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飘香-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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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林,多年来的风风雨雨,我们总算熬到头了,要是爹和娘能看到该是多好啊!多太平!咱弟也要是看到了,他准高兴。”
奶奶说到爷爷心痛之处,爷爷低下头,情绪变得低沉。奶奶知道自己说多了,但奶奶也是出于内心真实的话语,爷爷没有责怪奶奶,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责怪也抹不去事实。
自此以后黄土岗一切都很安定太平,人们的生活在日益改善,劳动积极性越来越强。
爷爷一直在黄土岗区政府工作到新中国成立,又从新中国的农业合作社工作到人民公社,爷爷仍然还是从事民政工作。
第九章 爷爷是国民党军官 (27)
在1966年8月,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这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刚开始并没有牵涉到爷爷,爷爷每天照样早出晚归,工作和生活很平静。
这场革命之风还是以迅猛之势刮到了黄土岗,爷爷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就被从麻城来的工作组找去谈话。
爷爷根本不知道他们找他是做什么,他们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因为工作组来找人谈话不只是找爷爷一个人,爷爷见到很多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来接受谈话调查,就没有在意。
后来几个月也是询问,写个人工作简历。爷爷也意识到自己成了革委会调查的对象,他相信自己的工作对得起党和人民,事实胜于雄辩。可爷爷万万没有预料到,革委会专门成立了一个专班,专门调查爷爷,还派出很多工作人员,到爷爷工作过的地方去调查取证,这些爷爷是根本不知道的。
在一个深夜,爷爷刚好在家里。突然来了十几个红卫兵,将爷爷从床上拉了起来,在家里就将他捆绑起来。奶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问领头的红卫兵,这是为什么?我们家贤林犯了什么罪?
一顶重重地帽子扣在爷爷的头上了,说爷爷是躲藏在人民中的“特务”,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残余势力”。爷爷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是在深挖以前自己在国民党当兵的那段经历,怪不得他们以前找自己谈话,问得最多的就是,自己如何去国民党的军队当兵,又是如何从士兵到军官的经历,又是如何从国民党军官到共产党员。爷爷已经记不得对革委会的人说了多少次,从现在这些举动看,他们根本就没有相信爷爷说的话。
等村里人都起来想和红卫兵理论时,红卫兵的领头就迅速将爷爷拉到车上,离开了桐枧冲。爷爷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桐枧冲。
经过一路颠簸,爷爷被直接送到县革委会,关在革委会的小阁楼里,还有两个背枪的红卫兵看守。桌子上放着一叠纸和一支笔,来了一个身扎武装带,头戴军帽的干部,和爷爷简单地谈了一番话,主要是要求爷爷积极配合,将自己的问题说清楚,好好反省,争取党和人民的信任,争取从轻处理。爷爷说:“首长,我没有犯法,你们是不是搞错啦,我的事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我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后到新中国的建设,我都在黄土岗工作,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要问我什么问题?”
“王贤林,你还在狡辩,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以前在国民党军队里是军官,还是一个什么上尉,你能证明你那时没有干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干部气得将军帽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占起来在爷爷面前走来走去。
“首长,我没有狡辩,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可以到我村里去调查,到区政府,到河南光山、小界岭,他们那里有很多人证明我的身分,看我有没有做过坏事,我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乡亲,你可以去证实,那时村里有很多人没有吃的,都是我找来粮食给他们吃,在抗日的时候,还是我提供的枪支弹药。在日军围剿长岭岗和黄土岗的时候,是我带领游击队去阻击,我想问问你,你那时在做什么?首长同志。”
“你太放肆啦,你居然敢质问我。我在做什么,你是没有资格问的,你还是把你的问题说清楚,你知道我党的政策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刚才说你送粮食给村里人吃,我问过你们村里的人,他们说,粮食是送过,你那是在掩盖自己,是怕村里的穷苦大众抄了你家,因为你在当官,有吃有喝的,你是在做表面工作,你糊弄谁呀?打日本鬼子,有证据吗?你还是老实交待你将我党我军的机密泄露了多少?和谁联系的?”
“你是血口喷人,胡说乱说,我抗战那么多年,就凭你一句话就了解啦,你能代表党和人民,我到想问你,你泄露了党和军队多少机密呢?你亲自去杀过日本鬼子吗?你打过老将的部队吗?你进山剿匪了吗?首长同志,毛主席说,一切要实事求是,不能凭空捏造,是事实谁也改不了的。”
“我不和你诡辩,你既然来了,这个门你是知道的,不说清楚,你是出不了这个门的,老老实实地写清楚。你们两个好好地给我看好他,不准他睡觉,听见没有?”
