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医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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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说你们就是袋里有几个钱不知道轻重。个个目中无人趾高气扬,整天比富斗狠互相倾轧。包养情人,买凶杀人,走私逃税到处生事结怨,跟着你一辈子他们都会提心吊胆”
“”
“我爸说你根本不是什么镶钻金龟,就是一个爬虫金龟子!表面光鲜,金光灿灿,一旦被人踩了一脚,肚子里就是一包屎,怎么都没法擦干净”
难堪的沉默。什么东西在边上的冬青叶子上一闪,苏一鸣伸出手去,捉住了一只小小的虫子。一只金龟子。他手指一弹,倒霉的金龟子跌入尘埃,六脚朝天,怎么也翻不了身。苏一鸣伸脚,金龟子被踩扁,果然是一肚子黄巴巴的屎,粘在地上怎么都擦不干净^
门关了总会有扇窗为你打开ˇ
“程医生,五床呼吸没了!”
“插管!呼吸机准备”
“不行氧饱和度上不去吸痰吸痰!”
“氧还是上不去心率跌下来了!”
程雨非脚步沉重地走回办公室,坐下默默发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内敛自律的人,即便是跟穆淳分手,自始至终她也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那次打电话给父亲报告喜讯,父亲情绪激动地对自己说起商人的劣根性,她也觉得有些偏激刻薄。
苏一鸣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长时间她也算了解,自己那么爱的人被父亲说得那么不堪,当时真是心痛得几乎无法自已。她原本打算瞒着苏一鸣做父母的工作,也想好了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不让它出来伤害任何人,却想不到会一时冲动把它们原原本本扔给了苏一鸣。
就是因为他那么自大地说了句那么多人抢他,说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剩女?这也算事实了。天下美女多如牛毛,爱钱的女人也多。苏一鸣这样的男人,不管父亲怎么瞧不上,还是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而世俗对于女人却是格外残酷的,青春渐逝,红尘无情,再优秀的女人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老了就是老了。所有的优秀就会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自己何时会堕落得这么狭隘,为了一句真话撕破脸皮?或者,仅仅是不能承受被爱人轻视的痛楚?程雨非想起那些话出口以后,苏一鸣就那样呆立着,什么话不说,一直在地上看着什么。后来她受不了先走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立了多久
那以后他没再过来纠缠她,没人影也没电话。他们之间算是真的玩完了吧。再怎样,苏一鸣也是个骄傲得有些自大的男人,虽说他平时做出一副恬不知耻的厚皮模样。这阵子她一直考虑两人之间是不是要继续下去,不过爱情真的完结了她还是痛彻心肺。
吴振风的声音飘了过来:“师妹,怎么了?发什么呆?”
程雨非吃了一惊,迅速收拾起混乱的思绪:“我有些难过。没想到五床这么快死了。做医生真窝囊,明明我做对了每一样事情,可我每积极地采取一样措施,他的病情就恶化一点,最后还是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这人毛病太重太古怪了。雨非,记得我跟你说过,疾病跟爱情一样,只能够尽人力听天命。只要尽力就行,没必要钻牛角尖。雨非你看这世界,水生为云,云化为雨,水聚成海。怎么样的状态都可以很美丽很滋润,人生有很多可能,也有很多惊喜。没必要过于执着”
程雨非羞窘地低下头,师兄说这些,似乎不仅仅在说治病,他看出来了什么?
下班路过停车场,一辆很面熟的跑车忽然在边上吼叫了一声,吓了她一大跳。车门打开了,钟远的面孔在车里闪过:“雨非,上车。”
程雨非迟疑了一下上了车,钟远发动了车。跑车在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中直奔郊外,拐进了一条小路,停在一大片芦苇荡边上。
夕阳西下,秋风微拂,荻花轻飞。大城市里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色,程雨非下了车,长出了口气,心中的沉郁似乎散开些:“真美。”
钟远淡淡一笑:“嗯。这里我常来。最近郊区发展也很快,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少见了。我心烦的时候就过来待会儿。这附近新建的公路路况很好,人烟稀少。有时候夜里我会过来飙车。那种速度带来的快感很爽。特别是开得极快的时候一拐弯,车会有一部分离开地面,真有一种羽化成仙的快感很容易上瘾。”%
飙车?程雨非多少有些理解他的心情。工作的压力,爱情的失败,这些既没法在医院里说,回到家也没人能够倾听,可总要找个宣泄的途径。然而她觉得还是有义务提醒一下他:“飙车太危险了。钟远你得为果果想想。还是安全第一。”
“你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来了”钟远从车里拿了两罐饮料,递给她一罐。
“”程雨非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出了身冷汗,赶紧转移了话题:“钟主任又换新车了?很漂亮。”
钟远一笑:“严华的。借过来玩几天。”
程雨非哦了一声,问他:“这个严华跟你很熟,就是那个跟你一起考出来的孩子?”
钟远顿了一下:“是。不过不止如此。我妈以前是个乡村教师,严华是她的学生,非常聪明,可惜很小就父母双亡了,没钱再读书。我妈很喜欢他,觉得埋没了人才,就让他住在我们家,让他接着读书。他跟我一起长大,象我哥似的。”
“听说严华是商界奇才,白手起家?”
钟远不以为然地挑眉:“商界奇才白手起家听着就是字字血泪。呵呵,不过他真的很聪明,看问题比谁都透彻明白。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我的心灵导师,不断地督促我鞭策我,直到他的观念我再不能认同。说实话,没有他我今天就不是这个样子对了雨非,你跟那奸商掰了?”
