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阿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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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李默心里又震撼了。要是他的国家有此神骑手,早就强押着她为国效忠,哪怕当个教头都好,如能教出跟她一般的骑兵,他们这种小国也许就能靠着自己保住家园,何必小心翼翼傍着这些大国呢?
“这徐六的兄长徐五,就是数年前写下《长慕兵策》的南临长慕吧?将门虎子,一家都是强将,南临之福呢。”他又说着。
南临官员轻叹一声:“昔日风光,昔日风光。如今徐五,不过是一般子弟,虽在外游历,但比起徐家么女还好上那么一点吧,现在也不知他在哪流浪了。他那长相,在南临京师实在是不好讨媳妇啊!”
“原来如此。”李默面上云淡风轻,不甚在意,内心却巴不得冲进南临京师最高处,对着这些有眼无珠的百姓呐喊:
把你们不要的徐家人送给我们吧!你们这些奢侈不识货的南临人!我们愿意把最美丽的公主送给徐五!
徐家在南临有如此崇高地位,得回溯到三百年前。
自人们记载历史开始,北塘、西玄、大魏,以及南边的南临四大国就已经存在并相互制衡,直至三百年前大魏天德帝迎娶金刀徐皇后后,四国间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
大魏金刀再现,就是四国合一之时——大魏神话恶毒地流传着。
当时着名学士徐直正着一本书,书名为《论四国四姓一家亲之可能性》——大魏的许姓、西玄的徐姓、北塘的絮氏、南临的胥人,在远古时代本是一家人,更甚者,在四国前,本是一姓天下。
徐直在当时是名动天下的学士,说出去的话只真不假,这本书最后选择销毁,但各国探子早就有底,纷纷通报回国。
因此,当大魏的金刀徐姓皇后亲征战场时,软弱的南临君王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南临胥人家主的大腿,将胥人家主这个小小文官擢拔为将主,强迫他们出兵应战。
既然五百年前一家亲,同样都是徐姓,打起战来彼此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吧——各国的探子推论当时南临君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南临安逸太久了,武力早远不如北塘,连北塘都被大魏打得节节败退,南临怎么说也只是在打一场必败的战争。
南临的君王懦弱无能地躲在宫里,胥人将主率领着南临军兵浴血奋战,最终南临虽然失去部分国土,签定休战合议,但至少守住了重要的城池,没让南临自历史中灭顶,南临百姓不至成为他国的劣民永不得翻身。
南临军兵回京时,南临君王终于自宫里现身,当时他双鬓转白,看着胥人将主的尸首以及胥人年轻一代所有人的骨灰,一名军兵抱一坛胥人骨灰,沿至城门仍不绝,京师百姓尽皆无语,跪地而伏。南临君王言道:
“胥人一族朕赐徐姓,自今而后,南临皇室世世代代皆崇徐家七分,萧家子孙切记,没有徐家,就没有现时的南临皇室,它日即便徐家子孙犯了大错,非饶不可。”南临君王多体弱,未久,这位陛下也就去了。
接下来的帝王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在自己手上砸掉几乎算是捡来的南临,因此南临帝王或有软弱或有迷信的想法——如果南临有胥人徐姓,如果帝王学起大魏天德帝,是不是南临也能沾点大魏的盛运?
于是,南临帝王封胥人徐家世代为将军,出色者为将主,驻守边关,撤后宫佳丽三千,仿起大魏天德帝只娶一后,虽然没有连双王制一并学起,但一代接着一代帝王仿得认真,至今的南临仍是一王一后,反倒大魏,除了天德帝与金刀皇后外,再也没有哪个帝王守着大魏祖训遵从一后之制。
三百年来,边界有乱,全仗英勇的徐家军;三百年来,朝中大臣不满徐姓,南临帝王仍力排众议,全心信赖握有兵权的徐家,因此,曾被胥人一族流尽鲜血的国土,在这三百年里小而美地迅速繁荣起来了。
各国大部分的学士都认定南临君王的懦弱一如南临人天生偏体弱,没得改了,才会如此抱着一个传说中无敌姓氏的臣子大腿,但,也有极少部分的学士坚持南临帝王才是真正的天下明君。
不疑臣子,敬臣子,重用臣子,三百年来南临帝王无视他国探子暗地离间与嘲笑,没有一个南临帝王借机释去徐家兵权,徐家将主在外守卫国家;南临君王在内治理百姓,君臣相辅,造就今日的南临。
这不叫明君,难道还是昏君?
