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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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吧!林校尉千里加急而来,实在辛苦了。请坐。”。看李伯元亲自为他递过茶水后。崔破才开言问道:“未知水师是否起行,此次又是如何安排布置的,领行的是谁?”
初见这个传说中的节度使,林华也不免有些紧张,呷了几口茶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后,才听他道:“属下起行之时。留守八镇神策驻军共四万人已经到达岭南春州开始上船,因人、马众多。又征调了部分商贾海舶,据行程,现在船队想必已经过了福州地界,此次事大。老当家地放心不下,亲自走船,此地距河南道登州还有些行程,大人又带有那许多辎重,也该早些动身才是。”
“噢!是冯先生亲自领队!好好好,神臂弓是早就准备好的。待本官安排好后续事宜,明日也就能动身了。李先生,你带林校尉先行下去休息,顺便将高镇将帮我请来。”
高崇文来得很快,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他依然是甲胄整齐、丝毫不乱。单纯作为一个沙场征战的军人来说,此人实在是无可挑剔。
“崇文兄请坐”。双方见礼之后,崔破起身亲为他斟过一杯清茶后,才悠悠问道:“此番与回鹘大战,崇文兄心下是何想法?”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高崇文微微一愣,将刚刚接过的茶盏放回身旁小几后,沉吟了片刻,才开言道:“属下身为晋州中镇将,自当拼死护得本城安全,至于其他,自有大人们做主。”,看他话语虽然慷慨,却是难掩悲凉,想必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敌人忌惮的很。
“是呀!此战我大唐殊不乐观。近日闻报,回鹘后援大军二十万已经动员完毕,即将南下。‘凡能骑马开弓者,悉数应召’,比之前时单纯劫掠,看来此次回鹘是要全力一搏了。近六十万回鹘大军,再加上十万余四镇残军,而朝廷足以应对的不过勉强拼凑出的二十余万败军。数量差距如此之大,战力、士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关乎我大唐生死存亡的一战实在难打呀!”,见自己这番话直说的高崇文眉眼紧锁,崔破起身负手绕室道:“所以,此战唯有出奇兵行险一搏了。”
“奇兵?”
“是,奇兵!前时朝廷已将八镇留守地四万神策骑兵悉数就近调往岭南道春州,在此上船由水师护卫装运至安东登陆,随后穿越粟末部落领地,西向直插温昆河畔马鞍楗山,与另一支我朝军队合力一举剿灭回鹘可汗牙帐,唯其如此,方可彻底扭转战局。”,说话之间,河东节度使大人越来越是激动,到最后更是忘形一掌拍在几案上,将那只精瓷茶碗震落于地,片片碎裂。
海陆协同,登陆作战;转战敌后,千里奔袭。这种种闻所未闻的战法对于高崇文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超前了些,甚至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疯狂。以至于他听完崔破所说的计划后,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四镇如今已是悉数落入回鹘手中,陆地前往回鹘的道路已经被彻底堵死,那么另一支军队在那里?再有就是粟末部会不会出卖咱们?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真抄了回鹘牙帐,回鹘就会退兵吗?”,高崇文不愧是一个优秀的带兵官,呆愣了片刻之后,立即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回鹘地处内陆,与海绝缘。自然更没有水师了,而且历史以来也从未有过如此战法,如今四镇前往草原的道路尽数在其掌握,回鹘自然以为其后方安若泰山,这从他们的如此不留余力的大肆征召就可看出。所以只要我水师由海路绕过四镇于安东登陆,那么必然就是一支他们预想不到的奇兵;至于粟末,其族因与回鹘交界,历来受其压迫,出卖我军绝无可能,再者,粟末王唯一的儿子前时参加我陛下登基五年庆典,现今仍是滞留在长安,有了他当人质,此事当可放心;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回鹘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由九姓部落组成的他们内部可谓是矛盾重重,若非汩咄禄可汗雄才大略强行压制。他们九姓之间早就内战不休了。加之此次回鹘征召的尚有许多其他族姓士卒,只要回鹘牙帐被我军抄了老窝,为争可汗大位,九姓必然会起厮杀,介时河东之险必可不解自解。当此之时,力战不可取胜。我等也只有行此奇计,擒贼擒王了!”
