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zhuanqinglj-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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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丹一边啜泣一边用手背擦干了眼泪,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没有写作业的数学作业本,从背面撕下一张纸,趴在墙上,用自动铅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道:“万老师,你用生气了,我不上学就是了,我走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个地方属于我的。”然后余丹将纸对折,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学校侧门边有一个狗洞,身形瘦小的余丹刚好可以通过。她从狗洞爬出了学校,然后背上书包开始一路飞奔。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是一想起万老师的冷言冷语和台下同学们沉默着注视她的眼神就觉得窒息,本能的想要逃离。
余丹先是走了1个小时,走到了余福久的中医诊所。她站在诊所外的拐角处,最终也没有下决心走进去。她不难想象余福久见到此时原本应该坐在教室里的自己出现在诊所时的反应,不外乎是询问原委,然后大骂一通,最后把自己送回学校。这不是她想要的。余丹摇了摇头。
北京城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女生来说实在大的吓人,如果不是这次“徒步旅行”余丹永远无法体会到这一点。她又走了2个小时,到了天安门广场,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余丹买了张毛泽东纪念馆的门票,进去瞻仰了一下伟人的遗容。从纪念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没吃早饭的余丹早已经饥肠辘辘。她走到西单,买了两个茴香包子,狼吞虎咽的把它们塞进肚里,休息了片刻,开始继续自己的长途跋涉。
其实数学课还没下的时候,听不到门外有丝毫动静的万老师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余丹毕竟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平日里成绩拔尖,表现一直很好,她也一直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钦点她当课代表,她自知这次的批评大概有些严厉了,没有给她留面子,所以趁同学们在下面埋头演算黑板上的习题的时候,万老师打开了教室的门。
她一脚刚好踩在了余丹的留书上。
她满心狐疑的弯下腰捡起那张折的板板正正的纸,将它拆开,只是扫了一眼就立时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她不敢相信这是平日循规蹈矩的余丹做出的事,她惊慌失措的冲到走廊上,左看右看,无奈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余丹的影子?
余丹的出走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由于不满48小时,学校没有报警,而是迅速联系了家长,并组织没课的师生在学校附近寻找余丹的下落。
江修远敲了敲万老师办公室的门,然后规矩的喊了声报告,一直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应声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万老师表情疲惫,老态毕现。
“万老师,我是六年级一班的江修远。我想借余丹最后留下的那张纸条看一下。”江修远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万老师已经没力气去追究江修远脸上的不恭不敬,她随手指了指摆放在桌角上的一张折好的纸。
那张纸大概是沾了泪,干了以后变的皱皱巴巴的。江修远将这张纸放进口袋里,什么也没说就跑出办公室。他关门的时候用的力气有点大,门在他的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但他越跑越快,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想,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她了。
第八章 唐卡
余丹本来没打算去看妈妈的。
余丹的妈妈薛海音死于难产,被葬在八宝山。余福久定期会带一束薛海音最喜欢的矢车菊去看她,并且靠着墓碑说上差不多一整天的话,有时候说到动情处难免声泪俱下。这些本来余福久一直瞒着余丹,他需要维持在女儿心目中高大威武、无坚不摧的形象,怎么能把自己的脆弱轻易展现在她面前?但余丹不是那么好蒙骗的,特殊的生长环境让她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一分敏感的心思,能够轻易的觉察到余福久的喜怒变化。她发现,每次爸爸生气或者伤心,便会在房间里边抽烟边来回挪步,实在难以消解的时候便会摔门离去,不知道去哪儿,一呆就是一整天。
有一次,余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余福久的身后,去了八宝山。
从此,余丹心情烦闷,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的时候,便会学爸爸,买一束矢车菊,去八宝山和未曾谋面的妈妈说一会儿话。
妈妈对她来说是个很奇妙的存在。所有的人都会告诉她,薛海音如何如何爱她,如何如何为了她牺牲生命,她无法否认这些论调,但也确实无法因此体会到所谓的母爱。
这些所谓的牺牲对她来说只是个异常抽象的概念,她没见过薛海音,没享受过她的哪怕一个拥抱或者一滴奶水,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张黑白照片,一束挂着水滴的新鲜的矢车菊,或者一座冰冷的灰色石碑。
她只能在脑海中想象薛海音的笑容,将那张黑白照片具象成她需要的温暖,为她填充上骨骼、血肉,让她一点一点的丰满和真实起来。她不知道薛海音能不能听到她讲的话,不知道薛海音会不会真的在天上看着她保佑她,但她需要一个寄托,一个陪伴,一个能够信赖、能够倾诉并且可以无条件付出信任的对象。
左看右看,已故的薛海音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余丹想起了薛海音。
她用身上最后的钱打车去了八宝山。上气不接下气的沿着长长的楼梯爬上山顶的时候,余丹竟然看到坐在墓碑前的江修远。
“我竟然比你来的早。”江修远走到余丹面前,站定。他比余丹高一个头,俯下身来的时候让余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余丹早已经傻掉了。
她以为自己满城乱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里,没想到江修远竟然能找到她,甚至是早她一步来到她要去的地方等她!
