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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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问题轰炸着我的良心,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呀?
车子龟速的一点点终于移了出去。来到J。L,大良果然也在。面色阴沉地瞪着满桌子的报刊。见我来到,气压一下更低了,两下无言。
许久,我才开口问道:“你那时知不知道?”
他恼怒地摇摇头:“不知道。但他突然失踪时,我隐约怀疑过。那段时间打拼得实在是太累了!他的状态不是太好”他看了我一眼,“可我不敢往那方面想下去,他走的又是这样彻底,一点办法也没有。”
拿起一份报纸,让那些文字再度折磨自己。不怪大良责备的眼神,我怎能这么疏忽?从没注意到他身体的不适。三年的相恋,我究竟放了多少关心在他身上?
这一辈子,我似乎都在压榨别人的付出而没有回报。内疚与自责已远远不能偿还一切,何况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方法来偿还。
摸着报上模糊的赋石的照片,痛苦如万蚁噬心,可这是自作自受,比起他当年所遭受、煎熬的,算什么!
大良看了我良久,长叹一口气:“算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要他能痊愈,就阿弥陀佛了。”
扶着椅子椅子慢慢坐下,努力集中我涣散的注意力:“帮个忙,查查这两张照片是谁照的,安排我们尽快见面。”
中午,就与事件的报道者刀仔相约见面。正对着灰尘扑掩的玻璃窗发呆,一人已坐在了我对面。迟钝地扭头望去,正是刀仔。
“飞羽姐,好有空请我喝茶啊。”
二话不说,拿出一张支票推了过去:“你卖一家是卖,卖两家也是卖。我要知道赋石的具体地址。”
刀仔抓起瞧了一眼,吹了声口哨,也没废话,迅速拿笔飞快写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他的?”盯着纸条,轻声问他。
“纯熟意外,我是跟踪另一偷情的人去瑞士偷拍的。途中,出了点小小的事儿,没想到在医院里看到了简赋石,瘦得没人样了,就去查,才知他得了肺癌。”
捏着纸条手又是一颤,强自镇静,把话说完,问了一些他查知的细节,最后说:“还有,这个地址不许再告诉别人,你还想要混下去的话,把嘴巴闭牢,我不想再有人去打扰赋石。”
刀仔无所谓地耸耸肩:“可现在已经传开了,别人也会查得到的呀。”
疲倦地闭上眼,再多说一句话的气力我都没有了。
再匆匆来到片场,面对大家关切、询问的眼神实在是无颜见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仔细打量了我会儿,晴柔抱住我安慰道:“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毕竟两年多了,他还没他还活着,不是吗?”
阿滨猛捅了她一下。
国仁考虑了会儿,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挤挤眉头:“我就是来告假的。我定了去瑞士的机票,晚上就走。国仁,对不起。只能先把我的戏放一放了,先拍别人的吧,我尽快赶回来补。以后的事,见了赋石再说吧。”
国仁微微叹了声,投在我身上的眼光里满是忧虑与心疼:“好吧!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硬撑了。有事找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半天,我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时,手机铃响了起来,怕又是追问的记者,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子政。
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喂。”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如此体贴而沉着,心又针扎般的痛了起来。
“没事,我今晚要坐去瑞士的飞机。”
电话里沉默了半晌,他才轻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乘了十几小时的飞机,一路上都在想着见了赋石该说什么。他恨我吗?怨我吗?而我又该怎么做才能宽慰他,取得他的原谅?直到飞机降落瑞士机场,坐车赶到赋石住所处,还是没有想出答案。
站在街对面,胆怯地不敢过去按门铃。待会儿该怎么办?脑中一片空白。
北欧的冬季真的很冷。今天还是出了日头的,晴空中大大的桔红的太阳尽力幅射着热力,却驱不走强大的冰雪之神。
街上的地面已被扫雪机清扫干净,但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却显示了昨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白晃晃地刺目。呼出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凝在半空中不动了。来时急促,准备不及,我的大衣还是单薄了点,寒冷的空气钻入我每一条神经,冻住了全身的感官。
麻木了很久,咬咬牙,正要穿过马路,却看见了赋石的身影。他和一个少女相搀着慢慢地从街角转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褛,皮帽、围巾层层包裹着他,原本高大挺拔的样子略微有点佝偻蹒跚。他的脸!他真的瘦了好多,颧骨深深突出,颊上都没有肉了。
可他在笑,那么温和愉悦的笑。搀着他的少女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开心地边说边大幅度地做着手势。两年多未见,他气质也变了很多,和淡稳重了不少,看得出来同病痛的交锋是异常艰辛的。可暖色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微笑的脸上,竟然有异样的光彩。
我怔仲地看着他们,那少女给人的感觉没有别的形容词,就是如水一般的女子,如水一般温柔地包容一切、抚慰一切。
两人缓缓说笑着来到门前,赋石站定似乎望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躲到了树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可我仿佛对上了他的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如星子,即使隔着一条街,我仍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探出身来,门前已无人了。呆了会,我也转身离去。
隔天我就飞了回来。晴柔像不认识我这人一样,吃惊地问道:“你没有见他!你千里迢迢飞过去居然不见人就又回来了!”
