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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伤心小箭-第6部分

小说: 伤心小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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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道:“你已图穷匕现,不见血不出人命是决不收手,也收不了手。”
  白道:“你顽抗也是死。我上得来‘象牙塔’,从这儿扔下去的,不是你的尸就是我的骸首。”
  苏:“我病了。”
  白:“我知道。”
  苏:“你胜亦不武。”
  白:“所以我才动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跟你不是同根生的。我跟你结义,你利用我的才干武功,我则利用你的实力名气。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现在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
  苏苦笑:“你现在另有靠山了,为向新主表忠心,你就要除掉我?”
  白冷笑:“这是江湖规矩,你是帮会老大,没有理由会不知道的。少年子弟江湖死,这是我们闯天下、走江湖的规则,也是一定要付出的代价。”
  苏梦枕的眼白确是有点红,也有红点,像斑斑的血泪烙在那儿,“你就不能看在过往的情份上,放我一马?”
  白愁飞断然道:“不能。”
  苏梦枕眼都红了:“你就那么恨我?”
  白愁飞脸色煞白:“因为我一直要听你的命令。我听了五年的命令,我现在要取回代价:那就是要你的命。”
  苏梦枕:“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
  白愁飞:“苏梦枕半条命,胜得过八百条好汉拼命。”
  苏道:“原来你一直都不服我。”
  白道:“不,我服你。”
  苏脸色发自,苦涩一笑:“这,就是你服我的举措?”
  白:“就是我不止服你,还佩服你,所以我以你为模范,心中矢志,有朝一日,我要当你。”
  苏:“所以你才要杀我?”
  白:“你活着的一日,我就不能完全取代你。”
  苏:“别忘了我一直以来,都悉心扶植你。”
  白叹了一口气,道:“聪明人在此时此境是不说这句话的。”
  苏:“如果我是聪明人,我就不会养虎为患。”
  白:“你培植我,一方面因为我是人材,同时,你手上已没有别的人才可比得上我。
  王小石偏又犯了事,逃亡去了。”
  苏:“是你迫走他的。”
  白居然点头:“是我诳他,你下令要杀诸葛先生的。”
  苏:“结果他却杀了傅宗书。”
  白:“他还是没有相信我的话;或者,他没听你的命令。”
  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因为我要孤立你。”
  苏:“你赶走了小石,才可以独揽大权。”
  白:“还没有。至少,你还未死。”
  苏:“你就不能侥我一死?”
  白:“你这句话刚才已问过了,我也答复过了。”
  苏:“我可有什么地方不配当楼主的?”
  白:“没有。但就是因为没有,像你这种人,一定得人心,一定有雄心,一定不甘屈于人后,非除不可。”
  苏:“那我可有对不起你之处?”
  白:“有。至少,你当众骂过我。”
  苏:“那几次,我是为了你好。”
  白:“可是世人只记得人欠他的,不记得人教他的,老大骂老二是帮他成材,可是老二要杀老大,就是因为他曾被认为不成材。”
  苏:“你这么说,我就没话说了。我想,我是应了机。”
  白:“什么应机?”
  苏:“我早已算出明年有一劫,但以为那是明年的事,至少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苟存。
  没料的是,今天是冬至,已开始走来年的运。术数命理有这一说:极好运和极坏运会先来一百天,这没料到劫机就已到眼前,我可应了这一劫数了!”
  十、搞机
  白愁飞沉吟了半晌才道:“知道我为什么决不放过你的原因?”
  苏梦枕惨然道:“原闻其详。”
  白愁飞目光闪烁着比剑锋还锐利的光芒:“那是你教我的。那次你约战‘六分半堂’雷损雷总堂主的时候,雷损一味谦卑求和,拖宕延期,你却铁石心肠,咄咄迫人。那时候,他就曾请你高抬贵手,但你始终心狠手辣。那是你教我们的,雷损这种枭雄,岂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是他一味隐忍,所谋必大,志在缓兵,一旦情势对他有利时,必须反扑,那时可就必杀手无情、赶尽杀绝的了。”
  苏梦枕红着眼圈,双目吞吐着绿火,喃喃道:“你果然记得很清楚。”
  “机会是搞出来的。”白愁飞道,“搞出来的机会就像果汁加蛋,你要是不一口喝了,就会变酸变坏,敢不成给人抢去喝了。我好不容易才苦心制造出足以推翻你的时机,我不杀你,难道还要等他日你恢复元气时再来杀我?我可不想搞砸了我的机会。”
  苏梦枕很同意地道:“你果是个很懂得把握时机的人。”
  白愁飞道:“我不会放过大好时机,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了。就因为我是你的兄弟,我才不愿看你给病魔折磨下去,才不愿见你死后金风细雨楼从此一蹶不振。我趁你风华未尽时杀了你,成全你死得光采,一直以来,你都对王小石好些,对我差些,我还没跟你计较呢。让你战死,是看得起你。你应该感谢我顾全义气才是。”
  苏梦枕又恢复了他的冷漠、倨傲、孤僻乃至不可一世的神态。
  “我要你放过我,只不过是不死心,想再试一试你。既然己再无周转余地,我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了。你说的话,让我越发证实了:我信任小石头是对的,怀疑你是应该的。”苏梦枕双目的寒火,将熄未熄,欲灭未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倦乏;他一面呛咳着,一面说话,还一面喘着气,但他在上气不接下气间仍清晰地传达了他要说的话:
  “真正的友情是没有亲疏之分的。难道有人斫了你一只尾指,你会因为他没有砍掉你的食指而感谢他吗?迫害就是迫害,朋友就是朋友,终究还是分得清的。是出卖的便迟早都会出卖你,是真正的兄弟,便永远会是兄弟。”
  白愁飞听了之后,沉默下来。
  然后他深思熟虑地道:“对不起,我要杀你了,我恐怕再不杀你,就变成你来杀我,或者,我已不忍心杀你了。”
  苏梦枕缓缓地合起了双目。这一刹间,维持他生命体力的寒火,竟似熄去了。但这只不过是一刹间的事。一刹之后,他双眼又徐徐地睁了开来,那在幽冥沼泽深埋不灭的两盏寒火,犹在那儿,沁寒带青,周边暗红。
  “时候来了逃不掉,你动手吧。树已斫了,楼也占了,只差个死人,你就大功告成了。”
  白愁飞很仔细地观察整层塔,然后更非常仔细地望看苏梦枕,十分极之仔细地问:
  “你还要放手一搏?”
  苏梦枕用手按住如风箱般抽动的胸口,惨笑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习惯坐以待毙,更不喜欢等死。”
  白愁飞诧问:“你还能打吗?还是只虚张声势?”
  苏梦枕双肩一震。
  白愁飞又好奇地问:“你这些天来服树大大的药,没有什么感觉的吗?”
  苏梦枕脸色煞白,大声道:“你把树大夫怎么了?”
  自愁飞耸了耸:“你真的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呜?”
  苏梦枕霍然瞪向苏铁梁,厉声叱问:“是你负责煎服我的药的!”
  苏铁梁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头很凸。
  下巴很兜。
  很白很白。
  这是他比较特出的地方。其他的,都跟他两位胞兄弟没什么分别。
  他的回答却非常凶狠:“就是我负责替你煎药的,所以我才不甘替你煎一辈子的药!
  我又不是药罐子,更不是你的药僮子!”
  苏梦枕倒吸了一口气。
  他开始感觉到他体内的异常了;苏铁梁有足够的经验和专业的能力,使他服了毒中有毒而不自知。
  “你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
  苏铁梁的回答十分平静,眼神却十分凶狠:“‘十三点’和‘鹤顶蓝’。”
  苏梦枕心里往下沉。
  沉到底。
  桌上有镜。
  他袖子一卷,像长鲸吸水一般把铜镜攫到眼前来。
  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照镜子!
  ——难道在此时此境,苏梦枕依然爱美?大敌当前,还要顾盼自豪;死到临头,还要整顿衣冠不成!
  镜中人,无限憔悴,一副给病魔多年折磨、煎熬、一息尚存、死去活来的样子。
  就像一缕幽魂。
  ——但仍不改其冷、不改其傲、不改其不怒而威且使人不寒而悚的神容!
  只不过,他的眼里除了寒火之外,还有红点。
  一、二、三、四、五
  一共十一点!
  他好久没照镜子了!
  因为他不敢再看到自己的样子!
  没想到,这一照,却照出了自己眼里的红点!
  ——给病人烧坏了烧毁了烧焦了的容颜,那是想当然耳的事。
  要命的不是这个。
  而是眼!
  ——眼里的红点!
  另外他又发现了一件可怕——不,可怖——简直可畏的事。
  他好久没剃胡须了。
  下颔长出了不少如干短髭。
  短髭的连皮肉的根部,给阳光和镜光一映,竟是带点蓝色的!
  ——汪汪的蓝色,就似是一支支淬了毒的暗器! 