余丹和江修远靠着薛海音的墓碑席地而坐,余丹有些疲惫的将脑袋靠在江修远的肩膀上,“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道。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个地方属于我的’,你跟我说过,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看你妈妈,你觉得世界这么大,仿佛只有这里是属于你的。”
余丹嘿嘿的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一时戏言竟然被他记在心上,“没想到你还有点侦探潜质。”
“是你太笨了,离家出走不带够钱,除了这还能去哪。”江修远已经提前问过余福久,知道余丹身上带的钱不会超过30块,一定走不了太远,这才放心的把目的地定在了这里。
“妈,你都看见了,江修远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入他的梦,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余丹气哼哼的扭过头去,对墓碑说道。
“薛阿姨,欢迎光临。”江修远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余丹跳了起来,“你看把你嚣张的,连我妈都不怕,反了你了!阿阿欠!”余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白痴。”江修远拖下外套,像摆弄布娃娃一样把余丹罩在里面,然后把拉链一直拉到头,差点夹到余丹下巴上的肉。余丹的个子比江修远小一号,穿他的校服效果就像一个唱戏的戏子穿着戏服一般,她甩了甩袖子,觉得暖和了一些,但鼻子突然一痒,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姨,你看见了,你女儿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学人家离家出走,不仅不带够钱,连衣服都不多穿点。”
“江修远!”余丹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回家吧,很晚了。”江修远看看天边西沉的太阳,皱了皱眉头,“你爸在等你回去。”
余丹急忙死死的攥紧江修远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我不要回去!我现在回去的话,我爸非宰了我不可!”
“你不饿吗?”
“不饿!”伴随着嘴硬的却是不争气的肚子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
江修远憋笑,说道:“可是我饿了。”说罢,不再例会余丹,自己一个人向山下走去。
余丹赌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嘟囔着,“妈,你看见了,江修远是典型的打我一棒子再给我个甜枣吃,找到我,然后损损我,把自己的衣服给我穿,我感动了还没三分钟,他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
“别怪我没告诉你,这里埋着的可不光是革命烈士,到了晚上万一从哪冒出个鬼来跟你聊个天或者要带你走,你就真可以去见你妈了。”江修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吓唬余丹。
“妈,他明明是不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下次再来看你,因为我的肚子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余丹转过身去对墓碑上薛海音的黑白照片摆了摆手,蹦蹦跳跳的跟上了江修远的步伐,“鬼神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在他们的地盘都敢这么嚣张,不怕遭报应噢。”
江修远皱了皱眉头,问道:“余丹,你中午吃了茴香包子是吧?”
余丹点了点头。
“牙缝上沾了茴香叶子,记得回家刷牙。”江修远虽然满脸厌烦,却主动牵起了余丹的手。
余丹自小就疯狂的迷恋茴香包子,这癖好日后也遗传到了余晓亮的身上。而且自从10岁那年被江修远用牙缝里卡了茴香叶子“羞辱”了一番之后,她就对茴香、韭菜、辣椒等容易卡牙缝的东西产生了心理恐惧,每次吃完必定拿出小镜子仔细检查以防残留。
青葱岁月,年少时光,每每忆起,余丹仍然忍俊不禁。
就在余丹的生活被江修远的重新出现而略微扰乱的时候,唐卡的生活也被一场相亲打破了平静。
唐卡为人爽快,直来直去,做事利落干练,没有一丝女孩子惯有的拖沓迟疑,反而有几分男孩子气。这样的性格让她在女生堆里混的如鱼得水,却难免让男生望而却步。再加上唐卡心气高,眼光挑,看人总是一眼就看到缺点,导致她秉承着宁缺勿滥的原则,活了26年仍没谈过一次正经八百的恋爱。为此,唐家二老几乎急白了头发。
唐妈妈甚至吩咐周围的亲戚朋友遍地撒网,网罗青年才俊供唐卡挑选,奈何好的怎会单身,不好的唐卡和唐家又绝不会将就,见了几个极品之后,所谓的相亲也就此搁浅,唐卡的终身大事依然八字都没一撇。
唐卡的择偶标准其实非常明确,长的不能次于她哥,家境不能次于她家,为人要幽默风趣,总不能两个人日日无言以对最后把她活活闷死,再加上品行端正,孝顺父母,对朋友仗义慷慨,不能斤斤计较仅是前两条就已经过滤掉马路上99%的适龄男青年了,再加上后面的补充条款,用余丹的话来说,“真有这样的男人,还能轮到你。卡宝,我劝你,别太挑剔,做人要现实一点。真让你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周围的女人都惦记着,你也看不住是不是?”
“我总不能为了嫁人而随便挑个阿猫阿狗吧,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如果遇不到就一直单身我也没差,但是随便将就我可是会后悔一辈子。”唐卡对余丹的建议不置可否。
说到底,唐卡敢开出这样的条件,而余丹不敢,不外乎是因为她们俩的条件相差悬殊。唐卡是跨国公司的建筑设计师,名牌大学毕业,有钱有貌,而余丹,在水果店卖水果,高中学历,又是单亲妈妈,对于余丹来说,现世安稳,找个依靠,平淡一生就是幸福,她自认为没有资格跟任何人讨价还价。她和唐卡的分别,就好象一件过季的大衣和一件新上市的新款外套,前者注定要挂上打对折的牌子促销,后者则有充分的资本维持高额原价。
周末,唐卡回家蹭饭,唐妈妈把一张照片推到了唐卡面前。唐卡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那盘恶贵恶贵的车例子,只是扫了一眼照片上相貌平平的男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