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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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那管家言说,今日一早,崔员外郎遵母命,携家眷前往玄都观祈福,正值向太上玄元皇帝上香之时,隐藏于香客中的刺客趁机发难,崔大人因有护卫在侧,初时免遭祸患。刺客见状,乃转向另一侧的崔夫人下手。情形危急之下,郭大人以身挡刀护住菁若夫人,自己遂也身中两刀,受创甚重。依照在崔府护卫的长安县总捕所言,刺客其中的一人已确定是长安县永平坊丁男李杉无疑,其父是朝廷专司营造大型守城器械的作场掌固。现被拘押于大理寺。因当时香客众多,刺客又有人接应,是以并未能捕获,长安县正在申请紧闭城门,全城大索。”这霍仙鸣不愧是最得李适宠信的宦官,真个是伶牙俐齿,只三言两语之间便已将此事解说的情节分明、清清楚楚。
“太上玄元皇帝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这干子犯匪竟敢悍然刺杀朝廷命官,而且竟然还能安然逃逸,这就是你们口中固若金汤的长安?常卿,此事由你把总,刑部精选能员干吏协助长安县办案,务必要将这群盗匪一体拿住,但凡少得一个,你们就自摘了乌纱来报;至于杨、张之争及作场这一干蠢吏该如何处置,朕自有主意,有再敢因此事于同僚争闹者严惩不怠!”冷冷说完这几句话后。满腔怒火地李适起身拂袖向后殿而去。只慌得大宦官霍仙鸣赶紧爬起身来,扯开嗓子叫道:“陛下启驾回宫了!”
此时,喧闹了许久的崔府渐渐归于平静。内宅之中,面带羞惭之色的六卫紧紧护卫住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房中,刚刚醒来,面色雪白的崔破,向床边梨花带雨的三位妇人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后,虚弱说道:“为夫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哭个什么劲儿,都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只是她这句笑言却并没有如往日般引来共鸣,左榻边地菁若更是一下又呜咽出声,珠泪滚滚的眼眸紧紧盯住崔破,嘴中犹自喃喃道:“夫君。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呀!”
崔破还未答话,旁侧听得分明地娜佳金花已然操着一口别扭的官话说道:“姐姐,你是十一郎的女人,他要是不这样做就不配当一个男人。姐姐也别担心,我们的男人是长生天眷顾的英雄,他会没事的。”吃力的说完这短短的几句话后,她那清纯绝美地脸上更是收住泪水,现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个可爱以极的笑容也将室中压抑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脸上努力保持着淡淡地笑容,与菁若执手相握良久,待她彻底平复了心绪之后,崔破方才柔声说道:“还请三位夫人往后院看看母亲大人,她老人家今日受了惊吓,若是身子骨有个好歹,为夫这不孝子可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见这样一顶帽子下来,菁若三人纵然再是不舍,也只能起身离去。待三人走远至脚步声再也不闻,崔破轻轻一咳,召进八卫之中的老大,轻轻吩咐道:“去将郭校尉帮我叫来。”
“姑爷,您这身子”郭彪为难的劝了一句,看到崔破脸上的决绝之意,也只能无奈一转身出房而去。
