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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烟波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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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极了!” 少女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拍掌,花般娇艳的面容上掩不住的急色。
  此时,忽有人掀帘进来,盈盈一拜,“寒烟姑娘,门主有请。”

  影煞门主

  “属下拜见主上。”
  入了亭内,依例跪拜行礼。那男子负手立在面前,似是在专心观赏莲花。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地,置若罔闻。
  领她过来的小婢已经退下。诺大的莲花池边只他二人,清风飘香,寂静无声。
  她不敢起身,不便作声。只能安静跪着。
  过得半晌,那男子终于开口,却不是让她起来,只温声道:“寒烟,你今年十八了吧?”
  她微怔,“是。”
  男子缓慢转过身。面朝着她,俊美容颜犹如神祗,“记得当年你初来门中,还不过是个会哭会笑的孩子。一晃眼,竟也十余年了。”
  她恭敬道:“主上收留养育之恩,寒烟时刻铭记于心。”
  男子摇头:“你能有今日,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无需记我恩情。”
  “主上虽不记恩,寒烟却不敢忘情。若不是当年主上收留,寒烟早已死于仇人之手,又怎能安稳活到如今?”
  他闻言笑起来,做个虚扶的动作,“你先起来吧。莫跪着了。”
  “谢主上。” 她依言站起,垂首恭敬而立。
  又是一阵寂静。
  影煞门主不说话,寒烟亦不敢抬头。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很反常地温和平淡。虽无压迫性,她却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再过十日,便是旭日山庄的四公子大婚之喜吧?”
  他很突兀地开口,骇得她亦很突兀地抬起头来,甚至忘了掩饰面上惊讶的神色。待到发觉自己的过激反应, 才忙又垂下头,低声道:“是。” 心下不由暗暗揪紧。
  仿佛没看见她异常的反应,他径自道:“届时各方武林人士都会前往祝贺。凭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是杀人的最好时机。不过,也因此防备最严,却也是最危险的时机。”
  她眸中掠过一丝狠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呵,我就是欣赏,你行事的这股子狠劲。” 修长如玉的指,忽而缓慢穿过她乌发。她吓了一跳,因不喜人近身,很努力才抑下避开的冲动。静候长指触抚,一下一下,轻顺而过。不带押昵,却似有一种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亲近,人和工具?
  她心中讽笑。倒要看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记得,你以前很排斥接灭门的任务,为何上次会主动请行?” 虽然足够心狠手辣,但她素来不喜欢接灭门任务。宁愿对抗势均力敌的敌手。如果不是知之甚深,定会以为她是尚存善念。
  她垂眸,答得滴水不漏:“因为属下幼时曾经历过灭门的过程,所以心中一直存有阴影。不过,属下觉得这不该成为自己的软肋。人若是不能突破自身,又如何成长进步呢?”
  “呵,说得不错。” 男子轻笑,“数月前,曾有一人向影煞门递交过一则委托。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要一个人的人头。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望着她的眸色一径温和含笑,寒烟却顿时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迟疑一瞬小心斟酌道:“属下愚驽,属下不知。”
  “因为,他要杀的这个人,正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如此,你可明白了?”
  她后脊冰凉,顶着寒意道:“属下明白。”
  男子笑道,“明白什么?说来听听。”
  她强作镇定:“武林各道虽然都默许了影煞门的存在,但凡事总有个底线。若是如今公开杀了武林盟主,便是全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底。到时候,白道必定誓不罢休。”
  男子点头:“不错。你果然聪明。但是,” 他话锋一转,冷道,“聪明若用错了地方,可是会要命的。”
  她闻言扑通一声跪回地上,“属下该死!”事到如今再装糊涂的话,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影煞门主高高在上,俯视而立。看她磕头如捣蒜,面上全无表情,先前的温和亲切早已消失无踪。
  待她磕得额头上血迹斑斑,冰冷的声才道:“够了。起来吧。”
  “属下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他冷笑。
  寒烟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站起,噤若寒蝉。
  他看了她一会儿,复又转回身去,面朝着莲花池。
  微风带进阵阵清爽,她却只觉得全身难耐,一会燥热难安,一会儿又如坠冰窟。她不怕死,可是,若她死了,便再杀不了想杀的人!心中难免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接这一桩生意,至少不会让主上察觉她心中所想。只怪,交易的条件太诱人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再等到他开口,恍如隔世。
  “既然,你破例给了楚梦生一个机会。那么,我便也给你一个机会。”
  她一愣,几乎怀疑自己站久了幻听了。他转头看着她的难以置信,忽而又笑道,“放心,本门主一言九鼎。我不光不追究此事,还不会阻拦你去杀左千秋。唯一的要求是,你绝不能以影煞门人的身份去。”
  她顿时明白,右手从腰间过,双手恭敬呈上竹剑:“主上恩德,属下永不敢忘!”
  影煞门主并不伸手去接,平静看着她:“你可想清楚了?若没了竹剑,你杀招威力顶多只余八成。想跟左千秋硬拼,无异于送死。”
  她眸色沉静坚定异常:“属下明白。多谢主上成全!”
  言罢,俯首重重磕下。
  他静默少时终是伸手接过,淡道:“你好自为之吧。”
  八月初十,江湖第一大庄旭日山庄庄主江凌风四子江傲炎与垄断天朝大半水运的幻雪帮帮主楚燕修独女楚梦诗的大喜之日。江凌风与楚燕修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因此,此次两家联姻,自然是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从数日前开始,前往庄中祝贺的人潮就络绎不绝。各门各派掌门人几乎到齐,便是实在不能到的,也都遣了门下最重要的弟子备齐厚礼前往。旭日山庄庄中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飞扬,一派喜气。值此喜庆时刻,江凌风也并未放松戒备,反用了多于平日数倍的守卫人数,以确保道贺各派掌权人的安全。
  初八,花轿如约进了门。双方家长见过面,在拜堂之前,暂且将楚家小姐安置在庄中一处别院。
  初九,婚礼前一夜。楚家小姐的闺房。
  楚梦生着急地伸手欲探床上少女的鼻息,急道:“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桌边的白衣女子道:“放心,只是点了昏穴而已。”
  确认过她所说无误,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替妹妹盖上被子。
  寒烟侧头瞧着他细心的举动,忍不住出口讽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未婚妻。”
  楚梦生立即瞪过来:“是你再三跟我保证过,绝不会伤害梦诗,我才答应你的要求的!”
  “是。” 她接茬,面上淡淡笑道,“我还保证,除了一夜的鱼水之欢,她半点损失都不会有。”
  “仅此而已?” 莫怪他怀疑。她答应他,除了左千秋,绝不伤这次来祝贺的任何一人。这实在太过奇怪。这样没有丝毫好处的买卖,为何她会接受?
  看穿他的疑惑,她耸肩,“确实没什么好处。不过,到这时候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就算没有与你的交易,我原也会去杀左千秋的。”
  这回轮到他震惊了:“为何?”
  她微扯唇,学他之前的口气道:“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总之,我们是殊途同归。哎——没必要一副受骗的样子吧。你该高兴,至少知道了我不会敷衍完成交易。是好事不是吗?”
  楚梦生皱眉道:“那你要假扮梦诗拜堂是为了什么?”
  寒烟懒洋洋睨过去,左右不改调笑的口吻,“好歹我就要去送命了,临死之前想找个江湖闻名的美男子一夜春宵,这不为过吧?”
  楚梦生被她说得半晌反应不过来。若是真的,这女的真是放荡又荒谬,若是假的,——难道她要加害傲炎?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凛,脱口要求道:“我要你保证绝不伤害江傲炎!”
  黑眸眨了眨,她顺意举手起誓:“皇天在上,我寒烟今日对天发誓,终我一生,绝不做任何伤害江傲炎的事情。若有违此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听着,只觉得她这个誓发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此时,又听她续道,“可若是明晚他看到我,一时克制不住兽性大发,最后落个力尽人亡,那可不关我的事。”
  楚梦生听着,又好气又好笑。忽然见她朝床铺走去,他警戒心立起,叫道:“你干吗!”
  女子脚步不停,面容含笑半真半戏谑:“睡觉。不补充好体力,明夜如何大战三百回合?”
  说话间,她已走到床侧。便索性立在一旁,静看那被她点了昏穴安卧被褥的准新娘。很美丽的少女,柳眉杏目,樱桃小口。细致如凝脂的肌肤。像朵清丽的水仙花。光这样看着,就能想出一大堆词汇:善良,娇美,天真,单纯,贤惠,端庄
  全都是她没有的。
  “你想干吗!” 到底是练武之人,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并没有瞒过楚梦生。
  看他紧张兮兮地挡在小水仙面前,她却反倒回神笑了起来。
  她在嫉恨什么?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洞房花烛

