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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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么?”
“确定。”
我没有说话,缓缓举起左手,露出白净如玉的手臂,静静看着他。他也疑惑地看着我,不知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忽然,我猛地将另一只手紧握的发簪狠狠划过左手腕,鲜红的血顺势飞溅出来,滴滴落下,溅脏了白纱宫裳的裙摆,如雪地中盛开的红梅,朵朵鲜艳,无卿,我还你那一刀罢。
“你做什么,桑儿。”他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激动地叫着就要上前捉住我拿簪子的手。
“你过来试试看。”我将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冷冷说道。
“好,好,桑儿,你别做傻事。”他似乎是慌了,停住不敢上前半步。
“让我见他。”我说。
他低头犹豫,许久不曾回答我的话。我抬手又往手腕上划。
“好,我答应你!”他惊慌喊道,就要伸手阻止,还是慢了,又一道刺目的血迹划上了手腕。
看着我手上不断流淌的血,他愤怒吼道:“你就这么爱他,即使是一具尸体也这么不惜代价的要见上一面么?”
我笑道:“是我欠他的。”
也是最后的绝别。
即使是躺着,他也是清清淡淡的,细密的眉眼,紧紧闭着,淡色的唇,苍白的脸,如果不是没有起伏的胸膛,他就像是睡着一般,这个将一生的情感全埋于心中的男子,最终也将他的爱埋入身体,带进棺木,在地下慢慢腐烂。他是知道一切的罢,那么在命运来临之前,他又是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样的结局?爱了,痛了,最终放手了,以死的方式,他躺在那里,那么安详,宁谧。
轻轻抚过清淡的面容,他苍白的脸,我纤白的手,素白的纱卷上渗出的淡淡血迹,飘着淡淡的腥味,是刺目的红,但并不恶心。当年那一刀很疼吧,流了那么多的血,惨红一片。
我佩着泣血,雪白纱裙,红带束腰,红玉悬佩身侧,一如那个雨后撑着三十六骨雨伞,在阳光中婷婷而来的女子;一如那场遍布素白的婚宴中垂眸含目的新娘;这次,是他的送别,仅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泣血是他送的,他似乎早有预感,还是命运的巧合,这么一块红如泣血的玉,和一双盈盈如泣血的赤瞳还真是绝配,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的。他静静躺着,安详宁谧,似含笑,似安睡,是的,他赢了,死也带走了我的爱。
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这么平静真不像是一个妻子应有的表现呀,不过,这么一个清清淡淡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是表现在外的,也许,这样才佩为他的妻吧。将泣血取下,放在他手中,带走吧,带走我的爱,带走一切。俯身轻吻他的唇角,我缓缓拉开了一个笑,转身离开,将一切抛在身后,模糊的,是一片迷蒙的白。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遥妃
醒来时,看见慕容夕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见我醒来,他温柔拨开我脸上的头发道:“醒来就好了,桑儿,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要想了,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是多么爱你,总有一天,你也会爱我的,给我点时间好么?”
我说:“好,我永远在这里就,哪儿也不去。”
说完荡开了一个绝世的笑,慕容夕看得一呆,许久,温柔地吻了我的唇。那脸上充满了一种叫幸福的光芒,我忽然想起了挽玉,问道:“挽玉呢?她知道么?”
慕容夕脸色变了一变,随即缓和下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会好好安置她的,你不用担心,我从未爱过她,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至始至终。”
我说:“不要让她知道,就这样吧,什么也不用做。”
他高兴握着我的手道:“好,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桑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暗笑,是啊,姐妹情深,只是有什么是不一样的情深,从那天她反常的神情和话语起我就开始疑惑,直到如砂绝望的告白,才知道那眼神里藏着的是怎样的深情,只因是女子,便埋藏地那么深,那么痛苦无奈。挽玉是,碧云也是,我无能为力,只能装做不知,仍是她们眼中的姐姐和妹妹,静静看她们在无人的角落流露哀伤的目光。
挽玉嫁给唐夕只是为了逃避吧,当希望已成绝望,她聪明的选择了逃避,只有碧云,傻傻的,不肯离去。
这一切,不能让慕容夕知道,不然又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慕容夕神情古怪地端来一碗药,我不喝,他细声软语地哄,我转身不理他,他也不好再劝。我暗道,药么?已经不需要了。
由于有上次的割腕,慕容夕吩咐将我周围的所有利器都拿走,身边一大群宫女跟着,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眼里。我笑,你就这么怕我自残么?
我开始绝食,既然无法快速解脱,那就慢慢来吧,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了,挽玉是他的妻子,碧云现在应该走得远远了吧。总有一天,我会摆脱这个悲伤无奈的世间。
慕容夕守在我身边,一遍遍说他有多么爱我,求我不要这样。我转个身,不再理他,是他将我逼到现在的地步,然后再用深情的姿态说爱我,为什么他们都在毁了我所珍视的东西后,再一遍遍地说那是因为爱我?无卿是,慕容夕也是。他似乎有几次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来,我想,他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我开始浑身无力,却无故呕吐,没有进食的身体吐出来的全是黄色的酸水,我想,也许快了吧,很快就解脱了。终于,我在绝食后第一次昏迷了。
醒来后,慕容夕狂躁地抓起我的领子,我冷笑,你阻止不了一个人的死。他见了我这样更是狂暴如雷,看了我很久才沉沉道:“如果你想让许无卿的孩子和你一起死的话就继续作践自己吧。”
我顿觉得轻飘飘的身子有了存在感,知觉一点点恢复,头脑也变得清明,他说什么?许无卿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定定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无卿的孩子?”