片刻之后,一身便服打扮的郭小四自门外闪身而入,愈发沉静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之意。
“人都撤走了吗?”静静的将变化愈来愈大的郭小四注视了良久,崔破轻轻说道。
“大人放心,玄都观中事情刚毕,四人已趁乱潜回西市酒肆,这辰光定然已经随运酒酿的车队出城了,此次带队主事地是当年纵横山南两道十余年的独行巨盗杨猛,他们的‘过所’也都齐全,官府是断然拿他们不住的。”郭小四一躬身后,也是小声说道。
“那李衫”崔破刚刚开言发问,见郭小四比划了一个动作后,便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沉默了许久,郭小四才又开言道:“大人这是何苦!幸亏今日个杨猛收刀快,否则”
“无妨,我今日内里穿有护心钢甲,出不了事的!本朝大变将至,时不我与,不趁现在赌上一把,今后就该被动了,这血是留给皇上看的,不下点本钱怎么行?现在每一滴流出去的可都是我的忠心!此事你办的好,杨猛三人也要重赏,你一并办了。”精神略有不济地崔破微闭着眼睛如同呓语般喃喃说道。
闻言,郭小四身躯微微一震后,续又道:“最初上本弹劾大人的殿中侍御史庚准已在监控之中,大人要不要”
“不可,只需多注意他的往来交游便是,一旦遇有险情,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护住他的周全。京中‘密字房,势力庞大,要小心从事才好。”
“莫非此人上折也是大人的安排?”福至心灵的郭小四猛然一惊说道,只是此时的崔破竟是如同睡熟一般,不置一词。
愈发惊心的郭小四见状暗骂自己一声“愚笨”随即轻轻转身欲要告辞。只是当他走到门口之时,却听身后传来崔破轻轻的言语声:“回晋州后转告高崇文大人,州军全面换装,从即日起训练的科目改为长途奔袭,他最多还有五个月的时间用来操练军士。至于你,近日暂时放下四镇事物,速速率人到河南道汴州安置据点,据点活动的目的是为奇袭夺城做准备,也同样是五个月的时间,此次事成,本官最低也敢保你一个五转军功,且用心去做吧!”说完,崔破也不看郭小四的脸色,再低低嘟哝了一句:“此事绝密。”后,便头一歪沉沉睡去。
卷三 龙战四野
第六十一章
此后三日,对百官当日表现大为不满的皇帝陛下,除了先后派遣三拨内宦持名贵药材前往崔破府邸探问病情以外,竟是紧闭宫门,自常衮以下官员一个也不召见。李适自登基以来于朝事上甚是勤力,这一番前所未有的举动只使整个皇城大小官吏心浮气动,尤其是张镒执掌的门下省和杨炎主理的礼部更是乱糟糟的一团麻,各级官吏根本无心公务,四处钻营打问的都是陛下对本部主官将如何处置,以便能在未来的官职变动中抢得一份先机。
而正被无数人揣摩着心思的皇帝陛下,却是趁机忙里偷闲的自大明宫外、望仙门处的城墙夹道,来到了十六王宅之北的兴庆宫中。
兴庆宫位于京中极东之地,此宫与太宗所建之太极宫、高宗所建之大明宫共同构成了整个长安皇城的主建筑群。它的主人便是一代风流天子的唐玄宗李隆基。值大唐极盛之世,历代以来最具艺术气质的帝王为给自己最爱的女人营造一个舒适的居所,唐明皇可谓是不计工本的遍召天下名匠,历时二十余载方才建成这最华美的宫殿。生逢开元盛世的唐人豪放自信,酷爱一切明艳光鲜与热烈明快的色调,是以兴庆宫也完全承袭了这一特色。与古朴庄重的太极宫及恢弘壮丽的大明宫相比,整个兴庆宫便如同一个身着七彩锦缎、丰满绝美的贵妇人,在雍容华贵中自有颠倒众生的无穷魅力。
尤其是玄宗自天宝年间倦政以来,更是花费了无数的心力用来进一步完善他与杨贵妃的这一人间仙境。曾下特诏于各地道府及八百羁縻州,令各地将名花异草悉皆贡献长安,移植于兴庆宫中。尤其是皇帝最酷爱的牡丹,更是上苍穹兮下黄泉的苦搜不已,直使这兴庆宫成为了一片花的海洋,兴庆殿、大同殿、南熏殿、沉香亭、勤政务本楼及花兽相辉楼都是掩映于丛丛花海之中,配上那浓烈的色调。当真是美仑美奂,不似凡尘。
