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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谁曾和你一起靠近童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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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耸耸肩说:“我们工作吧。”
  二
  段小其的这辑照片拍了整整半个月。
  她和以往的模特不一样,大多数模特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她不能,无论站在哪一重风景里都觉得突兀,或者说委屈,本身的明丽在镜头里拍出来竟然平平无奇,完全不是我要的感觉。素来被称赞角度刁钻的我一时被难倒,从旧上海的公寓到青铜壁画作背景,一个一个的构想画出来,又一个个被枪毙,焦头烂额。
  唯一的收获大概是身边多了一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慨叹木棉花如燃烧一样的颜色。但是并没有更近,苏格在国外两年,这次主要是回来找人,她说她相信她爱的那个男子看到我拍的照片会再一次想起她。
  段小其的故事不算新鲜,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遇上一个人,彼此相爱,后来她出国深造,他说我们分手吧。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一点都不希奇,奇的是段小其竟然在两年之后回来找他——都分手了还找他做什么。
  段小其说你不明白,这样说吧,如果一个和你生死相许的恋人不见了,你会不会上天入地地找她?
  我镇定地说不会。这时候苏格的信就在我手里攥着,汗水将烟蓝色的字迹浸渍开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舍不得放手,是不想还是不能。
  我甚至渐渐想不起苏格离开多久了。我清理信件的时候发现苏格的信已经多达几百封,因为我从来没有回过她的信,所以一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对我说,沿途的风景,偶尔听过的歌,萍水相逢的人,她说这是个匆忙的世界,每个人都匆匆地赶着自己的路,绝大多数的人之间都只有这样仓促的缘分,来不及爱,来不及恨,就过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青语:笑忘书(3)
我知道她其实是想问:许唯,你我的缘分也是这样吗?
  我很想告诉她不会的,我会一直在原地等她。可是我没有她的地址,所有的话都只堵在心口,无处着落。
  段小其说你应该去找她。她用一种很坚定的表情告诉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为自己爱的人,天涯海角,海角天涯。我摊摊手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段小其固执地盯住我,她说: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
  我默然。
  我确实是知道的,苏格的信写得那么详细,细微的风景都立在纸上,栩栩如生。她沿着我少年时候走过的路一路行来,就仿佛走在我的记忆里,我知道她应该到了敦煌,应该到了丽江,应该抵达杭州的西湖……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苏格,你与我的这一段过往,算不算是——爱情?
  我在苏格走后努力回忆我们之间发生的点滴,整个的过程就仿佛白开水一样平淡,我们从来不曾如小说中一样在星光下跳华尔兹,没有在春意盎然的时候出外踏青,没有在流星划过去的时候许愿,更没有指月盟誓此情不渝。与其说是恋人,苏格更象一个助理,她记得我几点几十分约见某一个人,记得提醒我在胃病没犯的时候及时吃药,帮我记下前任后任女友的生日和各种纪念日,一切都很好,很正常,可是她忽然走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可是我开始明白思念的滋味,就在心口的那个位置,在每一个特定的时分忽然就痛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爱我的,可是我不知道她会离开。我设想过无数个她回来的场景,某一个清晨或者黄昏,她忽然出现在家门口,风尘仆仆,可是面上疏淡的笑容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来。
  两年以后一个叫段小其的姑娘告诉我说,如果你不去找她,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要不要去找她,这个问题让我彻夜不眠,我在半夜里醒来,孤独地坐在窗户前面,暗色的玻璃窗上印出自己的面容,我觉得那是一个陌生人的脸,眼睛,眉毛,还有我看不清楚的表情。
  我取出相机,一张张拍过去,风铃在天台上琳琅脆响,可是并没有风穿过去。这时候我觉得苏格仍然在我的身边,用很哀伤的眼睛注视着我。
  第二日我洗了片子给段小其看,她说每一张都写了思念两个字。
  思念……这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颜色,我说好吧,我们去大理。
  三
  抵达大理正是傍晚时分,苍山如屏,洱海如镜,塔影,钟声,红霞似锦。段小其慨叹说:竟然是这么美的地方啊。我笑一笑不说话,这是我早年来过的一个城市。
  那时候我还在念书,有一日看到窗外春光,忽然就起了游兴,摊开的地图上一眼看到大理这个名字,随便收拾几件衣物直奔火车站,刚上车就收到苏格的短信: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去大理的途中。
  苏格好象并不十分意外,只问:小敏找你,怎么回答?
  小敏是当时的女朋友。我大大刺刺地说: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手机静下很久,到下车的时候才收到她的另一条短信:“一路小心。”只是些极平常的话,可是我忽然想起来,都切切如斯。苏格从来不会热情如火地说我爱你,也很少过问我的行踪,每每我出发她只习惯性发短信说:一路小心。
  苏格,如果我找到你,你能不能回答我,我们之间这样互相依恋和思念,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

青语:笑忘书(4)

