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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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狗·德云社·自由主义及其他(4)
爱好是花钱的,而职业是挣钱的,心态当然不一样。爱好者是想:我怎么才能花一万块钱就能请上一千个观众来捧我彩唱一出戏。职业演员的心里却是想着:我怎么才能让观众掏出钱来看我的戏让我挣上一千块钱。爱好者想的是,我怎么唱才能让自己痛快。演员想的却是,我怎么唱才能让观众痛快。自己痛快和听众痛快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尤其在我这种破锣嗓子的人身上体现的更加明显。
这道理就像写东西一样。信手写来,明心言志的东西,也许别人不爱看,那就叫做活该,你爱看不爱,总有欣赏我的人。就算没有也不妨事,否则就不会有孤芳自赏这个常用词了。但职业写手就不一样。每写一行字之前,先要想,读者爱看什么样的。虽然我不想那么写,但是书商要求一定要那么写,我就不得不那么写,那就叫做受罪。
当然如果有人说:我这就是为了娱乐大众,为了解决世界上五分之一的受苦人的精神食粮问题,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我一人苦,换来万家欢。那这个人可能叫做佛,也可能叫做圣人,最有可能的,是叫做装逼。
说到佛,又有一点可说之处,就是我在中学时痴迷过一段佛学,曾经向一个佛学老师请教。既然佛学的要义在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那么无所谓快乐,也就无所谓不快乐。为什么佛经上都告诉人家,佛有妙相宝光,礼佛可以身心皆乐,天上有美如飞天的美女,又有八宝之类的钱财宝物。还能随心所欲,永登极乐世界。既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那这个和苦相对的极乐世界又是从哪来的?
还好我的佛学老师没有给我打机锋,直接给我解释道:老百姓们不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就用他们知道的好东西引导他一下,等他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懂了。然后他给我打了一个比方:比如有一群人走在沙漠里,一马平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藏宝之处。但这些宝物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无论你怎么向他们形容,他们都不能想象。而且在沙漠上,完全没有坐标,就算他们相信了,也不知道怎么走去。这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是在藏宝之地高高的立上一个建筑,告诉他们,走到那个建筑里,就能得到钱。这样,第一他们能理解“钱”的意义,第二又有了坐标。于是就有动力前进。当他们真的走到建筑之下的时候,看见了真正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他们就会明白,建筑啊,金钱啊,无非是让他们到这里来的途径而已。
之所以提及这个,是因为正好这个矛盾和我们刚才说的那个矛盾异曲同工,那个矛盾是:我们的目的是快乐的,但是我们达到快乐的途径往往是不快乐的。
懂了吧。
如果你非说不懂,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告诉你,其实我也没想明白。
七
我在茶馆演出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票友。在我看来,票友是一个很神圣的词。我认识的票友里,有大学教授,有著名学者,有社会名流,有帝子王孙———在清代,亲王郡王开票房者大有人在。不过人家都是唱昆曲,唱八角鼓,相声票友似乎是没有。相声在过去实在是太卑微,太粗俗的一种“玩意儿”。我幼年与师兄玥波闲聊,言道:你们是说相声的,我是八角鼓票友。言下之意我比你们高出太多。招得一群师兄弟白眼相加。
在我数年寒窗苦读,不问世事的时候,玥波兄在茶馆给德纲捧了两年的哏,也说了两年的单口。等我考上大学,再去找他们玩的时候,他已经隐然是同侪之长,无论从“身份儿”还是“玩意儿”,都力压群雄。当然,说力压群雄是为了好听,当时的群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不过这应该是几乎所有北京相声的后备力量了。他那时候的水平突飞猛进,我已经难望其项背。台上效果一差,自然感觉不爽。演出完他请我吃炒肝,顺便聊天。北京的夜晚另有一种景象,不像广州那种霓虹闪烁,也不像小城市那种默然萧索,尤其在秋风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繁华落尽的平和。就如同名优老去,平淡怡然。而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隐隐然带出当年舞榭歌台的风流华贵之态。就在这么一种时光里,我和玥波兄在某个路口的一张小油桌旁边,坐在北京的夜色里,对吃炒肝。当年我们同为十八岁,但是行业的积习已经影响的他和我———主要是他,其次是我———成了艺人。旧日的艺人夜里从园子里回来,都是在这种小摊上吃点夜宵。他吃完面前那一小碗,擦擦嘴,带得一丝得意说:我们是说相声的,您是八角鼓票友,只不过在这个舞台经验上呢,咱们现在比您强点儿……