“四镇道路断绝。那另一支军队又在那里?”,对崔破此言不置可否,高崇文续跟上问道。
“噢!这支军队在幽州,而且还是一支有俘虏军士组成的军队。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吸引、调开回鹘牙帐护卫军主力,以策应我奇兵偷袭。”,模糊地解释了几句,负手绕步到高崇文身前的崔破蓦然低下头去,与他那冰寒的眸子对视道:“此种方案已经得老令公首肯,大军也已开始调动。本官明日将带同辎重前往河南道登州上船,经海路前往安东。某走之后,晋州一应防务全由崇文兄接手,如今所有计划已向将军解说清楚,无论如何,在我奇兵未曾功成之前,这晋州必然不能失守。否则,由京师而直下江南,我大唐将再无一块儿安宁寸土。崇文兄,一切拜托了。”
“此次转战敌后由节度使大人亲自领军?”,得到崔破肯定的答复后,高崇敬文再无言语,霍然起身“啪”的一个军礼后,便转身出房而去,笔直的身躯上只有无比地坚定。
第二日,晋州南门,在无数军士、车马向城内涌入的同时,亦有一支长长地辎重队伍正穿越城门向河南道行去,数万支精工打造的神臂弓及弩箭将坚硬的官道也压出道道深深的印痕。
在队伍当中地一架马车上,新任河东节度使大人正对送行的李伯元确认道:“幽州俘军到底怎么样了?”
“田惜竖子,自夺位成功,对止念道长及佟焕可谓是言听计从,二人想要控制他不过举手间事。此次押送俘虏之事全由佟焕一人操办,大人尽可放心。随行的回鹘军士不过五千人,那里是六万俘军的对手?照上次回报,三天后他们也就该动身了。说起来咱们还要感谢汩咄禄可汗,献俘!真是好主意,咱们就好好的给他献个大礼。”,在这个时刻,李伯元的笑容看来格外诡异。
“统一草原,攻灭大唐,汩咄禄可汗此举不过是想借此次献俘彰显自己的武功之盛罢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先生能如此运用田惜这颗棋子,筹划出如此形势,才是真让人佩服呀!”,看看身旁淡淡笑着的李伯元,崔破长叹一声出口道:“某这一去,前途难料,晋州之事就多劳先生费心了!”
“公子福泽深厚,此去定能殄灭胡庭,扬威异域,建不世之功,某当在晋州城头置酒以迎。”,与崔破心情的沉重不同,李伯元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不曾有一刻消失。
“胡校尉,带团结兵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西城墙守住”,闪身躲过一支凌厉的箭矢,高崇文怒睁着红丝泛起的眼眸,嘶哑着声音向身旁一个军官怒吼道。
残破的城墙,满地散落地箭矢,躺满一地哀号不绝的伤兵,踏着城墙上鲜血积满的青石前行,脚下发出的“咯吱”之声分外刺耳,每一个步子抬起,高崇文都能看到脚前有缕缕血花飞溅。守城第十七天,晋州城头已完全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四十三天前,回鹘军正式开始挺进河东,由数万四镇残军为先锋,晋阳攻城战正式开始,当此之时,李晟无负其三大名将的称号,调度十几万军队,将本就是坚墙厚城的晋阳守的是水泄不通。而回鹘军队也是一改往日遇坚则避的战法,对晋阳发动了不破不休的进攻。攻城车、驴车、云梯、破城弩轮番上阵,战事之惨烈,自安史乱来未曾有也,其喊杀之声,纵然十余里外也是清晰可闻。
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晋阳城防战再次证明了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达肃,这位自平定安史之乱就跟随李晟的老将,依靠自己的沉稳与坚韧建立了无数功勋的同时,也为自己换得了神策都将地官职,在神策军中效力近二十年。他的表现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也使诸位同僚、下属忘记了他那特殊的姓氏,更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草原上的亲兄弟达干,而达干,也正是此次回鹘九将之一。
