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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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大家。不过,咱们还要等一个人。”
“等人?”
“谁?”
“莫虚洲。”
“‘神通’莫虚洲?”
“他会来么?”
“他一定会来的;”邢中散成竹在胸的说,“这件案子,听说是由刑狱检法陆虚舟定审
的。莫虚洲平生最恨陆虚舟,因为很多人误认了他们的名字发音相近,以为是同一人。”
“莫虚洲老爱跟陆虚舟作对,这已不是第一次了;陆虚舟也恨煞了莫虚洲,时常要诬他
入罪。而今莫虚洲知有陆虚舟审理的案子,哪有不来搅和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遂磨拳探掌,养精蓄锐,但待清明一至,舍身相救龚侠怀,等得颇为
迫不及待。
这时节催人,转眼又到了春分时候。
3.美丽女子的泣
美丽女子有什么令人梦魂牵萦的?
她的颈。
她的肩。
她的风姿。
她的艳容。
还有她忍饿的样子,她倦的样子,她惊喜的钟情,她专注的神情
以及他的嗔喜。
她的泣。
听到这里,叶红心里也在偷笑,这两个年轻人,一定是心头比枝头更春天了。忽然,他
就听到简单说:“那你看过的女子中,谁最美?”
单简期期艾艾的,像抚摸一朵花的时候一不小心折断了它,要拿走又不是,接驳回去又
不可以,扔下又下舍得的样子。
“怎么,不敢说??”
“是”
“冰姑娘?”
“才不是呢!冰姑娘虽然美艳人寰,难怪公子对她特别有心,可是,她比起她来,
还是差那么一截,一大截”
叶红暗骂:这两个小子,不知道自己就在这一大丛山踯躅之后歇息,待内息运转顺畅之
后,就要出门去我人,他们竟谈论起冰三家来了,好家伙,平江府里,还有什么绝色能
强得过冰三家的生香活色?
“你说什么这个‘她’,那个‘她’的哦,我知道了,你说的。莫不就是”
“你别吵,你别嚷,别嚷嚷,好不好?我可什么都没说!”
“是‘她’?”
(单简大概是在点头吧?)
“果真是‘她’!”
(“她”是谁呢?)
“那你呢?”
“我?我什么?”
“你问我,谁最美,我答了,你怎能不答!”
“我问你答,我可没说过我也要回答啊!”
“好哇,你撇赖!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屁!你知道个什么!”
“你喜欢的也是‘她’!”
“你别胡说!哎,我这哪是‘喜欢’,只不过,我很憎恶‘她’在这关节上竟做出这等
让人痛心的事,但‘她’还是”
“还是还是什么?”
“‘她’,还绝对是美得惨绝人寰的女子。”
“哦,那么说,冰三家姑娘是美绝人寰,严笑花是美得修绝人寰,究竟谁更美些?”
(哦,原来是严笑花。)
“严笑花美得来更有煞气些。许是世间真正美丽好看的,都带了点邪,就像菩萨像眉心
上的一点朱红,多了就变成第三只眼,少了又平凡,就是那么不多不少的一点红,才神了起
来。要不,我瞧,严姑娘一笑起来有七种艳八种丽,乍看只迷神,细看则要迷阵。”
(这算什么,我正要去找姓严的这女子!)
“嘿,瞧你这个迷醉的模样儿,我说哪,你现在已陷阵中了——”
“殊,有人来了!”
“啊,是公子,原来公子在这儿!”
“哎呀!这可——”
“怎么?要是知道我在,”叶红晒然现道,“你们就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简单和单简脸红耳赤,巴不得把头藏到袖子里。
叶红也不想令他们太尴尬:“我叫你们去查看严笑花何时才会离开陆倔武的府第,你们
查到了没有?”
简单说:“查到了。”
单简道:“严笑花今天下午就会出门。”
“出门?”叶红说,“她要到哪儿去?”
简单说:“她要回‘春雨楼头’。”
叶红奇道,“她回去做什么?”
单简道:“听说她是要回去收拾东西,把一些重要的物品都搬到陆府去。”
叶红冷笑:“从今她就下会再回去了吧?”
简单没有口答。
他不知怎么回答好。
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燕子在别家檐上找到更好的筑巢所在,只怕再也不会恋栈旧地了。
单简也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他知道公子很仇视严笑花。
他们本来也很敌视这个女子:可就不知为舍,一见着她就觉得她是对的而自己是错的—
—就算她是错的,那也是错得很对,至少错得很理屈气壮。
“好!”叶红断然地道:“我今天就要会一会这个女子。”
然后他吩咐单简:“你去把冰姑娘请到这儿来,我有急事找她。”
单简答“是”,即去。
他忽然想起一事:“哈七哥呢?他不是说过今天要来的吗?”
简单也诧然不解:“是啊,哈公一向都很少迟到的——”
叶红又等了一会,不知怎的,心头有些烦躁。他又开始深呼吸。他气纳丹田,就像浇入
了一杯浇烫的酒。
“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哈公要我转告公子:清明决审龚大侠一事可能有变,”简单答,“个中详情,他要向
你面告。”
“唔,”叶红负手,踱步,喃喃自语:“有变?”