后来我在德云社演出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艺人。在我看来,艺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人。他们一方面看透世情,演绎着人间的无数悲欢离合,一方面又是社会底层,为着自己的衣食奔忙劳碌。我们在大栅栏里演出时,人少得可怜。这个剧场是清代延用到民国又翻修的剧场,当年的观众早都已经随着旧戏院的拆除而烟消云散。有一天晚上,天降大雪,灯昏路暗,整条街上的买卖铺户都关了张,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我跟德纲带着几个孩子,加上我六十多岁的师父,打着板在街上招徕生意。剧场的门脸儿隐在一大堆金字招牌后边,几乎看不见。就是那些风云一时的金字招牌也都早已经黯然失色,何况这个小小的剧场。雪打在脸上,我们一边打着板,一边相互取笑,寻着开心,忽地觉得这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北京,而是民国时期的北平,我们就是无米无钱的艺人,在纷飞的雪里,讨生活。这和我心里艺人的生活是一样的。
红狗·德云社·自由主义及其他(5)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艺人的,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转变,很难说明确切时间,就像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从文人变成商人的一样。
曾经与一个北大的死党吃饭,说到了毕业这些年的变化。我说:真想元旦的凌晨回学校,站在枫岛上,看午夜十二点未名湖上的人声鼎沸: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冰面上拉成大圈,转啊转的。不远处的小山上传来校景亭的钟声,新的一年就这么欢快地开始了。
此时的我站在黑漆漆的枫岛上,背后的岛亭在黑暗中显得有点雄伟,我充满喜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我似乎是站在时间的另一边看着这些东西,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们在不同的时空中。校景亭的钟声依然清晰可辨,旧的一年就这么带点伤感地离去了。
似乎是时光飞行的样子,我回到了当年的北大。
老友笑笑,说:我可去不了,我还要打起精神处理家庭问题。我说:我又何尝能去啊。
之后我们又聊到了文学。我说,我现在等于是在原地转了一圈。虽然曾经认为自己是商人了,可是最终发现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这种文人气质也许会更适合我。我现在终于能把工作和生活在态度上分开了。不过为了说这句话,吃了很多苦。而且现在觉得自己吧,都写不出东西来了。昨晚上帮人写一篇吹捧自己的东西,居然想不出什么词来,词语实在是太……
说到这里我想了半天,还是死党替我说了出来:贫瘠。
对对,贫瘠。我哭啊,从他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揶揄。
我接着说:这样的话,这个语言就显得非常……
说到这里,我无奈地又想了半天,还是死党替我说了出来:苍白。
对对,苍白。我又哭,说道:唉,昨天写东西的时候,写出来个“解构”还高兴了半天,当年可是最讨厌这样的词了,结构啊解构啊,本体啊无意识啊,太俗!可是现在,唉,世事无常,人生难料啊~~~
从他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嘲笑。他给我定论:你就是不看书了闹的。
于是我知道,我不是纯正的商人,也不可能再是纯正的文人。也许我会是纯正的艺人吧。在无边的夜里,在纷飞的雪里,讨生活。我心里的艺人生活是这样的。
八
但是我心里的相声艺术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无冕之王口中的珠玑,文学大师笔下的锦绣。上可以高台教化,德育万民;下可以针砭时弊,辅正除奸。微微动口,引得万人齐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是那种最痛快淋漓的笑,使人忘记了人生的悲伤,给心灵的伤口上抚上一层奇异的药膏,平复从外到内的创伤苦痛———对不起各位,我又开始过分的敏感与矫揉造作了。
艺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演戏,不想着控制住别人的心灵和感情,于是不得不随时动用他们的手段与他们的艺术魅力。但控制了别人的心灵,其实也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灵。被艺术的积习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灵,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过好在说相声的在艺术气之外,还有一层江湖气。那是久闯江湖留下的刀疤———所以还能跳的出来。否则,唱戏的是疯子这句话,在说相声的这里,真有其医理学的意义了。
相声这门艺术,可能真不值得我下这么大功夫去热爱。因为它根本达不到从心所欲的幽默,它只是换饭吃的工具,它把我变成艺人。
北大出来的人,骨子里都是自由主义的,只不过有的人掩饰的好,有的人自控的好。王小波说,人只有一个世界是不够的,他还需要一个诗意的世界。我渴望得到我自己的诗意的世界,我希望改变现实世界无奈和无聊的现状。也许我曾经把相声作为这个诗意世界的入口。现在看来是错了。相声没有给我诗意的世界,而把我变成了艺人。而一旦选择了艺人这个身份,就永远失去了身上原来拥有的诗人的气质。
浪漫是带不来笑声的,当你笑得高尚的时候,你一定看到了一个人生的缺陷或无奈,最少也是阴差阳错或者求不可得;当你笑得委琐的时候,一定享受着性或者低俗的东西带来的快感。所以,一个以制造笑声为职业的人,一定是对人生和世界的“那一面”看得很透的人。我是一个艺人,一个给自己跑龙套的人,会跑一生一世,又不知道主角是谁。
2006.3.23凌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