第二十六天,当一天的惨烈的守城厮杀结束后。达肃换过血染地征袍,饮尽三盏河东名酒葡萄酿。他甚至到元帅行营外鞠躬三礼后还去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伤兵,随后才在两更梆响之后,带领自己两百护卫亲兵向西门而去。
三柱香后,晋阳西门被打开。尽管守军在李晟身临前敌地指挥下发起了决死反击,但依然挡不住悍勇凶残、滚滚洪水般涌入的回鹘军队。经过近四天逐巷逐屋的鏖战,河东第一重镇最终陷落,而守将李晟,也因拒不逃离而最终战死城中,至此。河东全境正式向回鹘军队开放。
随后的日子,回鹘军以优势兵力分为多路开始扫荡河东全境,一座座城池被攻破,这其中有誓死抵抗最终城陷人亡地,也有主动投降,只为保身全家的,总之。所有战争中发生过的事情都曾在河东各地上演。
晋阳城破的第五天,扼守住两河南下通道的晋州迎来了他们第一拨客人,随后,震天的厮杀声就再不曾停息过,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传令下去,城中百姓晚上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只要能动地,全部分拨上城墙协助防守。”,看看身周左右半数带伤,疲乏之极的寥寥军士,高崇文嘶哑着喉咙下令道。
“城中男丁早已上了城墙,现在留下的可都是些老幼妇孺,将军”身后的传令兵用同样嘶哑的喉咙刚刚解释了一句,迎面就见到中镇将大人那狰狞面孔上的血红眼眸,当下不敢再做分辨,匆匆行一个军礼后,转身下城墙而去。
踏着淤积的血水,在一片“咯吱”声中走向城头箭垛,看着城墙下回鹘军队一望无际地驻军营帐,高崇文觉的干裂的喉咙中泛起一丝腥咸,每一天,从河东各地完成的任务的回鹘军士就会越聚越多,而晋州,却是军士越打越少,现在竟至于保证最基本的防线也是不够,看着城下营帐外那一排排布列整齐的攻城器具,中镇将大人竟是荒谬的替敌人算起还要几次冲锋就可以拿下自己的城墙来。
“这个传令兵该是催促回鹘大军进攻的吧!崔大人,我已经尽力了!”,昏黄的天色下,高崇文在城头看到一骑回鹘健马直入中军大营,忍不住臆测道,这一刻,他反倒是有一种异常的放松,事无可为、战死沙场,也该是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了吧!
“将军,醒醒,敌人拔营了,敌人拔营了!”,刚刚睡下不久,疲倦欲死的高崇文被人唤醒,第一反应就是一个虎跃,口中高喝道:“兄弟们,跟我上。”直到他的手已经本能的拔出腰间长刀时,他才看清楚军士那张狂喜的脸。
“敌人拔营了!”,将这句简单的话语在口中重复了两遍,高崇文才猛然反应过来,踉跄着向城垛口奔去。举目四望,一队队回鹘军士调转了马头北向而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催促,他们的队形散乱而迅速。
“成功了,节度使大人成功了!”,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的高崇文喃喃自语了一句:“要是有大军现在能出城追杀,可够他们喝一壶的,可惜了!”,下一刻,一股彻底而来的放松引发的疲倦击中了中镇将大人,随意将身一躺,他就这样沉睡于遍地血水之中。
贞元五年,当回鹘大军自晋州城下拔营而去时,晋州城头没有欢呼,有的只是一片粗重的呼噜喘息声。
月余之后河南道登州崔破缓缓走下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