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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青叶书塾-第27部分

小说: 青叶书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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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子身边献媚的清客笑侃侃说道:“老蔡到底是乡巴佬,这么容易被那小子捉弄了去!那小子在这里淘气也不是一两回,怎么硬是没有人给他个教训?”曹公子看向程西樾,“从前没留意,三籁乐坊还有这么个小子。”见曹公子注意,清客忙凑近回话:“无怪公子疏忽,这小子原不是坊里的人,现是城外青叶书塾的学生,听说往日不过写写话本戏文,不常来坊间的。”“我说呢,若有这样角色,我应该不会错过。”曹公子笑道,“这小子口音是南边人,却管满口汴梁话的老头儿叫爹,明显做戏呢,也亏老蔡吹嘘自己走南闯北,就信了。”

清客陪笑道:“可不是!老蔡那老粗自然不是这小书生对手。不过,近来着过这小子道儿的也不是一两个,譬如公子爷相识的那位潘少爷”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偷眼看曹公子的反应。

“小潘怎么了?几天没见他出来玩。”曹公子示意清客将自己朋友的闲话讲完。

“咳,只怕这一程子他别想再出来玩了!”清客做个鬼脸,“上回来这里,一眼看见这小子他就留了意,想耍一耍的,没料到这小子其实脾气坏得很,上来就冷言冷语说僵了。潘少爷温柔,只说再多来几回,不信拿这小子没办法,可第二天忽然就被潘老爷禁了足,不许他再进乐坊的门!”

“有这样事?”曹公子凝神。清客似乎在暗示这小书生有些古怪背景。曹公子和清客说话的功夫,蔡姓门客终于从美人离席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笑道:“一个乐坊小厮敢为自己的女人出头顶撞大爷,有点骨气嘛。”程西樾应道:“谢大爷体察。小的身份虽微,也是一个男子,若不能在这时候斗胆站出来为妻小说句话,恐怕今后会被坊间同僚轻鄙,再无脸面在此处斯混。” “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男人谁不要脸面?可这回你有了脸面,大爷我的脸面上好像就有些儿下不来了,这怎么算?”姓蔡的回头,笑向曹公子身边起哄的众人。一个帮闲叫道:“蔡大哥,细看这孩子的小模样儿,比他那小媳妇儿还可人疼呢!既是他媳妇儿走了,就叫他代媳妇儿给我们唱一段好的吧!”又一个笑道:“唱一段不希奇,得叫他涂抹了脂粉,装扮过了再唱!”唐赋将身边站起来的廖羽迟按回座位。坊间人被客人调笑,这样的戏文每家乐坊都天天得见,如今唐赋已学会麻木看待。离离那段曲子原该离离唱完,程西樾不该插手。既然插手,惹出的事端就该程西樾平息。曹公子抬手止住众人的喧闹谑笑,“何必为难一个小厮。老蔡,让他给我们这里在座的每个人斟杯酒,陪个冲撞之罪了事。”姓蔡的笑道:“曹公子怜惜说情,这小子要对公子感激涕淋了,等一下他斟酒过来,公子可一定要喝大杯的!”姓蔡的估计错了。落霞楼阁子当间花团锦簇的地毯上,一身土灰色衣衫的小乐师眉尖紧蹙,表情阴沉,哪里有半点要感激的意思。“这酒小的不会斟。各位要喝,何不直接连头伸入瓮中?”程西樾斜眼角落的酒瓮,“反正各位也喜欢骡马行事,如此饮酒更合各位本色情趣。”阁中沉寂,众门客帮闲瞪大了不会转的眼珠子,往曹公子看去。曹公子谨慎而狐疑的目光盯住程西樾,“小子,说清楚你是什么来历。”

没有能够再次按下廖羽迟,唐赋只好一起站起来。唐赋很清楚这里是坊间,不是长街,没有被调戏的良家女子需要路人保护,程西樾原本就不该插手离离的遭遇。如今看小羽的样子,一定是不能坐视程西樾被欺,而小羽根本没有应对曹公子这种人的经验,到头来只好唐少坊主出面。唐赋厌倦和官家公子即将开始的招呼和周旋,厌倦打哈哈,厌倦称兄道弟的奉承。