  翌日,大喜之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红帷高挂的雕花床上贴着大大的“喜”字,桌上整齐摆着合卺用的酒壶和杯子,龙凤双烛安静燃烧,晃动的烛光映照着大红帕下沉默而坐的身影。
  喜娘已经出去。房中并没有外人。那金制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刚伸手想取下,即时又想起喜娘出去前所说,“小姐,这喜帕可不能自己取下啊。不吉利的。只有由夫君亲手掀起,方能一生相守,白首偕老。”
  她这一犹豫,便连自己也忍不住嗤笑起自己来。难道还真想一生一世不成?果断地伸手一摘,连同喜帕和凤冠,都随意丢到地上。
  顿时觉得颈上一轻,舒服不少。
  她无视肩腕酸痛疲惫,双手背在头后,慢慢仰面躺下。
  漆黑的眸望着床顶镂花刻纹,脑中不自觉又开始回想,先前喜堂中的情景。
  喧闹的大厅,恭贺声,祝酒声,调笑声,交谈声。
  而她,便在这一片喧闹的祝福声中,与那俊美男子隔着红锻,相拜成礼。
  她看不到他,却可从红帕下方,看到体贴细微伸来搀扶她的那一双手。熟悉的修长好看。
  一时间竟让她有些恍惚了。
  半晌,慢慢握住。耳边听着“礼成“的声响,心下只是茫然,竟是夫妻了么?
  眼前一片暗红。许久,痴痴望去,蓦然只见喜帕下相握的一双手。十指相覆,纠结缠绕。
  是夫妻了她终于放下心来,原是想笑,眼角却渐渐湿润。
  回味着那时情形,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兀自笑了出来。
  笑了一阵,趴着,静看那先前被她掷在地上的凤冠喜帕,又笑。
  她心情大好,便像个玩心骤起的孩童一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拿起那凤冠重又戴回头上。
  凤冠霞帔。古铜镜中的新娘,娉婷婀娜,眉目含羞。
  眼角瞥到台上的梳子,她在铜镜前落座,披散长发,开始替自己梳头。
  “一梳梳到尾”
  依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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