我的一举一动上报慕容夕。
我直觉她仍然有所隐瞒,如果只是内应的话,她的眼神不会那么闪烁,也不会被藏在那么偏僻的宫中。再三逼问,她才吞吞吐吐道出实情,她最主要的任务是每日在我的饭菜中下一种药,一种不能怀孕的药!
慕容夕,果然深谋远虑,机关算尽,就为了得到我,可惜千方算计,仍有失足的时候,这就是你将紫荷贬入冷宫的原因罢。
我将紫荷留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慕容夕看见她时,微微的惊讶,随后平静得像是看见一个平通的宫女,他是知道了我将紫荷留在身边的意思,但什么也没有说,他不说,我也不点破,我们就在这样朦胧的气氛中相处。
他百般宠爱纵容,我更加肆虐残酷,朝中官员已有大部分归于我旗下,千里江山摇摇欲坠,我眼看这欲坠的山河,笑得千娇百媚,尽毁红尘于眼。但我不再杀生,竹锦说,今时犯的因,日后会有人偿还;紫荷说,为了快出世的孩子,多积点福;于是我收手了。
孩子是在七月出生的,是个女孩,没有像我惊世妖媚的赤瞳,而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丝毫杂质,不懂世间苦楚,不问红尘荏苒,那么美好。她长得像我,一张灭世倾城的容颜,我不知道长大后的她是否也会因这张绝美的容貌而坎坷一生,但现在,我想护着她,她是我当初生存下来的理由,是无卿生命的延续,是我惟一可以爱的生命。
我为她取名无尘,远离红尘,不为尘世的爱恨纠结挣扎。她不姓许,慕容夕不许,也不姓慕容,我不愿意。等她长大时,我还是要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许无卿,她姓许。她的父亲有多么爱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怎样爱上他父亲的,我们都听过一个美丽的菖蒲传说,会在月夜下拥抱,在宁谧的湖边静静睡去
生活似乎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从无尘出生之后我不再嗜杀,满心满眼全是孩子清澈的双眼,我不愿在她的瞳中出现像我一样的血色,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曾是个嗜血的妖,我尽量除去身边所有的危险因素,只为保她一个周全。
慕容夕不喜欢这个孩子,又怎么能喜欢,他曾千方百计阻止她的出生,何况是无卿的孩子。他每次见到无尘时,眼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妒忌的火光,虽然面上仍挂着微笑。王上不喜欢尘公主的消息马上流传了宫中上下,因为她不是王上的亲骨肉。我并没有要隐藏什么,但消息传得这么快也是我没想到的。当初入宫不久就诊断出怀孕的消息,而我刚刚死了丈夫,但那时慕容夕对我千般讨好,也压制了所有人心的猜测。现在慕容夕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火蛇
然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快。紫荷在半夜摇醒我,随即喂了我一颗药丸,示意我别出声,抱起无尘躲到了偏僻的角落。这样的情形之前是经常发生,但她今日的表现还是出乎我的意料。警惕地望着她,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不信任,回头看了我一眼:“娘娘不信紫荷这是自然的,但公主就在奴婢手中,您不跟也得跟奴婢走一趟。”
她这么说,我反而放心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并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只是之前的所为让我驻了层心防。昏暗的烛光中她回头望我,知道
偌大一个寝宫,没有什么藏身之地,小心躲在屏风后,静静看屋内一切变化。不一会,只见有烟雾从窗户外进入,应该是迷药之类的东西,等烟雾散尽,见一条条黑影从门缝中逶迤进入,竟是一条条青绿的毒蛇!我顿感阴寒的冷气从地底钻出,像毒蛇般缠住我的腿,一点点上升,经过冰凉的手,到达心脏的最深处。是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我望向紫荷,她平静地看着我:“奴婢只是无意间听说有人要害娘娘,却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只拿了两颗能用上的药丸过来。”
沉默看了她好一会,我幽幽道:“为什么要来?你不希望我死么?”
她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板,似乎想着什么。
安静的室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毒蛇在地上爬行的滋滋声,过不了多久,整个寝宫都会布满毒蛇,外面肯定有杀手候着,没有听见打斗声,呼喊声,值班的侍卫和影卫都被杀了么?现在的我,已是逃无可逃。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曾经那么希望的解脱,此时万分的不愿,我不甘心,还没有毁了慕容夕的江山,没有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怎么能就这么死去呢?还有我的无尘,才刚来世上没几天,我还要看她长大,平平凡凡活着,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不值了。
紧紧握着拳头,汗水从额际流下,看着越来越近的蛇群,我摇着紫荷的肩:“你有办法的,是么?我要出去,不能死在这里。”
“对不起,娘娘,奴婢不知。”
是么?既然如此,就只能搏一搏了,我抱紧无尘,道:“紫荷,点火!”
“娘娘?”她惊讶地望着我,被我的命令吓着了。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蛇群道:“点吧,烧了整个宫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艳丽的火舌沿着屏障一路燃烧,蔓延整个寝宫,明亮的火,红得像舞动的妖,在欢呼雀跃着吞噬世间所有。条条黑影不敢逼近火舌,渐渐退缩,但还是免不了被火吞噬的命运,在火中挣扎着翻滚,最终平静了,慢慢化为灰烬。如果脱险,我定要让幕后的主使人如这邪恶的毒蛇般,在痛苦中慢慢化为灰烬,死无葬身之地!