这个首次来南临的小周国使节,眼色迷蒙地看着京师繁华街道,想着一路行来说不尽的太平气象与美丽的国土。
如果如果,这样的君王与臣子,也能重置在他那个小小国家,那真是国之幸了。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南临官员介绍南临的风土民情,想着刚才那印象十分深刻的女子背影
胥人徐姓么
最近的南临一直在下雨。
自她出生以来,这个时节天天有雨还是头一遭,徐烈风矫捷地下马,仰起脸迎着雨丝好一会儿,才将缓绳递给小童,步入学士馆里。
学士馆是这两年在京师黄金地段开张的,馆主是知名学士。所谓学士,天下不分国籍,才智甚高且术有专长的天才。这些人成为学士后,出生国籍将被模糊去,他们可以选择在任何一国定居,却不能特定为哪个国家效力或做说客,若然一日出生祖国灭之,可凭学士之名保留性命并可自由离去。
这一直是各国彼此间的默契,如果有学士为他国效力,那一世学士之名将被拔除,并且终生遭人唾之。
就历史上记载,当年西玄学士徐直最终选择效忠西玄,照说她该被拔除学士名,但,因她贡献极大,名声显赫,是历史上唯一破格留下学士之名的西玄人。
这学士馆在南临京师首次得见呢,徐烈风想着。有时,她会将学士馆里文人闲谈的趣事跟陛下提一提,抒解抒解他老人家近年病痛缠身的不适,不过,她总觉得陛下虽是笑着听,却是不怎么喜欢这间学士馆。
她挥了挥衣袖水珠,趁着人还不多时,占了角落的椅子。她自腰间取出丝帕擦去面上的雨水,目光短暂落在帕角的红线蝙蝠。
这是前几年,五哥自大魏托人送回来的,不用白不用。
她记得,那阵子是四姐定平留在京师府里,正巧她遇见四姐在看信,四姐顺手将这帕子丢给她。
“给你。”
她一头雾水,抚过丝帕。各地丝质不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触感的丝帕,但脑袋一转,她哦了一声,是五哥送回来的。
“确定要给我?”她问着四姐。“你不要吗?”
“我不需要。”
那,她就脸皮厚地收下了,也没再看五哥到底写了什么信,或者还送来什么东西。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十二岁以前她会缠着上前看,看看有没有要给她的?现在嘛——有她的她就拿,没她的她也不会强求。
五哥偶尔会托人送一些古怪的玩意回来,是她这只小青蛙从来没有见过的,有时是两份,有时只有一份。
有两份的,是五哥忽然想起她,就顺便捎了回来,她想她做人还不算失败吧;只有一份的,都是四姐不要,才轮得到她。
她该感谢四姐平日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与喜好,这才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妹子拿到一些好东西。
其实,五哥这样讨四姐欢心,真真搞错了手法,这样要怎么娶四姐呢?
那天,她实在不是故意偷听到父兄的谈话,他们有意凑合这对姐弟,当下,她眼睛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姐弟啊,怎么成婚?都姓徐啊!紧跟着一想,四姐不是真正的徐家人,两人相差不过几个月,这真是大喜事,天作之合啊!
皆大欢喜呢,她想,只是她怕以夜会不小心把五嫂喊回四姐。
她小心地收妥帕子,专心听起学士馆里的文人各执不同的见解,有的是民俗风情,有时是时局,又有时只是学术上的争论,她不见得懂,纯粹只是想接触一点京师外的东西,让自己稍稍开拓一下视野。
现在她不能像天上飞鹰随心所欲俯瞰天下,可是,她可以时时把她的小井拓展一点,也许在外人眼里,她的井不管大不大,就只是个井,但在她心里,这井大了点,总是好看点。
学士馆里共三层,一楼为大厅,二、三楼圆弧中空,各自七、八个小厅,方便想聊不同题材的文人有清静的空间。
她从来没有上楼过,就只是在一楼大厅随意听着。不过今日的主题她不太懂,遂分神四处打量着。
学士馆里有男有女,女子少上许多,有的女扮男装,有的以帷帽遮面,当然,也有的与她一般毫不遮脸,只是这样的姑娘屈指可数。
就她看来,都是平民女子一睹学术风采,几乎没有见到大臣贵族的子女。
“请喝茶。”小僮一一送茶,送到她这头时,笑道:“六小姐今日运气好,前几日馆主回来,顺道带来了西玄茶,你可尝尝。”
徐烈风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尽数吐在地上。“好苦!”
小僮忍笑。“西玄茶都是如此。”
野蛮人的国家,连个茶都没南临好喝。她恨恨瞪他一眼,道:“这种茶,可以去逼罪犯吐出实言了!简直跟南临没得比!”
“六小姐是徐家人,当然觉得南临样样好了。”小僮笑着继续送茶去。
今日还不如去找萧元夏玩弓射呢,她想着。这个夏王也不知怎么了,两个月来避不见面,就连她去王府求见也是被拒于门外不是铁哥们的交情吗?怎么到头来,都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目光略抬,落在第二楼上。
站在中空圆弧廊道上的是三十多岁的馆主,一身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的牌子,他一边随意扫过一楼的文人,边跟身边的年轻男子说着话。
那年轻男子,微微侧着脸,眼下有泪痣徐烈风心一跳,整个人呆住。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在双手发汗,又仔细看着那人。那人穿的不是徐家的白色,而且侧面来看,不似五哥的长相。
她犹豫一会儿,慢慢起身,绕着大厅角落走。如果,她是说如果,那人真是五哥,见了面她要说什么才好?
五哥,好久不见了。
五哥,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五哥
嘿,多生疏啊,连她自己听了都会脸红呢。但,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五哥说话,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就算是兄妹,也会产生距离的。
如果五哥问她好不好呢?
她想了想,大约也只有词穷的一句:我很好。
其余说得再多,他也不见得愿意听进。何况,她不想再死皮赖脸了。
当她走到一处角落时,他正好转向大厅,与她打了个照面。
她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移了开。
心情放松了,嘴角上扬了。
这人,不是五哥,不是五哥的长相,也不是南临人的长相。
她嘴里苦涩。什么时候她变得胆小如鼠?不过也不能怪她,她看的世界并不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骗,总得小心点。
她想起那天,明明五哥说有阿奴陪着他,真好,但实际作为却是完全不同,让她感到很害怕,觉得自己蠢如猪,居然分不清真与假。
还是萧元夏好,不会说一套做一套,让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