 
 
  
  
  
   
第 二 章

 
 
  十一、堕机
  他本来还有一战的机会。
  但苏铁梁下的毒是:“十三点。”
  这是“诡丽八尺门”的一种剧毒。
  中毒的人,眼里会出现红点。红点愈多,战斗力会渐消失。
  等到十三道红点出齐之后,便会全身虚脱,任人宰割。
  这种药几乎无药可救。惟内力高深者,可在一、两个时辰后逼出毒力。
  ——可是对付像白愁飞这样的大敌,半顷间的软弱,已足够死上二万八千次了!
  他本来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苏铁梁下了另一种毒:“鹤顶蓝。”
  ——“鹤顶红”已是剧毒中的剧毒,这“鹤顶蓝”更是剧毒里的至毒。
  着了这种毒的人,惟一的特征,就是毛发的根部略为呈现蓝色。
  要命的蓝。
  这原是一种解药,据说可解任何伤毒顽疾,不过,吃了这种“解药”的人,肌骨自动撕裂,体无完肤而死。
  天下第一用毒名家,“老字号”温家中的“活字号”(专门从事解毒的部门)及“小字号”(专门研制毒药的部门)为了把这种药性好好地控制(成为解毒灵药或致命剧毒),已足足牺牲了二十名好手,这之后,由温氏掌门人亲自下令:“别管这种药了。”
  ——但是这种连温家都“不要管了”的药,却已吃进苏梦枕的肚子里。
  苏梦枕本来还有一拼的机会。
  但现在
  他怒叱:“你们——”忽然他发现,其他两人(苏铁标与苏雄标)都是个死人。
  ——才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刚才两人还活得好好的。
  是苏铁梁干的!
  他左手用针刺进了苏铁标的死穴,右手以鹤凿叩住了苏雄标的要穴。
  两人都同在一刹间死了。
  ——死前一定都中了毒,否则,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还不是苏铁梁骤施暗算便可以解决的。
  所以他的叱喝更怒,但已为:“你——你连自己亲兄弟都敢杀!?”
  他随即发现自己这一句已然多问了。
  ——人都已经杀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真正的高手,在对敌之际,是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多耗费任何一分力气,更不会问些无聊的问题。
  所以他即时把问题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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