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逆水寒-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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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知味巴不得能不惹此人,忙道:“是啊。”
周笑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先去把姓殷的翦除,好教他们群龙无首。”
两人趋近殷乘风的“乘风轩”。南寨内对粮仓、银库、眷房、要道,把守倒十分严密,但对寨主寝居之地,防卫却不森严,主要是因为殷乘风自觉俯仰无愧,光明磊落,不怕敌人攻陷青天寨,他又自恃艺高胆大,不怕自己人暗算他,所以根本不加重防。其余一般设防,见是周笑笑,对了暗语,也不加怀疑。
故此,周笑笑与尤知味二人,毫无阻碍的便到了“乘风轩”门前。
“乘风轩”本有四名精悍卫士把守,可是殷乘风却认为:“我在睡觉,他们却为我熬夜,这算什么?再说,要是有人杀得了我,他们又焉能救得了我?”于是撤消四人职守,另派要务。不过,盛朝光一向审慎,又派了四名手下侍候,殷乘风仍然不允,撤了二人,只留二人守夜,算是“聊备一格”。
周笑笑和尤知味手辣心狠,一上来,应对了几句,两名青天寨子弟正要入禀,已给一人一个,下重手格杀当场。
周笑笑与尤知味蹑手蹑脚,进入“乘风轩”。
殷乘风正和衣睡在床上。
周笑笑正要动手,忽闻帐上一阵清脆的铃响,两人大惊失色:都以为自己误踏机关,触动了警报,这时殷乘风眼皮一翻,正要坐起,周笑笑和尤知味行动何等之快,一个像一股烟似的钻入了床帘子下,一个闪电似的躲进了挂衣镜后。
殷乘风乍醒,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物闪了两闪,但警号更扰乱他的心思。他马上打开床前的一道活板,地底下立即冒出一个身着深色夜行装的汉子,向殷乘风拜倒在地。
殷乘风忙问:“玉冠珊,什么事,这般急?”
那汉子满头大汗,神色惶急,但神态间依然十分恭敬:“弟子玉冠珊,拜见寨主,前方告急,有大队官兵,左右包抄,离大寨已不及五里!”
殷乘风此惊非同小可:“什么?!”
玉冠珊道:“请寨主立即下谕。”
殷乘风为之震怒:“敌人迫得如此之近,你们现在才来报告?!”
玉冠珊惶然道:“我们至少已派出十七路走报,我是最后一起,却不知”
殷乘风变了脸色,喃喃道:“有奸细,有奸细
正待发令,攸地,两道人影飞扑而出!
一自镜后,一自床底,一剑双爪,急攻殷乘风!
这下猝不及防,殷乘风外号“急电”,但剑不在手,闪躲无及,招架不能,眼看要伤在狙击者之手,蓦地,一人破窗而入,双拳左右齐发,“砰砰”二声,把两个暗算者逼得拔步后退,脱身不得。
殷乘风定睛一看,来人原来便是铁手。
铁手一面发拳,牵制二人,一面扬声叱道:“殷寨主,赶快下令防守,这两人由我料理便得!”
殷乘风见铁手及时到援,自是大喜;这时又一大汉闯将进来,正是唐肯,一见他就报道:“殷寨主,我已将息大娘、赫连公子、高老板等唤醒,正候你调度。”
殷乘风又感动又惊佩,但又见一人驰入报告:“寨主,不好了,卅里明暗卡惠舵主引路回攻,已攻下寨门,西路寨防为防守者打开,敌兵已攻入寨内!”
第八十三章 害人反害己
原来铁手在厢房已然歇着,忽听暗器划空之声,紧接着一物落在瓦上。铁手的伤势只好了几成,但他内功深厚,一旦调息得多,恢复极快,而且一向机警精细,乍听有异响,即纵上房去巡视。
及后见是谢三胜,本已消疑,但谢三胜掩饰其辞,铁手眼尖,看他藏掩手中所拾的,原是信鸽而非夜枭,心中疑念又起,便不动声色,跃下厢房,唐肯仍然呼呼大睡,铁手把他推醒,唐肯惺松着眼问:“有事吗?”
