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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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雪一震,怒道:“好个西非王,竟然三番四次的叫阵,辱我门声!本姑娘要亲自披挂上阵,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说罢,将手中宝剑一掣为二,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剑尖弹起,划破晴芸的脸颊,血蓦然落下,殷红了李晴芸风华绝代的半张脸,远远望去,如厉鬼一般。
晴芸抚上伤口,目光空洞的嫣然一笑。
英一惊,绝美的脸上写满惊讶和恐惧。
芦雪迈步出门,回头看了一眼李晴芸和英,道:“把他们绑起来,随我共到左铜关。”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马嘶鸣,芦雪的嘴唇干裂,和一个副尉站在一个土坡上,迎上面前的一望无际。
天气冷冽,偶然有一支流矢从人的脸际划过。
“主帅,”一个副尉递过一壶水,“西平王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关外,几日以来都没有一点动静!十分奇怪。”
芦雪接过水,喝了一口,一滴清亮的水珠从壶口缓缓滑落,格外晶莹剔透。芦雪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道:“西非老贼诡计多端,他们想要把我们拖得没水没粮才肯罢休。对了,我们的粮草还可以供应几天?”
“三天。”副尉脸色一暗:“后援的粮草被西非老贼劫去了,看来我们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不如,我们今晚就——”
“再等等。”芦雪注视着远方,打断副尉的话。一只秃鹫盘旋飞过,灰色的羽毛在风中矫捷灵动的飞舞,黄色干枯的喙微张,似乎在等待着一场饕餮大宴。芦雪的目光越过秃鹫,直指不远处西非王的大营。时间也该到了!
“报——”一名士兵翻身下马,灰呛的脸色带着坚忍和一丝喜悦:“主帅,我军在林州大胜平军,特此来报。”
“好!太好了!”时机终于到了!芦雪由衷地笑道:“你快下去休息吧!左铜关有望了!”
副尉听了消息,却不喜反忧,神色黯然道:“我们佩家军的大限应该快到了吧?!”
“不!”芦雪坚定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来了!传我命令!明天午时准备迎战西非大军,以击鼓发兵,鸣金收兵。士兵一切行装从简,且战且退,切记要保持实力!等到了居庸关,兵分三路,副尉一路开道,陆帅一路折中,我来退后,火速往风州进发!”
命令立刻一层一层传递下去了。
“这?主帅?我们还有路可走吗?”龙副尉苦笑道。
“龙敢当,你是存心要冷落我军士气吗?!”芦雪一瞪眼,冷风四起。
“不敢,只是——”龙副尉一惊,眉宇仍然犹疑不定,终于叹息道:“我家已经跟随佩家军有三代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佩家军就此辱没在我的手里是吗?”芦雪神色冷厉。
龙副尉并没有答话,却也没有否认。
佩家的芦雪小姐虽然是人中之凤,跟随着她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是果敢英明,领兵有方,让佩家军的士气又旺盛了起来。比起之前在佩家那些男丁的带领下更加有劲,也比在昔时的佩老爷手下办事更加顺畅得力。
只是而今的佩家人口零落,留下的几个男子不是文弱窝囊便是好狠斗富,全是一群酒囊饭饭袋之徒,糊涂到要勾结外夷来保住地位,如此一来,人心已经去了八九十分。再加上这次动乱,西非王更是以郁剑佩家与外夷为借口,张榜天下,发誓要剿灭乱贼。这佩家的命数,恐怕只能到此了吧?!
芦雪一个深闺弱养的女子,又能把如狼似虎的西非王如何?天下大势倾来,佩家要非死不可了!此次,龙副尉随着部队征战,再没有了以往的骄傲和士气,反倒是一股忧伤时常笼盖心间,让他挥之不去!