“好个冤家,人家都已经到了门前,你怎么看也不看!”碧翠妖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以为你一心等着人家,慌得人家连胭脂水粉都打翻,原来你倒自己玩得好好的!”唐赋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女子甜腻的声音很可听。“怎么没等你!我可是望眼欲穿一直盼你到现在的!”曹公子满脸是笑转过身,显然也觉得碧翠甜腻的声音很可听。彩衣斑斓、珠玉摇动的碧翠一路轻盈得如飘似飞,引得阁中所有客人的眼光、心思都追着她移动,直到她将镯子乱响的玉手按在曹公子肩上。“你果真只等着我呢?不是有了三心二意吧!”曹公子笑握美人玉手,“不要冤枉了人!自从见了你,我心里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为这个我也发了几回誓了,你再不信,我可只有挖出心来了!”“罢了,不必拿心来现,我信你的谎话就是了!”碧翠对曹公子媚眼横飞罢,一扭身给旁边的程西樾冷脸,“梦柯厢的红人来此做甚?落霞楼如今可是我碧翠的地盘,你越界也要看看越的是谁的界!”“姐姐,我知道错了。”程西樾垂头退后,走进西边的隔扇。眼看程西樾离开,碧翠回头瞟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少坊主,这才柔媚万端地将曹公子安置落座。

李师傅拿着琵琶重新出现在乐师中间,只等碧翠姑娘准备停当,好演奏新排的前朝名舞胡旋的曲子。唐赋安排心神不定的廖羽迟跟着一个小厮离开了落霞楼。“程西樾的新戏大概已经开场了,小羽你是来看皮影戏的,不如先去梦柯厢。”

唐赋从侧门走进隔扇那边的厢房,迎面看见重新均过脂粉、改去泪容的离离正准备出来,程西樾却垂首立在西窗下。“少坊主。”离离怯怯招呼。“下面还有场次吗?”初试歌喉的新人没有固定地方,往往应姐姐们的邀请赶场。

“回少坊主,芳草亭和流香榭还有两场。”“姑娘方才受了惊吓,下面还能应付得了吗?”这一句不是慰问。“少坊主看见了请少坊主放心,下面若还有方才的情形,我一定撑过来。”

“好,你去吧。”离离是乐坊里的新人,乐坊里年年有新人,没有时间留给她们慢慢适应,适应不了的很快淘汰,要么离开,要么从此只做不上台面的役使。唐赋并不怜惜离离方才的胆怯和此刻的强作镇定,他由着离离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迎接她不能避免的命运。“方才少坊主在场。”窗前的程西樾没有回过头。“我这少坊主当得糊涂,竟不知原来程兄在我们三籁乐坊已如此出位,连落霞楼目前的当家舞娘也要吃醋。”唐赋试图以玩笑态度说话,虽然他不觉得方才的事情好笑。 “少坊主看到自己坊中的女孩子遭客人戏弄,从来都不加以援手吗?”程西樾语调生硬,不肯接下唐赋试图营造的玩笑氛围。“做这个行当受辱是难免的,这一点她们该知道,她们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唐赋依旧故作轻松,“程兄今日帮离离脱困,明日程兄不在,她又能指望谁?莫若不要相帮,凭她在这里自己挣扎着过活,大家都还可以少些麻烦,省些心事。”“这就是少坊主热中科举的原因了。三籁乐坊是汴梁城最热闹的乐坊之一,可是少坊主只想逃离父亲的行当。”停顿了一下,程西樾补充,“少坊主心里,厌恶三籁乐坊。”

唐赋愣住。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并无深交的人会揭开自己无法申诉的一处痛楚伤口。

他的确厌恶三籁乐坊,虽然他也曾经喜欢过,曾经为父亲的这家乐坊自豪过。

唐家是乐师世家,唐赋四岁那年已经记事,还模糊记得父亲被皇室召为御用乐师,那一天家里是怎样的风光。技艺出众的父亲很快得到了皇帝的恩宠,家里开的乐坊也一下子成了汴梁城里最繁华热闹的销金窝。当时有眼热的读书人散发舆论,不愤下九流的乐师靠周旋权贵、逢迎拍马做了暴发户。