“是的。”
她迟疑着:“是因为那个女的”
我打断了她:“不是。是我没有勇气。不管那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的赋石看起来很平静,那种身处世外真正的平静。我见了他能做什么?我不知道。
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得病时离开你。去戳他的伤疤,他也不需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留下来照顾你。他明白我的心,反而再一次刺伤他,折磨他。而且”看着晴柔,苦涩难言,“我做不到!我真的鼓不起勇气说我爱他,要和他在一起。”
晴柔也低下了头,苦笑一下:“那就这样吧。”
喃喃:“是的,就这样吧。”哽咽了下,“我已经通过刀仔的那条线索途径掌握了赋石的病情,无非是多花点钱。大良明天也飞去瑞士见赋石,不管赋石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知道。可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去打破他的平静,只要他的身心能全力以赴对抗病魔就行,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双腿发软,呼吸困难,瘫在沙发上狠狠闭上眼睛,想驱逐脑海里的鄙视叫嚣:别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说辞,你好狠好没良心!
另一个声音拼命地辩解:我这样是对的!这样做是对的!对他来说这样是好的!
泪水滑落了下来。
第 36 章
不理会外界纷乱的评说,我像鸵鸟一般埋头拍戏。除了让自己忙碌而没时间想任何事,我别无他法。连着两三天正赶拍着拉下的一些镜头,忽然接到了女会吴太太的电话。
“单小姐,明天的慈善茶会你参加吗?”
才想起来,一个月前答应任夫人的事,想是这段时间我绯闻缠身,她才会顾虑着有此一问。
答应道:“好的,明天我会去的。”
然后与国仁商量,中午先去赴茶会串个场,三、四个钟头就赶回来补拍戏。国仁同意了。
第二天,便来到沁园参加茶会。一切都有序如意地进行着,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纷纷到场。毕竟任夫人的面子是谁都要给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不错的,草色才青,但在已沉寂了一季的玉兰树黑色枝桠上剪出了大轮的白色花朵,如形状优美的杯盏,乘着芳郁的清香溢满庭苑。和着和煦的阳光实在是花好人圆,一派悠情雅致。
任夫人与一众太太小姐开心地品茶论事。我头痛欲绞,也打不起精神敷衍别人,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坐在院子边角的玉兰树下休息。
正事开锣,自助餐也上齐了,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各自交际去了。
我抵着额,手指按摩着太阳穴想缓解一下脑袋里“嗡嗡”的轰鸣声。这时,一个女人在我对面坐下,微笑着示意侍者端来一杯咖啡。
然后问道:“单小姐也来点什么?”
虽然疑惑还是同样微笑地要了一样的。这女人三十来岁,带笑亲切的眼却掩不住精明大气的神色,她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平和却仔细地打量着我。我也不响,只是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然后她自介道:“我是甄赵子玉。”
猛然省得,是子政的二姐,子政相当敬爱的人。惴惴不安起来,不知她找上我却所为何事?
侍者奉上咖啡,赵子玉没去碰糖与奶精,端起黑咖轻啜一口,抬眼直视着我,开口说道:“对单小姐闻名已久,却始终无缘一见,今天到是有这个机缘与你亲近亲近。”
轻声道:“甄太太客气了。”
她笑着摇摇头,忽感叹道:“这些年阿政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如过眼云烟。也只有单小姐和阿政很相投啊,这许多年始终是交往甚深,可称为阿政的红颜知己。”
那两人合抱的玉兰树苍枝华盖,大朵的玉兰花宛若白云雪涛,丰盈的花瓣尽力开颜,高绽于枝头,傲然迎风摇曳,姿影优美。
“我们家的事情,我想单小姐也应略知一二。阿政自小志向远大,他又是正出,这鼎华的一摊子是无论如何要由他扛起来的。我们四个姐姐很惭愧,无能帮不了阿政。二太太那一房虽然野心不小,手段狠厉,本来是不屑的。阿政的本事、魄力我想单小姐比我还清楚,他会比谁不如?
可惜的是,家父是个正统的人,赵家的血脉他是相当看重的。阿鹏的儿子伶俐可人,老爷子膝下有孙,喜不自胜,也爱屋及乌。阿政是被将了一军啊!”她目光灼灼,避得我不敢正视。
“不过老爷子还是很疼阿政的,阿政的终身大事是考虑再三,并不逼迫于他,所以拖至现今阿政都未婚。单小姐经历良多,应该明白我们这种家庭很注重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瑕疵必剜之。一点都疏忽不得。”
心大力的抽痛,似被人狠狠拧碎,挤出了血。
“这次我家世交亚洲船王戴聪的幼女戴嘉琪学成回国。她与阿政青梅竹马亲密无间。GIGI的家世、相貌才学都与子政是天作之合,更难得的是GIGI品行纯良大方,对阿政更是自小一往情深始终如一。两家长辈便有意让他们结亲,这可是对于双方有利的大好事。单小姐以为呢?”
勺起一匙糖添于咖啡内,依旧浅笑在脸上:“是啊。若赵戴联姻可是轰动国内的大事啊!如虎添翼,如虎添翼。”
她笑得很是开怀:“是,是。”然后,轻蹙眉,“可阿政自由惯了,恐怕一下子定不下心来。单小姐你说呢?”
垂眸再倾奶精于杯内,执匙轻轻搅拌着:“怎么会?这样的好事赵公子怎会马虎,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这与戴小姐情投意合、又有利于家族的大事自然会早日达成梦想。”
赵子玉笑着喝完咖啡:“呵呵,承单小姐吉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那儿还要我吆喝吆喝,捐上一把,先离开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