铁手凑近低声疾道:“我见谢三胜行动有异,他的身后还跟了个人,黑里瞧不清楚,身形却似尤知味。”
唐肯奇道:“尤知味?怎么放出来了么!”
铁手道:“我也不知道。我且去捎住他们,你去寨前寨后走一趟,看有何异动,若发现不对路,马上通知大娘他们,聚拢防范,再到‘乘风轩’报急。”
唐肯即打起精神,道:“是。”他一向服膺铁手,经这次出生入死后,两人更是肝胆相照,相惜相重。唐肯对铁手的吩咐,更是精神抖擞,全力以赴。
唐肯连长衫也不披就冲了出去,铁手则穿檐越脊,四下一望,见“乘风轩”那儿人影疾闪,铁手便提气赶去,却迟了一步,遥见守在“乘风轩”的两名弟子似遭了毒手,谢三胜和另一人不让那两名守卫软萎于地,便扶住背起,置于暗处,再摸入“乘风轩”。
铁手好生歉疚,不及制止谢三胜骤下毒手,救不回两名守卫,于是更下决心,要弄清楚谢三胜究竟搞的是什么鬼。
及至见轩内玉冠珊告急,殷乘风猝受暗袭,铁手破窗而入,连起两拳,把谢三胜与尤知味逼退。在房内朝相一看,这会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尤知味。
殷乘风戟指叱道:“姓谢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饶是周笑笑一向狡桧,但行藏一旦被对方撞破,也不免心慌,铁手双拳打到,一股极强的劲气,将二人逼近墙边!
周笑笑忙叫道:“误会,殷寨主,误会”
殷乘风“刷”地抓起悬在床前的无鞘利剑,厉声道:“你放走尤知味,暗算于我,还是误会不成!”
周笑笑与尤知味左冲右突,就是没有办法冲得过铁手的一双铁拳笼罩之下。铁手出招不多,只是无论周笑笑与尤知味用何种招式和方式以图突破防线,他仅在要紧关头在要紧之处,加上一掌或一拳,伸手一拦或一拨,就把对方的去路截死,把两人的攻势消解,一面向殷乘风说道:“殷寨主,他们至少已杀了你轩前的两名子弟,我自会留下他们,寨中防守,还需你主持大局,这儿的事,就交给我。”
殷乘风一听大怒,即叱:“好贼子!”“啸”地一剑,划出一道银光,急叮周笑笑的咽喉!
周笑笑本来已是惊弓之鸟。他见事机败露,青天寨一众高手必不肯放过他,只图全力夺路而逃;偏是尤知味,曾为阶下之囚,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再失手被擒,只拼命脱险,两人本就不同心,现各为活命,只顾逃亡,动手间亦未为照应,殷乘风这一剑,含忿出手,直夺周笑笑,还喝了一声:“看剑!”
要不是殷乘风这一声叱,周笑笑可能真接不来这一剑。
周笑笑翻腕一架,剑身回护咽喉,“铮”地一声,殷乘风那柄窄细利剑,剑尖刺在周笑笑的剑身上。
殷乘风冷笑一声,身形一挫,左膝一弓,右脚一挺,剑尖转刺周笑笑肋下!
周笑笑剑往上回,格开殷乘风第一剑,腋下却露了一个小小的破绽,这空隙不过霎间,但殷乘风的剑已似银蛇般攒到!
周笑笑大叫一声,全身一抽!
他这种抽退法,像整个人突然被抽掉了气,整个人干瘪了也似的,突然从原来的位置缩退了三步,使身与剑之间争取一个空间,殷乘风的剑尖还待往前递,周笑笑的剑锋已及时拍了下来,压住了殷乘风的剑,正待借势回刺,殷乘风扬眉叱道:“难怪!原来你是‘独臂毒剑,!”突然间,剑到了左手,剑光一闪,又是一刺!
他在交手第二招里,已从对方剑法中判断出这便是“独臂剑”周笑笑。殷乘风精好剑法,所以对江湖上一般用剑名手、以及剑法招式,十分详熟,若是伍彩云仍在青天寨内,以她对武林各家各派武术的了如指掌,周笑笑更加不可能以“谢三胜”的名义瞒骗了这好一段时间!