芦雪见龙副尉低头沉思不语,许久方才叹道:“我也知道,郁剑佩家的气数。”
龙副尉一怔,抬眼看着芦雪。
“林州的胜利,也只不过是因为那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那里的物产丰饶,没有特殊的的天灾人祸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攻下林州,想当初爷爷占领那里,看上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这左铜关是交通要道,是任何兵家都想争夺的天时地利,只有守住这里,才能北通漠北,南达芜苏,西到并州,东进西峡,成为霸主。只有那风州,可要可不要,西平王凭借我哥哥们以往带兵打仗的作风,料定我们贪心天下,据死不放这左铜大关!”
“只是我们佩家的祖上从来没有居拥天下的野心,曾经的大王肯让我们佩家独守此关,也是对我们家族的一种信任。这郁剑的封号也是那时下达,让佩家荣耀了好久!倒是哥哥他们贪心不足,辱没了祖上,勾结外夷,让佩家先祖蒙羞,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我今天放弃它,就连龙副将也觉得可惜,是吗?”芦雪一顿,看了一眼龙副尉,接着道:“我今天放弃左铜关,也不过是物归其主,借此,我们才能昭告天下:我们佩家,绝不是狼子野心的瓜分窃贼!”
只见芦雪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女子的妖娆妩媚中带着屡屡倔强。“只是,我不服气,我偏要拼他一拼,西非王又怎样?废太子又怎样?他们还不是窝在老巢里不敢轻举妄动吗?!我们佩家的瑞林已死,可是我还活着,我要叫他们看看——我佩芦雪虽然是个女子,却依然能顶天立地!”
这倔强的声音乘着风,在天际的风云里滚滚起伏,变态的凝聚在龙副尉的心头不能散去,对!要让他们看看,佩家还没有倒下!累世公卿的佩家不会倒下!龙副尉心底的那一层潮湿的忧郁终于被蒸发干净,一双干练的眼睛里,精光瑞锐。
风依旧呼啸着,芦雪抿了抿被风吹乱的头发,满意的看着龙敢当眼中燃起的斗志。芦雪信手从空中捉起一支利矢,刺破自己的手心,把箭身涂满鲜血,扯弓扬满,一支鲜红的利箭朝着西平王的大营射去。
第五十七章 硝烟乱
“殿下,西非王那里已经打起来了!”一个黑衣人低低地说道。
“知道了!”四皇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小心翼翼的抚摸过金色的龙椅,流连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做上这把椅子呢?”目光却冷冷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黑衣人连忙跪下:“殿下,饶命!”
“罢了!我就知道敌不过废太子一党人!联合他们?他们才对我这个蜗居的蠢人不感兴趣呢!”四皇子幽幽的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龙椅,恋恋不舍道:“柳姑姑回来了没有?”
“禀告殿下,柳姑姑她恐怕不会回来了!”黑衣人冷然道。
“连她也要抛弃我了吗?我就这样不成器吗?哈!哈!”四皇子颓废的嘲笑着自己,举过满满一杯褐色的液体,咬了咬牙,还是灌了下去。药香弥散,四皇子轰然倒地,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声带着病痛长久折磨留下的痕迹,从他薄薄的鼻翼中传出。
黑衣人一怔,把四皇子扶起,放在金色的龙椅上。
“殿下用过药了?”一个淡淡柔柔的女声传来。
黑衣人停下动作:“你是来拿东西走的吗?”声音中有一些苍凉的味道。“我们跟着四皇子,也已经有许多年了吧?!”