“”程雨非就是担心他问起苏一鸣的事情,正费尽心思东拉西扯,没想到话题绕了个圈还是毫无征兆地转到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我能看出来,这几天你脸色不对”
“”程雨非沉默,想不到自己城府这么浅,脸上一点都藏不住事,难怪师兄也会对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话。
“刚刚是我的专用车位,位置很好,你下班会从我车前经过。我每天都会在车里仔细观察一下你的脸色,猜测你的心情”
“钟远!”程雨非大惊失色。
钟远淡淡一笑:“吓着你了?我只是想着告诉你,没有爱也会有心,感情还是有很多种方式。跟他掰了就掰了,别太纠结。”
程雨非大窘:“可你不是你的那个她”
钟远明白她说的是谁:“林瞳。她叫林瞳。”
“呃,林瞳不是回来了?”
钟远发动了汽车:“我没跟她联系。”
“她没住在B酒店?”程雨非大失所望。
“住了。你打电话后我就立刻赶到B酒店去了,果然找到了她的名字。可惜我是个懦夫,立刻仓惶逃走了,根本都没敢见她”
“!”程雨非实在猜不到这样的结果,震惊地看着他。
钟远看穿了她的想法,自嘲一笑:“我忽然很害怕,怕知道她现在的情形,也怕打扰了她的生活。她应该结婚了。不知道幸不幸福?她很幸福我会失落,她不幸福我会抓狂而我,到现在都没找着女人,我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怎么想这样瞻前顾后,就失去了见面的勇气”
近乡情怯程雨非同情地苦笑:“所以你坚持要找我这个赝品?”
钟远摇头:“其实你们俩就是眉眼有点象。个性相差很大,林瞳非常要强,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咄咄逼人的女人。而你,要温和内敛很多。”
“钟远,我觉得你以前的生活一定很带劲,有严华这么精明能干的心灵导师,又有林瞳这么个性鲜明的女朋友。”
钟远苦笑:“是么?可我有时候想想,我宁愿自由自在地在乡下曳尾涂中,过那种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生活。”
暮色烟雾一样笼罩下来,风大了一些,吹得芦苇瑟瑟作响。程雨非远眺,看那细小的白色荻花随风飘去,一去不返,就如那些往事,忽地一阵恍惚:“回不去了。”
钟远倚上车头:“是啊。回不去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恍若昨日,却再无法重现,有时候想想,人生真是无常又无奈。那时候我跟林瞳一起租了个小房子住,就是你上次见到贴满她的照片的那间,她走后我花钱买了下来。那时候我没什么钱,可是每天都很开心。我记得为了省钱陪她到鲜花批发市场买花,横穿了大半个城市就为了省了几块钱。回来发现几十块钱买的新皮鞋裂了口子,得不偿失还有一次我们下定了决心去吃一直想吃的自助餐,吃前饿得扶着墙进门,吃完撑得扶着墙出来。本来打算坐车回家,可公交车来了,我们都撑得没法爬上去,只好慢慢溜着走回家”
程雨非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抹去泪水,心想自己怎么了?明明上级医生在讲笑话,自己应该捧场地大笑,怎么会掉眼泪?她试着咧了一下嘴,更多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钟远默默地看着她,半晌低声说:“雨非,你知道我喜欢诗歌。我最喜欢的诗人就是戴望舒。尤其喜欢他的《寂寞》:园中野草渐离离,托根于我旧时的脚印,给他们披青春的彩衣,星下的盘桓从兹消隐。日子过去,寂寞永存,寄魂于离离的野草。像哪些可怜的灵魂,长得和我一般高。我今不复到园中去,寂寞已如我一般高;我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雨非,第一次读这首诗,只是觉得意境凄美。后来年纪大了,才慢慢领会到中间的况味。”
程雨非不敢张口,只怕一张口就痛哭出声,只是咬紧嘴唇,任由泪水滂沱而下。钟远叹气,去车里拿了外套给她披上,慢慢踱到了边上:“我觉得这首诗写的就是我们梦想的花园,曾经枝叶繁茂,鲜花似锦,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幻梦破灭,现实狰狞,花园里很快就花叶凋零,野草横生雨非,人生原本就是不完美的,爱情也是。少年时不切实际的梦想无一例外总会破灭,这个我们无法改变,只能适应。”
程雨非实在忍不住,把他的外套扯起来蒙住脸,觉得自己似乎与世隔绝了,这才放心地痛哭出声,哭得几乎晕厥
钟远有些慌乱,不过他还是强忍住没出声安慰她。他明白那种锥心的痛苦,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有些东西腐烂了坏死了,与其让它积在心底发酵,脓液般不断膨胀,破坏真正的美好,不如让它随着泪水奔流而出,一去不返。夜色更加浓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掠过一辆车。
一直到她啜泣的声音渐渐消了,他才走过去,用尽量轻松的声音道:“过去不远就是海边,那里有渔民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的鱼,可以买下来让边上小饭店做了吃。又鲜美又便宜,雨非,过去尝尝?”
饭店很小,店主的郊区口音很重,鱼很新鲜,烧得也好。可惜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
“爱情确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我曾经很爱穆淳,爱他所有的一切。那时我以为自己的爱情完美无缺,自己的爱人独一无二。可分手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尽管那时我依旧爱他爱的无法自拔。这段爱情失去后我反思过,当时我是不是走得太决绝,是不是应该挽留他一下?可我不能容忍我的爱人心里带着其他女人的影子跟我谈婚论嫁,身上带着其他女人的气味跟我卿卿我我我无法忍受同时脚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