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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宫院·流年-第64部分

小说: 宫院·流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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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诺面色青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臣弟恕难从命。”
  “放肆!”安森亦变了脸,冷冷喝断他,不容置疑道:“朕旨意已下,岂容你讨价还价!明日即刻出发!”
  
  安诺如何肯这般坐以待毙,离开和政堂之后便直接折去了太后的云开殿,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对太后说了。太后听罢微微蹙眉,沉吟着久久不语。
  安诺见太后一直沉默,忍不住唤道:“母后!”
  太后沉沉叹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你皇兄有意将你支开,是么?”
  安诺点头急道:“儿子惟有请母后帮这个忙。否则我一离开,皇兄必然第一时间去找羽儿。羽儿病中软弱”
  太后甚是不愿听到有关麦羽的事,便皱眉打断道:“那,森儿知道她生病么?”
  安诺冷哼一声,“皇兄那般无所不能,到处都是他耳目,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想出这一招来。”
  太后姣好的面庞上隐隐透着怒意,厉声道:“我真是不明白,那丫头如何就有那样好,让你们一个个迷得跟丢了魂儿似的!我的确是绝不容她入宫,可我又何曾愿见到她入你的王府!”
  安诺低眉恭顺聆听太后说完,才平和道:“母后也看到了,羽儿若不入王府,皇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母后,我并不是皇兄,我府上的家务事,实也无碍皇权威严。只求母后睁只眼闭只眼,成全了儿子吧。”
  太后独善潜修多年,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底却也不觉浮出淡薄的愠色。她远目窗外良久,漠然道:“君无戏言。我怎可能让森儿撤回旨意?”
  安诺听太后总算松动了几分口气,面上这才露出些许得逞的喜色,不觉扬了扬唇角,微笑道:“其实也不用多么麻烦母后,只要不让皇兄寻到她,便可以了。母后若有心,自然会有办法。”
  太后长长一叹,终于道:“带她来吧。”