  段小其问我从哪里找起,我很坦白地告诉她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肯定她仍在这个城市。
  段小其张口结舌:那你为什么要来?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我笑的时候有些无赖的神气。我没有对她说实话,我想的是,找不到苏格,找到苏格的影子也好——人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部分影子,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够看到。
  我和段小其日复一日地在大理青石铺就的路上走,两边都是古老的屋檐,从那些逼仄的小巷里抬头,天空的颜色格外的浓丽,就像从镜头里看这个世界,也许虚假,但一定是美丽的。
  我有时候怀疑我对苏格的感情只有在思念里才这样浓烈,因为思念这个东西就和镜头一样,有过滤和净化的功能,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机会证实。
  路边有木门开了半扇,戴银饰的老人抱着孙子坐在门槛后面,远远看着我们笑,怀中的孩子咿呀舞着白胖的手,笑容天真。段小其起了童心,就近买了串铃铛在孩子面前晃荡,叮当,叮当,声音竟然不是很脆,就仿佛春水开冻时候的流水声——就像我家窗台上的那串风铃。我在忽然之间想起那串风铃,倏地一惊,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仔细想去,却又一无所得。
  “你们是来找人的吧?”那老人摸索着问,声音沙哑和苍老。我这才发现老人眼睛里没有神采,忙接住她的手应道:“是啊,我们来找一个朋友。”她攥住我的手停住,忽又倾耳听了一会,面上浮现一朵叹息,许是她面上皱纹太深的缘故,我恍惚觉得那声叹息里有许多无法言说的冷漠。
  “孩子你回去吧,你们没有缘分。”攥住我的手慢慢松开来,搂紧怀中的孩子,叹息一声:“回去吧。”那孩子忽然一瘪嘴,大哭起来,一时泪花四溅,我和段小其面面相觑。
  老人挥手叫我们走开,我们走了很远还听见她在背后说:“回去吧……回去吧……”
  真是没有缘分吗?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相遇,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相爱,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苦苦思念和追寻?我站在那座名为千寻的塔上,忽然没有了言语。
  有人从后面抱住我说:许唯,过去了就忘记吧。我听出她话里的哀伤,回头去想要安慰她,忽然看见转角处衣角一闪,淡青色的裙裾仿若苏格,我快步追上去,伊人杳杳。再回头,只看到段小其的面孔,如死灰的颜色。
  至此始知苏格已经成为我的劫。
  离开大理的那个晚上我问段小其:你不是要找你的男友吗?
  段小其微抬了头,说:许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许唯,也许的许,唯一的唯。
  
  四
  我开始喜欢在深夜里拍照,外面没有光,里面也没有,可是仍能够看到玻璃上年轻男子的面孔,他在镜中冷冷看着我,我的手心里津津渗出汗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像我不知道在过往的岁月里我遗失了什么。念书,毕业,和苏格开这个摄影工作室,然后苏格离开,环环相扣,并没有什么环节遗失,可是段小其说我忘了她!
  我猛地抬头,镜子里的眼睛透出森森的鬼气,看不清颜色的风从容地走过去,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柔软的末梢,就仿佛聊斋故事里春夜行走在草地上狐女长长的裙裾,我的脸微微有点凉,然后窗台上玛瑙色的风铃响了起来。不是像人拨弄那样拨一下响一下,而是持续不断地响起来,急促,阴森,我无故只觉得周身一寒,然后看到玻璃上凝固的一张面孔,低眉,疏目,正在奋笔疾书……

青语:笑忘书(5)
“苏格!”我脱口叫出声来,她抬头看我一眼,好象穿过很渺远的时光。那支笔并没有停下,一行一行的字就这样蔓延开去,烟蓝,像一个烟蓝色的梦——我是不是在梦中?
  我在忽然之间想起千余年前的一句诗: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是句不祥的诗,幸好我知道苏格并没有死,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日日都有信给我,不是吗?
  我向她伸出手去,我说:“苏格,你还好吗?”
  她不答我的话,又低头写字,奇的是我竟然能看到她在写什么:“……我今天去了一个很高的塔,塔名千寻,让我想起大学时候看过的动画叫千与千寻,人总是很容易迷失自己,要找了很久,才能在灯火阑珊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影子。许唯你知道吗,自己的影子就和记忆一样,很容易遗失。”
  我急起来,喊道:“苏格你告诉我忘记了什么?”
  苏格再次看了我一眼,伏身下去,写了一个大大的“我”字。
  难道她是想告诉我,我忘记了她?可是我根本没有,我每日都在木棉树下读她的信,就好象她仍然在我身边一样。
  清晨照样去邮筒里取信,今天的信很短,信的结尾有一个大大的“我”字,前面是句号,后面也是句号。
  五
  段小其在外面大力拍我的门,她说她要帮我把丢掉的记忆找回来,她说她仍然爱着我。我问她为什么陪我去找苏格,她说只有找到苏格才能让我死心,或者让自己死心。她说她不能和一个永远存活在记忆中的人搏斗,这样的战争太多惨烈,也太过绝望。
  我开门,想告诉她,我已经见过苏格了,可是我忘不掉。
  门外站着两个人,段小其,和成皓。我记忆中成皓始终是那个准备一打灰色T恤过夏的大男生,不过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子穿了精致的灰色衬衫,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恍悟岁月竟然是一个瞬间的事。
  成皓向我举手摇摇手中的二锅头,以前我们常常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怎样才能出名,他坐在我左边,我右边是苏格,苏格也喝一点酒,但是不多,她的话也不多,眼睛总是干净的,就好象她不需要我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名利,金钱。
  也许她真的不需要,否则怎么可能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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