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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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声微额,喘息半晌,又自接道:“我那师兄武功散去后,唯有隐居避世,静中参悟,竞发现花道、棋道中之至理,实与剑道相差无几,是以望你亦能参悟,哪知唉!你虽聪明,却太要争强,胸襟也不够开阔,终非此道中人,你那大伯伯这才失望而去。” 
小公主闭着嘴生了半天闷气,终于忍不住道:“连我都学不会的事,我莫不信世上还有别人学得会?” 
紫衣侯寒笑不语,目光却已瞧着方宝儿。 
小公主睁大了眼睛,道:“爹爹,你是说他?” 
紫衣侯道:“嗯!” 
小公主道:“我学不会的东西,他学得会?” 
紫衣候道:“你莫非以为自己比人家聪明不成?” 
小公主道:“那当然,我当然比他聪明。” 
紫衣侯微微笑道:“你可知道什么是小聪明,什么是大智慧?” 
小公主道:“我当然知道。” 
紫衣侯道:“且说来听听。” 
小公主道:“小聪明就是就是呢爹爹,你总是难为人家,这种话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叫人家怎么解释得出?” 
紫衣侯寒笑道:“不错,这种话本来的确难以解释清楚,但此刻只要两句话便可说明白了。” 
小公主不依道:“嗯嗯爹爹说的话,老是教人不懂。” 
紫衣侯道:“你就是小聪明,宝儿却有大智慧,所以他学得会,你学不会,现在你可懂了么?” 
小公主呆了一呆,狠狠瞪了方宝儿足有半盏茶时分,突然大叫道:“你神气什么?总有一天,我要比你强,你记着!”跺着小脚,转过身子,奔到屋角,双肩不停的怞动,却绝不哭出声来。 
方宝儿也怔了,油油道:“哭哭什么……你本来就地我强嘛”想走过去,又停住了脚。紫衣侯道:“莫理她,你过来。” 
方宝儿呆呆地走过去,垂下了头。 
紫衣侯抚着他头发,半晌,柔声道:“等到此间事了,你便尽快去找我师兄,知道么?”方宝几道:“知道。” 
紫衣侯自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道:“这是我师兄留下来的,囊中便写有他隐身之处,这些年来,他为了避仇,从不将自己隐身之处说给任何人知道,虽然留下这只锦囊,却只许我在最最需要时才能派一个人去找他,他再三吩咐只能一个人,所以连我自已都没有看过。”紫衣候接道:“我那师兄为人古怪,这锦囊必有些古怪的花样,唉!你能否找得着他,还未可知。” 
方宝儿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既然说过要作,就一定要做到,无论他在哪里,我也一定要找着他。” 
紫衣侯道:“那地方也许远在天涯,你却必须一个人去,你小小年纪,又不会武功,千里迢迢,你可害怕?” 
方宝儿瞪圆了跟睛,道:“就算害怕,也是要去的,我一生不知有多少害怕的事,但却最不怕去做那些事。” 
紫衣侯面露微笑,道:“好孩子,这才叫英雄本色,若是从不知害怕的人,只是呆子、莽夫,算不得英雄。” 
这种话听来虽然难解,其实都大有道理,胡不愁翻来覆去,仔细咀嚼着这两种话的滋味,不觉想得痴了。 
紫衣侯仰天长长叹息一声,道:“各事总算已有交待,我生前死后,都已可安心了”突然大喝道:“且将酒来,待我带醉去会鬼卒,告诉他世问多的是不怕死的男儿,在这些人面前,神鬼也要低头!”少女们只得取过酒来,唯有垂首低泣。 
紫衣侯自斟自饮,痛饮了数杯,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泛起一阵奇异之红色,口中喃喃道:“一世英雄下场如此,叹,天意天意”突然大喝一声:“咄!”仰天狂笑道:“我一生与人大小千百战,惊心动魄,人生百年,终需一死,能死在这样的对手中,还叹的什么气?哈哈呆子。…呆子” 
狂笑声中,挣扎而起,跟跪着向舱后之密室奔了过去,铃儿、珠儿轻唤一声,赶过去,扶他。 
紫衣侯拂袖道:“我自来自去,谁要你等随来?” 