“是,首长。”
“首长你慢走啊!”两个红卫兵向干部敬军礼。干部挥了挥手,迅速下了阁楼。
阁楼里剩下爷爷和两个红卫兵。一个红卫兵走了过来,恶声恶气地说:“老头,磨蹭什么啦,快写,快写。”红卫兵还在桌子上用力拍了拍。另一个红卫兵站在阁楼楼梯口,注视着爷爷,没有说一句话。
爷爷一连几天,一个字都没有写,也没有合眼,呆呆地坐在桌子旁边,望着桌子上的纸,脑海里已经回到抗战的那段岁月,回想起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回想到自己的爹娘,回想到自己的弟弟,回想到保长……。
几天来,来了几位领导,都没有敲开爷爷的嘴,爷爷不再想和他们说以前的事,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知情,全是瞎闹,歪曲事实,诬陷党的忠实儿女。
其实,爷爷也知道,广大的工农兵、革命的知识分子和革命的干部,他们都是这场文化大革命的主力军。还有一大批来不出名的革命青少年成了成立这场革命的勇敢闯将,可以说他们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却成了主流,说他们有魄力,有智慧,简直是无稽之谈。从阁楼的窗户往外看,爷爷看见了满街的大字报和游行的队伍,一群群学生模样的红卫兵,在临窗的街上冲过来冲过去,他们整日不上学。爷爷此时想到了家里的人,他们都好吗?
我的爸爸是在1960年参加工作的,是在麻城城关果园场工作,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在66年底爷爷被带走,我爸爸是不知道的,是在他过年回家才知道的,家里的人谁都不知道爷爷在哪里?奶奶为这事已经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卧床不起,熬了几付中药喝了,也不见好,姑姑们一直在奶奶身边照顾。我爸爸也要在家里照顾,奶奶不肯,非要爸爸到场里去工作,男儿有志在四方,家里的事,你是永远扯不完的,事情既然发生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这也许是天意吧!在抗战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大家都挺过来了,现在解放建立了新中国,反而自己人整自己人,这让很多人都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爸爸过完年回到了果园场,依旧上班做事,将家里的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爸爸说,他当时是不想自己成了别人的批斗对象,很低调地处理自己,似乎一点声息都没有。
第九章 爷爷是国民党军官 (28)
等爸爸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已经走完了她的一生,连最后一次见爷爷一面都没有见到,抱着怨恨离开了人世。村里的人也因为爷爷被带走的缘故,没有村民来送葬,只有家族的人简简单单地埋葬了我的奶奶。爸爸说,看到那场景,似乎真有点世态炎凉的感觉。
而此时的爷爷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他依然被关在阁楼里。爷爷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胡子很久没有刮过,头发也很长很长的。爷爷说那里面好啊,又不用干活,有吃有喝的,风也吹不到,雨也淋不到,冬天还有火烤,简直是首长待遇。爷爷是什么样的艰苦环境都经历过,像这种整人的环境还是第一次经历,刚开始时有点不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看管爷爷的红卫兵已经换走了一个,是爷爷不喜欢的那个凶一点的,另一个话语很少,多半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新来的也是个话语少的小男孩,估计只有十几岁。三个人每天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爷爷有时也找他们说话,给他们讲当年抗日的精彩战斗,两个红卫兵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还伴有笑声,还追问爷爷后来怎么样。在这时以前的那个红卫兵总会站在楼梯口,侧着身,即可以看见楼梯下,又可以听爷爷讲故事。爷爷早就看出这个孩子是个有心的人,应该不是很坏的那种,爷爷决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和他谈谈,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终于在一个午后,另一个红卫兵有事走开,阁楼里只剩下爷爷和爷爷喜欢的红卫兵。爷爷还没有开口,红卫兵先开口了。
“大叔,你是好人,你是被冤枉的。”
“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现在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们根本都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向谁说啊。”
“大叔,昨天有一个人找到我说是你儿子。”
“我儿子,他人呢?”
“他是托了好多人才找到我的,他告诉我你家里的事,是你儿子娘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迟来的消息,爷爷震惊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问了几次,确实是我奶奶已经不在人世。这一次爷爷哭了,自己连累了奶奶,连累了整个家庭。
“孩子,我儿子还说了什么?”
“他叫你好好保重,他现在工作很好,家里的事他都安顿好了。他说他等你回家。”
“回家,回家。”
“大叔,你要保重身体,他们还要问你,估计你要被送走的,我听我爸说,你的事很复杂,一时半刻是查不完的,听说要送你去劳动改造。我爸说你是党的好同志,叫我尽量保护你,还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保全自己。”
“谢谢你爸爸,谢谢你!我抗战都顶过来了,现在的困难不算什么?孩子,你怎么不去上学啊?”
“大叔,那还有学校,全是红卫兵,串联的串联,武斗的武斗,那还有老师上课,老师也成了臭老九,也在批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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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要是在见到我儿子,就告诉他,我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如果有人找他,叫他们和我脱离关系,要识时务,我想现在只有脱离关系才能保住他们。”
“大叔,你的话,我一定带到。我看你儿子也是个很精明的人,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大叔,估计这一两天,你就要走了,我没有什么送给你,我爸爸说给你两盒清凉油,你常头痛,擦擦就会好点。”
“太谢谢你啦,你这孩子太有心啦,日后我要好好谢谢你!”
“不用大叔,我可能也要随我爸爸他们调走,我们家要回武汉去了,以后很难再见面的。”
“你爸爸是干部吗?”
“是,但他还没有受牵连,他是南下干部,和你一样打过日本鬼子,他是受军区保护的,所以没有人敢动他,我把你的事对他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