  自救

  麦羽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身在宫中。
  皇宫的布设内饰她早已看得极熟了,那些御用的纹样,繁杂精细的雕刻,无处不在的彰显着天家威仪。毫无疑问,这是正是宫中的某处。然而这房间狭小而阴暗,四周亦空无一人,远不似曙涵宫那般敞亮热络。
  麦羽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然而纵然极力回想,却也只隐隐记得那日她昏昏沉沉,似醒似睡间,仿佛安诺在旁边不舍的握着她的手,絮絮地跟她交代着什么。
  她只依稀听见他说要出远门,其余的,却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麦羽挣扎着要起身,门却“嘎吱”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宫女,手中端着碗盘,她见到麦羽时明显一惊,脱口道:“姑娘醒了?”
  麦羽没有见过她,只茫然的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来,不由一悚,问道:“你是谁?”
  那宫女含着规矩的笑意,将手中碗盘放到旁边的桌案上,“奴婢是太后拨来照顾姑娘的宫女青螺,姑娘不必有戒心。”
  麦羽大惊,“太后!?”她环顾四周,惊恐道:“太后到底为何会将我关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青螺依旧微笑淡淡,“姑娘莫要惊慌,这里自然是宫里。”
  麦羽越发觉得古怪,挣扎着起身道:“我知道这是宫里,这是谁的宫里”
  麦羽本已躺了好几日,早也乏软透了,哪里经得起这猛地一撑。身子刚起了一半,腰身一软,却又重重的跌回床榻去。
  青螺也不上前搀扶,只淡淡道:“姑娘大病未愈,可千万小心些,勿要过于激动。”
  麦羽又恼又急,一手握成拳,一手死死扯住帷帐,再次尝试着坐起身来。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四肢却依旧沉重得不可思议,她大口喘着气,心中只越发恐慌。半晌,才咬着牙按捺住性子,极力平静道:“我在这里呆了有多久了?”
  青螺端起方才拿进来的药碗,以小勺轻轻拨动,漫不经心道:“也没多久,不过十来日而已。”
  麦羽满眼陌生而无助的恐惧倏然放大,“十十日?”她再次勉力挣扎,慌乱道:“我要见太后,我要去见太后”
  青螺将药碗送到她面前,不紧不慢道:“姑娘莫急,有什么话等喝完药再说。”
  麦羽低头一嗅,顿时惊愕得猛一挥手将药碗打翻在地,“你你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青螺望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汤药和碎瓷片,不由微微蹙眉,语气也越发清冷了几分:“这药理之事,奴婢哪里懂得呢?不过是主子吩咐,奴婢照做罢了。”
  麦羽满心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切,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喃喃道:“主子是指太后么?”
  青螺神色自若,唇边的笑容越发淡漠而悠然,“太后,还有皇上。”
  麦羽惊得浑身直哆嗦,难以置信的不断摇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陡然厉声道:“不可能!”
  青螺也不予辩解,“奴婢言仅于此,也无谓姑娘信不信了。”
  麦羽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皇上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
  青螺也不与她多言了,只随意打扫了一下便起身出门,不多会儿便又端来一碗同样的汤药,说是主子吩咐,要看着她喝下。
  麦羽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捂着胸口恨道:“端走!我不会喝的!”
  那药本来倒也于人体也并无大碍,便是让人身子疲软,虚弱无力,只能终日缠绵于病榻。麦羽病中吞咽困难,服用量少,方才自行掐脉,也知并未伤着根本。然而如此手段,已令她深感震惊,且听青螺说要看着她服下,更不觉浑身发冷,满腔皆是深深的恐惧和厌恶。
  青螺淡淡一笑,慢声道:“姑娘前几日昏迷的时候,多少也能服下好些。难不成姑娘清醒的时候不喝,非要等昏迷了才喝么?”
  麦羽本能的屏住呼吸,艰难的往床角缩着。她如何听不出那话中的威胁之意,心里不觉一阵恶寒,想着若不是太后授意,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这般对待她!她低头望着已递送到面前来的药碗,极力平静道:“我想见太后,可以么?”
  青螺和颜悦色道:“太后一早料到姑娘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故也提前吩咐了奴婢,让奴婢告诉姑娘,不必存此奢望。太后——不愿见姑娘。”
  麦羽一凛,连忙又道:“我莫名被关在这里这些日子,实在有些不明就里。我有许多话想问,亦有许多误会需要澄清。还请青螺姑娘引我到太后那里,待与她道明一切,若她坚持拘禁我,我便再无话可说。”她深吸一口气,“太后宅心仁厚,不见得一定会拒绝我。”
  青螺不冷不热的轻轻一笑,片刻又故意叹了口气,“太后爱子心切,的确是宅心仁厚。只是太后确实早已放话说不愿见姑娘,姑娘又何苦为难奴婢去传这个话,徒惹太后生气呢?”
  麦羽神色微微不安,两手绞着被角黯然无语。良久,才稍事抬起头来,试探着道:“那能见皇上么?”
  青螺几乎笑出声来,“皇上?皇上已再不愿听见有关姑娘的一切了!”
  麦羽本就疲惫不堪,一直是强打着精神说话。青螺这一句话贯入耳中,她仿佛全身残余的力气都在那一霎被抽干,无边的绝望自心底铺天盖地的蔓延上来,几乎扼住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艰难无比。她颓然靠在床头,两眼痴怔无神的望着头顶帷帐,片晌,敛目望向青螺手中汤药,不觉惨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喝药便是了。”
  青螺见她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不禁微微一怔,却很快笑道:“姑娘爽快,奴婢这就回去交差了。”
  汤药下肚,青螺也已离开。不知是否药力上来的缘故,麦羽仿佛累极,只蜷缩在薄薄的被衾里,一动也不动。
  窗外的明亮天色徐徐暗了下去,很快四周便漆黑一片。这漫长一日,没有任何人进来,无人理会,亦无人过问。麦羽这般心灰意懒的待着,一颗心也渐渐沉到谷底,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浮现心头:即便自己在这里结束这条命,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的。
  哭得累了,泪流尽了,念头亦绝了,如此待下去实在不算上策,总该想点法子自救了。
  身子纵然乏力,脑子倒也还算清醒。平静下来细想,才觉得疑点颇多,特别是提到安森的态度时,那青螺言辞隐有回避。麦羽越想越觉得可疑,有些后悔自己的轻信,然而这个青螺的口气如此决然而生硬,想来就算是细问,大约也无法从她嘴里掏出些什么。
  她心思一转,已有了主意,便艰难支起身子来,拼尽力气扯开喉咙喊道:“有人么!?”
  不消片刻便进来一个小太监,一脸青涩稚嫩,瞧起来年纪比她还小,只半躬着腰笑眯眯道:“姑娘有何吩咐?”
  麦羽勉强挤出笑容,佯装一脸轻松道:“原来公公一直在外头,我还道是无人看管,正想出去遛遛呢。”
  小太监面色微微惊慌,连忙道:“姑娘可不要为难奴才们了!太后吩咐奴才们守在外头,一则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二则”他微有不忍,然而还是道:“二则,也不让姑娘离开。”
  麦羽倒吸一口冷气,只知外头死一般冷寂,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群奴才“们”,一直悄无声息的守在门外。她略略平定了情绪,刻意问道:“那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小太监连忙嘘了一声,小声道:“太后说了,切勿让皇上知道此事。”
  麦羽已然明白,心头却莫名松了一口气。遂客客气气的打发了小太监出去,躺回床上慢慢作着打算。
  次日晌午,青螺依旧进来送药,麦羽也如昨日那般,在床上缩成一团,合着眼一动也不动。
  青螺走近床边,先唤了两声:“麦姑娘,麦姑娘!”
  麦羽艰难的动了两下,双眼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声音含混而微弱:“青螺来了”
  青螺面无表情的将药碗凑到她面前来,“麦姑娘,该服药了。”
  麦羽一把扯住她的衣襟,神情愈加痛苦,“我我很难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按住胸口作欲呕吐状,“青螺姑娘能不能请个太医来帮我瞧瞧”
  青螺将信将疑,稍稍凑近了些看,“昨个儿不是都已经好多了么?怎么又”
  她话音未落,麦羽突然又剧烈的咳起来,伏在床沿上咳得撕心裂肺。青螺起初还站立不动,直到麦羽呕出几口鲜血,这才有了几分慌意,俯下身道:“你你真的不舒服?”
  麦羽咳得说不出话来,只极其虚弱的点一点头。只听见青螺道:“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姑娘稍等。”
  青螺很快便回来,“太后仁慈,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说是除了不能请姑娘的父亲之外,会在今日当值的太医中请最好的来为姑娘瞧病。”
  麦羽暗自松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无妨,能治病就行。”
  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太医便来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昔日带过她的孙太医。
  麦羽微微扬起头,强笑道:“孙大人,辛苦你。”
  孙太医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永远笃定且波澜不惊,见到麦羽时也没有丝毫诧异之情,只淡然一笑,客气道:“麦姑娘哪里的话,老夫职责所在,何来辛苦一说。”
  麦羽心头不觉失笑,时隔这几年,孙太医连说辞都未曾改变,听来仿佛毫无陌生,又仿佛从不曾熟悉。她遂也不多言,一边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边道:“那便麻烦孙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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