亲历了安史之乱的李适,在目睹大唐由极盛转向衰败地全过程后,自然对这座号称“天下殿宇第一”的兴庆宫怀有一种颇为复杂的感情。自入主东宫以来,他便少有来此之时,只是连日来的心烦意乱使他一时兴致大动,来此发散发散。
在这朔风初起的仲秋季节,纵然地处北方的长安城中已是百花凋零。但这毕集四海名品的兴庆宫,却依然是姹紫嫣红的营造出一份花团锦簇地热闹景象。
谴退内宦、宫娥,一人独坐于花兽相辉楼上的李适,看着楼下争奇斗艳的美景,心下却已是神思揣飞。不觉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此宫之中三日小宴、五日大宴的盛世景象,清朗俊秀的玄宗皇帝携着一位丰满惊艳的美妇缓缓走过;身后跟随的是一列列朱紫着装的朝廷勋贵;再后,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各羁縻州及蕃邦国主、使节队伍缓缓走过,只看他们那震惊的面容及迷离地眼神,已知他们对眼前这座“神仙居所”的艳羡与震骇。
蓦然。鼓乐齐鸣。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硕大的殿宇,看其繁花环绕地景象,分明便是兴庆宫之大同殿。随着乐师奏起的曼妙曲音。一队一百零八名身着五彩霓裳的绝美舞伎移步而上,应节缓缓舞起了如梦似幻的《霓裳羽衣曲》,曲精舞绝,观舞之人皆是目眩神迷之色。殿中主座的明皇见状与爱妃对视一眼后,举殇饮胜,哈哈大笑。
曲渐收、舞渐歇之时,忽闻一排钟鼓雍容昂扬而起,三个回环曲折之后,宫廷教坊之李龟年越众而出,合节开言唱道:
有隋政昏虐。群雄已交争。先圣按剑起,叱咤风云生。
饮马河洛竭,作气嵩华惊。克敌睿图就,擒俘帝道亨。
顾惭嗣宝历,恭承天下平。幸过翦鲸地,感慕神且英。
歌声即是绝美,演唱的又是玄宗御手所作诗词,满殿宾客那里还不轰然叫妙?一时间,殿上气氛无比喧嚣。
然而。正在这欢乐饮宴的当口,忽见柱柱狼烟漫天而起。肥硕异常、腹垂过膝的安胡儿自河北道尽起十八万叛军,直指长安。
大军兵锋所向,盛世繁华陡然冰消,山河破碎、妻离子散。兴庆宫中的一片繁华也化作队队仓皇南窜的车马,马嵬兵变,大军不发,奸雄授首,一代绝世美人也在君王掩面哭泣的无奈眼神中玉陨香消,惶急避蜀,数年后再回长安,虽宫殿繁花依旧,然人事已然全非。名为上皇,吃一奸宦李辅国矫诏传敕,竟是一夕三惊,无奈移居甘露殿,老监数人、器物不备、尘封户牍,草满厅除。内宦进食,俱为残羹冷炙,上皇乃立誓茹素终身。幸有鸿都道士能召亡灵来会,焚符发檄、步罡诵咒,神游奴气、穷幽索渺,寻玉真于蓬莱仙岛,寄信物为和合双钿,托密语曰:“勿忘当日七夕长生殿中旧盟。”是此,上皇乃辟谷服气,累日不食。数日之后,奏紫玉笛而崩,可怜一代大圣大明皇帝(后世尊谧)就此薨崩,直引来叹息无数。
“陛下,陛下!”随着楼外内宦的轻声呼唤,神思渺远的李适猛然醒过神来,一把抹去眼角的滴滴泪水,转身怒道:“朕已然吩咐过不要打扰,你这狗才怎么就一点也记不住?”
“陛下,奉命传召的李真人到了。”那内宦语带颤音说道。
“噢!快宣。”闻听是李泌到达,皇帝陛下当即急声说道。
片刻之后,麻布葛衣、飘逸出尘的李泌缓缓走进楼中,一礼之后,也不多言,只以一双渊深的眼眸轻轻看向李适。
“近日朝中之事真人定然已经知道了吧!朕这心中实在是烦闷的紧,还望真人有以教朕。”李适对他的随意并不怪罪,发言问道。
“此事陛下心中已有定见,又何必来问我这山野之人?”微微一笑后,李泌淡淡说道。
“张镒与杨炎及作场之事朕已有计较,所为难者不过是崔破此子罢了!”沉吟片刻后,转身面向窗外地李适悠悠说道。
“噢!此子此次上表请辞不过是迫于朝中压力罢了,他一颗火炭般的心思,那里就会真的告老?陛下多虑了!”
闻言微微一愣的李适,转过身来愕然看了对面的道人一眼,不知他是真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