慕容夕很恨转头不看我,“是,你和许无卿的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么,就这么作践自己?”
我听见自己的心慢慢地跳动起来,孩子,连死也不成了么?突然心里有什么东西划过,心里顿时涌出从万丈深渊中坠落般的恐慌,手脚都在发热,却渗出了冰凉的冷汗。我费劲爬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他道:“那,那碗药,是是”
他坐近抓着我的手,阴阴笑道:“桑儿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看了我一眼又道:“不错,是一碗堕胎药,可惜你不肯喝。”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冷汗全冒了出来,“慕容夕,你好狠的心。”
“能得到桑儿的称赞,在下感激不尽。”他摸了摸我的腹部道:“不过,我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个孩子,不然我就真的要失去桑儿了。”
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有一颗心缓慢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已经没有办法了么?就这么被束缚,当作禁脔么?
“桑儿,你就好好活着吧,为了这个孩子,你早晚会是我的人。”慕容夕轻轻笑着,对身后宫女道:“去准备膳食,按刚才御医说的做。”
我没有再绝食,只要一想到有个小小的生命在身体中成长,便再也下不了这个狠心。慕容夕对我万般宠爱,即使我身体里酝酿着另一个人的生命。他封我为妃,遥妃,他说是他遥遥企盼很久的妃,住在红遥殿,连名字都取好了。
宫
劝谏
这天走到御书房,老远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喊,在说着什么也听不清,待走近,那老臣一见是我,浑浊的眼睛直直射来,充血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厌恶和鄙夷,随后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道:“陛下,为了我封国百年的基业,请陛下一定处死妖妃,以免为患朝廷啊,陛下。”
慕容夕见我到来,连忙将我抱在他怀中坐下道:“桑儿来了,天气转冷,有没有冻着。”
我在他怀中笑道:“慕容夕,你管得越来越细了,跟老妈子似的。”眼睛却偷偷瞄向跪在一边的老头。我认出他了,他是封国最有威望的老臣谢忠元,三朝元老,为人忠义正直,最恨奸臣恶人,难怪敢在这里大声哭谏。我朝他邪魅一笑,预料中地看到他眼中的惊愕,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子惨白,我笑得更加开心,更加妖娆邪魅。
“陛下,遥妃迷惑君心,祸乱朝廷,即使不是妖孽也是不怀好心,一个不祥之人,陛下雄才伟略,定不能被邪妄小人蒙蔽,请陛下三思定夺!”说着又深深磕了头,说得是义愤填膺,连声音都在发颤,那叫一个悲壮苍凉,闻者为之泣下,听者恨不得能将他口中的妖孽千刀万剐,杀之而后快。
“好了好了,谢爱卿不必多说,遥妃是朕今生至爱,朕定不能伤她分毫,爱卿请回吧。”慕容夕淡淡说道。
“陛下,您万不能被这妖妃迷惑了心智呀,微臣一片忠心耿耿,看在老臣侍奉了慕容家三代的薄面上,请陛下听老臣一句吧!”
“你叫朕听你什么都行,唯独对遥妃的事不能。”慕容夕终于正色说道。
“陛下,今日老臣来了,就没想着能好好回去,陛下要是不答应,老臣就在此长跪不起,直到陛下答应为止。”我在一边暗笑,终于出狠招了,却是小小苦肉计,这老头是老糊涂了罢。
他往地上重重一磕便不再起来。我抬眼望了慕容夕,他捏了我的下巴轻声道:“别担心,看我的。”带着九分孩子似的邀功还有一分玩味的笑,他提高嗓音道:“谢爱卿为了慕容家三代江山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一直感动你的忠心,不知如何报答你。”
“臣惶恐。”谢老头瘦弱的老骨头已经微微发抖,为官几十载,他应该能推测出慕容夕接下来的话了吧。
“爱卿今年七十有三了吧,不如赐你良田百亩,黄金千两告老还乡怎样。”慕容夕卷了一缕我垂落的黑发悠悠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身子骨还硬朗,还能为我封国效忠,并不想告老。”
“事情就这么定了,谢大人请回吧。”慕容夕丢下这句话后起身拉起我就走,我笑,所谓红颜祸水就是这样,我还真是祸水呢。
忽然慕容夕停下了脚步,却是被那谢老头死死抱住了脚,悲戚哭道:“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啊,再这么放纵妖妃作乱,这封国的大好山河就要不保了啊,陛下,您清醒一点吧。”
还真是忠心呢,我想,不过是愚忠,要想除掉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叫人来暗杀或者在饭菜里下毒,一把老骨头了还来这里演上一出誓死哭谏的忠义效忠,真叫人好笑。既然你要当一个忠义老臣,名垂千古,那我就成全你罢。我双手搂着慕容夕的脖子,在他唇边说道:“王上,你说谢大人说了这么多算不算是污蔑后宫?”
慕容夕故作恍然道:“是啊,我怎么就忽视了,桑儿想怎么处置谢大人呢?”
我娇笑道:“前几天那几个犯了错的大臣是怎么处置的?”
慕容夕捏了我的下巴笑道:“桑儿真是狠心啊。”虽然如此说,却面不改色地下令道:“谢大人不顾朝廷法纲,随意污蔑后宫妃子,将他拖出去斩了。”
我斜眼看谢老头,笑得诡秘妖娆,此时,那双赤色瞳中的血色定是艳丽夺目,泛着妖精的嗜血流光。
听了慕容夕的话,谢老头倒是镇定,一双浑浊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