周笑笑以缩身奇法来争取刹间,以剑反压对方之剑,正待反攻,不料殷乘风只做了一件事:右手剑突交左手。
周笑笑的剑骤压了一个空,身子往下一沉!
殷乘风的左手剑已向他左胸刺到。
这一下,攻其无备,而殷乘风外号“急电”,剑势何等之疾!
周笑笑本已避不开去,危急间突一拧身,侧身一让,以左臂掩挡,殷乘风那一剑,正刺在他的左肘上!
“啼”的一声,周笑笑回剑飞刺,直夺殷乘风咽喉。
殷乘风马上省悟:周笑笑是有名的“独臂剑”,他的左膀子当然是假的。
他想到立即拔剑,一面拔剑一边身退,不料他那一柄剑,却嵌在那假臂里,拔也拔不出来!
这稍慢得一慢,周笑笑的剑已近眼前!
殷乘风应变奇急,不抽反递,大喝一声,运劲于臂,剑自肘部穿出,直取周笑笑左肋!
周笑笑的假臂是用豫鄂边界的一种叫无歇木精制,一般兵器刺入其中,只要将肩部耸起,木纹软革,便易入难出,不少武功犹在周笑笑之上的武林高手,都毁在周笑笑这一招令人防不胜防的机关里,轻则丢了兵器,重则为他所杀。
殷乘风却在心念电转的刹间,不退反进,剑锋破臂而出,直取其要害。
周笑笑此惊非同小可,忙一闪身,但殷乘风冲步再刺,剑粘于肘间,扔也扔不掉,甩也甩不去,成了一个大破绽,处处受刺于人。
周笑笑怎顾得再作攻击,忙回剑自守,殷乘风攻得三、四剑,把周笑笑逼得手忙脚乱,忽听铁手在旁沉声道:“殷寨主,还是大事为重。”
殷乘风冷哼一声,力注于腕,沉腕一捺,剑锋生生把那木制假手震裂,周笑笑不惊反喜,以为脱困,殷乘风将剑一收,插回腰间,向铁手一拱手道:“这厮非杀不可,交给二爷了。”便与来报的青天寨头目疾行了出去。
周笑笑反身欲逃,却见铁手冷森森的瞧着他,尤知味早已倒在地上,左手腕像被人卸了臼,一双腿子似也站不起来。
周笑笑大吃一惊,殷乘风和他交手不过数招,惊险互见,尤知味却一声未响,已被受伤未愈的铁手放倒,看来这在“四大名捕”里坐第二把交椅的好手,当真是非同小可。
周笑笑心中虽惊,但反而不敢莽撞,他瞧得出铁手的气势与方位,自己若贸然硬闯,只有输得更惨,所以反而笑道:“铁二爷,咱们河水不犯井水,我没伤着你老手下的人,青天寨与你又非亲非故,你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又如何?”
铁手道:“就是因为你伤的是青天寨的人,我才不好自作主张,任由你走,更何况,大师兄好像也正千里迢迢,追查你的下落,所以你更不能走。”
周笑笑打量情势,强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人,二爷何不留点面子。”
铁手道:“似乎也曾有过不少武林前辈给你留面子,可是,到头来,他们好像一个都没能逃得过你复仇剑下。”
周笑笑道:“那是有人在恶意低毁我,我一向感恩必报,决无贰心。”
铁手道:“青天寨也有恩予你,你现下的所作所为,便算是报答?”
周笑笑忙道:“我只是受了好人挑拨,一时糊涂,又受命于黄金鳞与文张,想将功赎罪,才干下这种汗颜愧煞的事!”
尤知味人虽受伤,无法再战,但一听周笑笑这种说法,便知对方实暗中把罪行推诿于他,忙撞天屈似的叫道:“是你自己逼我逃出来,还杀了赫连春水的手下,不是我唆教的,我是冤枉的,二爷明鉴,我是冤枉的!”
铁手寒起了脸:“周笑笑,你干得好事!”
周笑笑挥手道:“我”突然暗芒一闪,一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