柳颜没有接过话头,只是把四皇子的衣裳掖了掖:“殿下不能睡在这里,带他去栖凤居,要不然感染了风寒,你我都担待不起。”
“你…不走了吗?”黑衣人陈冷的目光中忽然掠过一阵欣喜。
柳颜轻叹:“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虽然误会已经没有了,可是梗在心上的那些岁月沉闷冰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再面对那些不如意的事情。我灰心了,我不敢再把自己的未来当成美丽的天堂。我虽然一直爱着他,可现在的我,只要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好。”柳颜回头,轻笑的看着黑衣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却总是能看见你的影子。他予我,现在能也只能这样纯粹简单了。”
“可是你的孩子?”黑衣人看着柳颜温柔如水的眉眼,替她惋惜着。
“他一直对我的孩子很好!我见到他了。”柳颜忽然想起庸儿冰冷的样子,眉间一片晦暗,但随即就舒展开了:“他学诗、弹琴,很聪明,也长高了。”
“哦,这样也好。”黑衣人看着柳颜眼睛里化不开的浓浓的慈爱,心不由得温暖起来。交战已经结束了,芦雪压后,看见满地的尸体狼藉枕藉,错落的鲜血成河。
西平王的军队狼一般的扑过来,尽管狡诈凶狠,却带有一份小心翼翼。西雷越并没有出战,西平王果然在顾忌着什么。
芦雪身手矫健异常,却也浑身浴血,肩口的伤一次次碎裂开来,让芦雪忍不住地皱眉。铁蹄之下,芦雪真切的感受到了佩家的衰落。新的力量已经渐渐生成了,西雷越,废太子,还有上官温筠手下的璇玑宫。佩家果然是要没落了,先王之前的光辉岁月,再也不会重现了。
芦雪冷然一笑,扬手挥刀,将敌人的主力砍落马下。
夕阳如血,这缠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人的影子在夕阳的光芒里刺杀、落定,任何人死的瞬间都让这场战斗忽略。
暗夜的星辰终于升起,芦雪叹气。终于结束了。
烟火和伤口让芦雪多了几分疲惫,篝火闪闪,芦雪的部队已经远离了左铜关那个是非之地。
夜空中,一只白鸽飞来,格外的显眼。
芦雪纵身跃起,捉住那雪白的鸽子。交给旁边的士兵烤了。
淡淡的星光闪烁,夜里已经开始冷了。
四周都是寂静,都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士兵忍不住地哀伤。
远远的,一阵马蹄的声音隆隆而来,芦雪的部下一个个忽然都绷紧了神经,芦雪看着他们戒备的神态,不禁的感觉有些累了,常州,已经让贪生怕死的表哥拱手送人了,龙副将那里,恐怕也在鏖战吧!易守难攻的常州,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了。
映着丛丛的篝火,芦雪费力的站起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三天了,数以千计的和西非王的人交战,芦雪望着大家灰白警戒的神色,淡淡笑道:“大家都坐下休息吧!别再站着了!消耗体力,我们还要去风州,与副尉他们会师。”
“主帅!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些咄咄的马蹄声吗?”一个士兵咬着嘴唇颤抖道。那些嗒嗒的马蹄声似乎踏在他干枯近乎崩溃的心灵上,一步一个碎痕,一步一声破裂的声音。
“我听到了!打仗的不只是我们一家,我们已经从左铜关退下来了!那些极有可能是废太子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对我们这样一支视死如归的军队动手,白白损耗他们的兵力,所以大家少安毋躁,坐下来休息吧!”芦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推测大抵应该不错,只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减少制衡,那却也是芦雪无能为力的事情。
马蹄的声音近了,秦王府的旗帜飞扬,果然是废太子的队伍。那逡巡的队伍人高马大,神采奕奕,用鹰一般的眼神审视这这个刚刚从战场退下来的队伍。
芦雪昂起头从忐忑不安的士兵中间走过,来到这支铁骑主将的跟前,朗声道:“阎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清脆的声音昂扬,让人不禁侧目。
那将军一怔,原来是个女子。
“郁剑家族难道没人了吗?居然派一个女子和我们交涉?!把你们将军叫过来!”那将军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略显弱小的芦雪。眼前的女子一身银质的铠甲,却落满干涸鲜红的血迹,一张俏脸虽然经过了狼烟,灰黑中却有一股顽强的气质。
“我就是将军!”芦雪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