也许读书人不愤得有理,那时三籁乐坊往来的客人中,有许多父亲结交的权贵人物。父亲性情乐天,待人随和,在宫廷、官场都很有人缘。乐坊里有身份尊贵的客人往来有什么不好?唐赋不懂得读书人说的“下九流”是什么意思,唐赋崇拜父亲能认识大人物,能和他们朋友似的交往。直到五岁那年的夕阳下,落霞楼前,唐赋跟在神色大异的父亲身边,眼看着那些大人物中的一位指挥兵丁横冲直撞,砸开三籁乐坊的每一扇门窗“程兄似乎不厌坊间,听说程兄近来常在这里。”唐赋压下痛楚,将语气放淡,“程兄不过是想寻找当年推荐母亲去青叶的坊间乐师,也许我可以代程兄留意,程兄不用自己耽搁在这里,惹下不必要的事端。”原来唐少坊主已经猜到她滞留乐坊的原因。也许这几天她是有些不够沉稳。

我做事不象林东木有始无终,我会先完成学业,其间三籁乐坊的话本先生也会继续工作。已经开始的皮影戏我都要唱完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她不再想唱完所有的皮影戏,不再想完成学业。想尽快找到蕤的线索后离开青叶,离开让她乱了心思的人和事,为此她在乐坊里耽搁得越来越久。可是,乐坊也让她心乱。从前看着眉妩和祖父在乐坊谋生,和如今自己深入乐坊,得到的感受毕竟不同。她看到在坊间殷殷求生的女孩子,于是猜测蕤的当年,一个碌碌于敏感多情的女子,如何开始自己的乐坊生涯。也许像离离,背后有年幼的弟妹。也许像翠碧,不甘心被族人安排去做一个七旬翁的妾室。她愿意相信蕤总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如同这里的每个女子。所以她决定原谅,原谅蕤在嫁人从良之前,丢弃了过去生活留下的孩子。“我没有惹事的意思,也知道我其实帮不了离离。方才我只是忍不住。”

做这个行当受辱难免,她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愤恨。恨那些无耻客人强加来的侮辱,恨侮辱背后的冷漠。她已经决定原谅蕤丢弃自己,可还是不能原谅,蕤替她取名“西樾”。樾者,树木的影子。蕤替她取名“西樾”,是把她看作那“东木”的影子。蕤替她取下这个名字,让她每被人唤常会想起,她是不愿接受自己的冷漠父亲的影子。她不能不愤恨那个笑蕤多情又抛弃蕤的人,那个人曾有着怎样的狠心肠。

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蕤是一个坊间来的女子,所以东木君就觉得对蕤给予自己的感情没有回报的必要?所以东木君就看轻蕤,最终把蕤当作包袱摆脱了?“你可以忍不住,但离离必须忍得住。坊间人在客人眼里原是玩物,一个歌娘若觉得被客人戏弄是受委屈,那客人只会怪她太矫情。”唐赋答。忍不住同情那些挣扎的女孩子,忍不住想帮她们,这样的心情唐赋也有。可是唐赋早已经从经验里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周全。她们在下九流的乐坊谋生,没有谁能保护她们。乐坊主也不过是下九流的头目。

唐赋曾经以为做乐坊主的父亲很神气,尤其当父亲坐在琴台边,两只手从容拨动华美的丝弦时,唐赋以为他就是世上最神气的人。落霞楼的那个黄昏之前,唐赋没有见过父亲卑躬屈膝的样子,所以那天忽然看见神色大异的父亲,唐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唐赋震惊于父亲的惶恐和卑下。虽然不久前还朋友般亲切地来乐坊找父亲游玩过,可带兵的那位大人物似乎忽然十分鄙视这肮脏的下流所在,对父亲的谦卑求恳只冷着脸充耳不闻。没有搜到他们所声称的,被下九流勾引私藏、沦落乐坊的良家子,气急败坏的大人物临去时一脚踢在父亲跪地牵衣的右手,就此留下了终身无法治愈的残疾。虽然那桩案子后来被证明和父亲无关,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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