“哈公还说,”简单强调的说,“他在辰未已初的时分一定到红叶书舍来,可是现
在”
“他不来,”叶红决然地道:“我们也可以找他去。”
他们一出门,就见到两件事:
天边的乌云,就像雷公的胡梢,黑压压而滚滚的堆积得直贴山脊。
还有哈广情。
他已经来了。
来了一段时间了。
他来了,却下会进入叶府。
他在叶红的“红叶庐”门前。
他没有叫门。
也许他是来不及叫,或己叫了,但没有让人听到。
他的嘴已是张开的,一定是想叫,至少,也是想说些什么。
只可惜他想告诉的话,叶红是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哈广情抚着心口。他的扶椅翻倒,两个门人也倒毙在身后不远。敌人在时府门前连杀三
人,叶红他居然一点都没听到。
一支箭,已射穿了哈广情的胸口,在他胸前胸后、都留下了一个血洞。
死前,他一定是没有心的了;叶红想:他的心,已给那一箭射裂、震碎,甚至还用箭簇
串着一颗血淋淋的心,破胸而去!
他死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的吧!
又一条性命!
又一位朋友死在箭下!
又一个牺牲者,还有两个“陪葬”的无辜!
叶红煞自的脸颊陡升起两朵红云。
“你安息吧,”叶红直视着哈广情死不瞑目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一定会替你报
仇的。”
他说完这句话,哈广情就闭起了直瞪着的双眼。
叶红平生绝不一诺千金。
因为千金买不到他的一句话。
他言出必行。
——他的话说出去了,不管死活都要办到,所以,他的话不论死活,都一样相信他。
“龚大侠不是说过吗?”叶红低声对哈广情的尸首道:“遇挫下折,遇悲不伤。一人受
害,万人同哀,千古同悲这是你说的,七哥,只要大家一齐来顶着、扛着,就没有什么
是顶不住、扛不起的。要是我顶不来、扛不上,哈公,你记得要站在我这边,大家一起来顶
硬上、扛起来。”、
然后他吩咐简单:“你即通知哈府和官府的人来,另外分别看人通知饮冰上人、泥涂和
尚、薛慕桥、朱古泥他们一起过来,有要事共商。如果找得到,也一并把严寒请来。切记切
记。”
简单只问了一句:“他们该到哪里等你?”
“还是在临风快意楼好了,我顺便要在哪儿查察一些事。”叶红略一犹豫,即作出决
定,“请他在未牌初即到。”
这时,单简以快马驰近。
马腿上染着泼墨般的泥花。
近日连绵的雨,地上都是一洼一哇的积水。
一部快舆,由四人合抬,赶快走进。
单简一眼就看到哈广情等人的死状,翻身下马,即道,“冰姑娘就在舆中——”
叶红当然知道。
他不欲冰三家到这种场面。
所以他一跃上了单简骑来的骏马,迎了上去。
简单叫了一声:“公子——”
叶红返首,脸自颊红,远处的乌云堆似是刚打翻了只盛煎药汁的碗。
简单欲言又止:“——保重。”
叶红用力地一点头,“你们也要小心。我刚刚才想到,要摧毁一个人,其实不必伤害
他,只要让他身边的亲朋一一死尽,他自己就会孤立无援、伤心欲绝,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的
了。”
然后他说:“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
紧接着他就拍马迎舆:冰三家,也是他的红颜知己、更是他的亲阴至交。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他的人为这件事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知道那看不见的示手仍跟着他。
他丝毫松懈不得。
杀手就离他不远。
他感觉到那股杀气。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为这种感觉而感到刺激。
这种危机的感觉让他奋发。
他不怕危机。
他只怕人生里已感觉不到任何危机。
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他隔着舆帘跟冰三家说话。
隔着那彩贝串成的帘子仍传来冰三家珍珠一般的语音:步履:踩碎不了她:马蹄,踏散
不了她。
叶红看到舆里的冰三家,依稀仿佛,看不清楚,瞧不仔细,只见一个下颔尖尖、眼波灵
灵的女子,像一个影子般的坐在那儿。
仿佛那儿只有一个影子,没有人。
又像是只有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叶红的影子却映在帘窗上。
叶红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风雨将夕,丈夫护送妻子口到家去。
想到这里,叶红只觉心头一阵暖意。
(浪迹那么久了,孤身的路都走遍了,也该有个家了吧?)
在舆里的冰三家,也是这样思忖着。
她在帘里。
他在帘外。
帘外骑马的若是她的夫君——那该多好!
她要在冬天以温暖温暖他。她要在夏日以清凉清凉他。她要在他忧郁难伸时说他过去轰
轰烈烈的英雄事,她记得那些一点一滴比记得她自己的生辰还清楚。她要在他风雨将临前负
手踱步的习惯改为——改为轻轻而用力地拥抱她。
想到这里,她脸红了。
想到“脸红”的时候,那一个闪过的句子是这样的:“红都脸了”,然后她才发觉,应
该是,“脸都红了”,要不是真的害臊,而且还十分心甜,怎么会连心中的句子都倒翻了过
来呢?”
越是这样想下去,心头就像打翩了坛蜜糖,心田愈甜。
(你的影子里有我的颜色呢!)
不但是他俩在这样想。
四名武功甚高的抬舆人:两名是冰三家的亲信,两名是“红叶书舍”的子弟,见到一在
马上一在舆里的对谈,那种感觉,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不单是他们这样想,连有点为叶红安危而担心的单简和简单,看在眼里,也是想起这些。
“踏花归去马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