无尘在滚滚的浓烟中醒来,不停哭喊,我用衣服捂着她的鼻子,还是止不住烟雾进入口腔。明亮的红火中,无数毒蛇挣扎着化为灰烬,火舌蔓延不尽,婴孩止不住的哭声,声声透着绝望。我和紫荷在噬人的烈火中安静等待。
慕容夕的人马上就到了,我知道他是怎么也不会让我死的,所以用自己的命来赌了我们三人的生死。火烧得很大,但还是没有做到万无一失,一抹冰凉的触感缠上了我的脚踝,随即一道刺痛传来,低头看去,只见浑身焦黑的小蛇缠在足踝,头却是无力地躺在地上,嘴角沾了暗红的血迹。这么恨我?是我将它烧得奄奄一息,然后它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置我于死地。看着那黑影无力挣扎几下,慢慢的无了动静,我用酸麻的将它踢入茫茫火海,害我者,死无葬身之地。
醒来时看见慕容夕,我冷笑:“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慕容夕温柔抚着我的脸:“你吓死我了,桑儿,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怎会舍得让你死?”
是啊,你是舍不得让我死,但你恨不得就没有无尘的存在,要不是你的纵容,刺客会如此轻易进入居伞殿,我的影卫会如此不堪一击?我始终是看高你了,还有我的松懈,那么多的罪,双手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别人又怎能放过我呢?原来,走过的路,是不能回头的。
无尘没有事,紫荷也无大碍,只有我,余毒清除后仍要将养一阵,我将无尘交给紫荷照顾。慕容夕每日陪着我,温柔地挂着笑,亲自为我做许多事情,极尽宠爱,但我只想撕裂这张以爱为名的脸,看看他对我的爱到底是怎样的扭曲,只想毁了他,不择手段地毁了他。
太后
伤好后,我搬到了栖凤殿,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慕容夕说,现在,我是他的王后了,因为他立后的最后阻碍已经消失了。
没错,来自太后的因素消失了。那夜暗杀竟是她所指使,我曾经扰乱朝纲,暗杀无辜,她不闻不问;我曾千方百计地逃脱,不择手段,让整个宫廷血流满地,她坐视不管;如今我停止杀戮,只因我生下的孩子不是她慕容家的血脉,她便要赶尽杀绝。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我命人备了杯毒酒,前往落暮宫。酒中的毒叫焚心,喝了此酒的人会从心口开始发热,像烈火焚心般痛苦,渐渐地蔓延全身,如熊熊烈火焚身,痛苦欲死,却是经过极长的痛苦后才慢慢死去,最终躯体化为灰烬,痛苦焚心裂骨,是因名曰焚心。
我要亲手将酒奉上,看着这个欲将我致死的女人死去。在来的路上,我不断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作为一个母亲,她的亲生儿子却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她也从没有丝毫关心过自己的儿子,似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们唯一的牵连都只是一道先皇的遗命:太后有生之年绝不立后。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还有太后的存在。见到我的到来,她是否会惊讶,然后后悔,求饶,疯狂,或是歇斯底里
我的所有猜想都被佛堂中白衣静坐的女子打破了,偌大一个落暮宫只塑了一尊佛祖的铜像,高十余丈,站在他面前,人是那么的渺小,他是神,我们是撼树的蚍蜉,茫茫苍生。她跪坐在佛前,背对我,雪白长发披散在地,和着白衣,分不清哪里是衣,哪里是她的发,但那银亮的雪发拖了很长,像是疯狂生长的水草。她的背影却是孱弱的,盈盈如柳,一点也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女人,而是一个十**的少女。
她没有回头,却说,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平缓的语调,低沉的声音,却没有留下时间的刮痕,像是久别的姐姐在耳边的呢喃。
我说,是的,我来了,你等了很久么?
我等了你快一年了。她终于转过头,嫣然笑了。
这一笑让我刹那惊呆了,就那么轻轻地转头,缓缓牵动嘴角,笑容绽开了,如天山的雪莲,冰清脱俗,美丽不可方物。我见过不同的女子,她们都有美丽的容颜和洁净的气息,但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让我惊愕的不是她的笑颜,而是一张容貌,一张少女的容貌!却有雪白的银发。
见我惊愕的表情,她又是一笑,没有之前的神秘,透着深深的无奈。起身,朝我慢慢走来,雪白的发在身后拖了一地,如万千的情丝逶迤落地,洒不尽一地愁肠泪。
她上下打量了我许久,才道:“苏红桑,你确实长得很美。”
冷冷看着她淡淡的笑,没由来地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沉声道:“太后过奖,您不也长得很美,没想到足不出门的太后原来是个不老的妖。”
听了我的话,她没有怒,反而笑道:“是妖么?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说了。”看着我的眼睛她又道:“不过,红桑,我们可都是妖啊,呵呵。”她用衣袖掩着嘴笑,娇羞得就像做了坏事的少女在调皮偷笑。
是啊,原来我们都是妖,那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变成妖的?我开始对面前的女子多了丝奇怪的感觉,那是遇到同类的亲切感。转念一想到是她要杀我和无尘,心又变得冰冷黑暗,沉声道:“我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