铃儿、珠儿垂首驻足。 
紫衣侯仰视窗外,狂笑道:“人生人生!哈哈呆子,呆子”拂袖奔入后室中,砰地关上房门,再也不开了。 
只听室中狂笑之声,本极高亢,渐渐低沉,而终至不可再闻。这一代奇侠,竞自狂笑拂袖而去,庸碌的世人,永远挣扎在红尘中,但在这一代英雄眼中看来,不过是一群呆子。 
这时东方已现曙色,大海上又有了生机,但船舱中却是死气沉沉,极度的悲伤,使众人已忘记痛哭,只是痴疯地发呆,继续地轻泣。 
一阵暴风过来,将铃儿耳坠的金铃,吹得“叮当”作响。但这平日听来那般清悦的铃声,如今听来,也似充满悲伤的韵律。 
也不知过了多久,铃儿突然转身走到船头。 
她面上泪痕已干,转瞬间显得那么严肃而圣洁,晶莹的目光,凝注着岸上群豪,久久都未移动。海上曙色,来得最早。 
群豪望着曙色来临,心情更是悲痛沉重。刺骨的海风,吹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觉其冷,只是不住机伶伶发抖。 
突见铃儿走上船头,青天、大海,将她的白衣倩影衬得那么不凡,群豪甚至不敢仰视,情不自禁,垂下了头。 
铃儿目光四扫,一宇字缓缓道:“侯”…爷已去了。。“反手一拂发丝,突然摇摇而倒。这五个字自海上飘过,飘人群豪耳中,群豪但突身子一震,都已痴了,连铃儿跌倒都无人瞧见。也不知是谁,当先跪下,别的人立刻跟着跪满了一地。浪涛拍岸,风声呼啸,夹有…阵歌声随风传了过来,歌道:“双剑击今风云意,龙吟绝兮巨星落” 
歌词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一种悲壮苍凉之意,那歌声更是古朴苍淳,群豪痴痴地听着,有谁不下泪? 
他翻来覆去,唱了三次,群豪情不自禁,也随声唱了出来,顷刻,夫地间便充满了这悲壮的歌声。 
一条褛衣汉子,蓬头散发,打着赤足,自人丛中拥出,高歌着走到海边,正是王半侠。 
海浪如山,澎湃汹涌,在他面前卷起层层银白色的浪花,朝日韧升,便被陰云淹没,苍弯重重地压在海面上。 
海天苍限,似乎突又变成了无限生机。王半侠爇泪盈眶,喃喃道:“苍天既不佑斯人,为何又要为斯人之死悲悼?” 
突然间,一只手紧紧抓注王半侠的臂膀,手力之重,五指之硬,几乎将王半侠肘节都捏地碎了。 
王半侠皱着眉转目望去,只见是个身穿灰布袈裟,头戴宽边竹笠的行脚僧人,紧立在他身侧,竹笠又宽又大,戴得又低,几乎将这行脚僧人面容一齐掩住,但王半侠一眼瞧到他木褐色的面容,刀削般的双颊,以及那紧闭成一线的嘴唇,不用再瞧第二眼,便知此人乃是木郎君。只听木郎君沉声道:“取药之约,你可忘了?” 
王半侠道:“未曾。” 
木郎君道:“拿药来。” 
王半侠道:“没有药。” 
木郎君嘴唇闭得更紧,忽道:“莫非你想食言背信不成?” 
王半侠道:“紫衣候已死,我去哪里求药?” 
木郎君道:“紫衣侯已将后事交托给铃儿、珠儿两人,你快去问铃儿、珠儿取药,否则” 
王半侠冷冷戳口道:“否则怎样?我只是答应你向紫衣侯求药,可曾答应你向铃儿求药么?”木郎君呆了一呆,道:“这但” 
王半侠道:“紫衣侯既死,我自无法向他求药,我既未答应你向铃儿求药,自也不必向她求药。”木郎君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呆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宣过了顿饭时分,五色帆船舱里,仍是无人动弹。 
但闻哭泣之声,越来越晌,“紫髯龙”寿天齐早已背转身子,面对大海,只因他身为海上群豪之长,自不能当着别人落泪,但那眼泪部偏偏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他只有背转身不让人瞧见他的面容。 
小公主已扑例在那后室紧闭着的门前,嘶声痛哭着,“爹爹,你你怎能抛下我一人,就走了?” 
方宝儿低着头不敢去瞧她。水天姬扶着宝儿的肩头,纤纤玉指,簌蔌直抖,晶莹泪珠,不停的落下。 
突然间,一阵凄厉的呼声自岸上传来,呼道:“胡不愁胡不愁”听来有如厉鬼索瑰一般。 
水天姬听了听,突然问道:“谁?” 
胡不愁道:“你早巳听出了,还问什么?” 
水天姬道:“木郎君晚你作什么?” 
胡不愁道:“他要我守约。” 
水天姬道:“你与他约好了什么?” 
胡不愁道:“我与他约好要将你毒死。” 
水天姬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木郎君那惨厉的呼声又起:“今晚子夜子时” 
胡不愁缓缓道:“他要我今晚子时毒死你。” 
水天姬突然回睁一笑,道:“你毒得死么?” 
胡不愁道:“乘你不备时,要毒死你实是易如反掌。” 
水天姬嫣然笑道:“但我此刻已知道你要毒死我,我能不防备?说不定还要想个法子先毒死你,免得被你毒死。” 
胡不愁微微一笑道:“不错,先下,手为强,正该如此。” 
两人四目相视,眼珠于转来转去,心里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这两人惧是玲珑剔透的七巧心肝,要猜别人心思,实是容易得很,但别人要猜他们的心思,却难如登天,这时天上陰疆更重,竟簌簌落下雨来。 
雨势渐大,岸上群雄方自于透的衣衫,又被淋得水湿,却仍是无一人退下避雨,目光依旧痴痴地望着五色帆。 
这五色锦帆,昔日本代表一种无上的权威,如今,这权威的来源一了紫衣侯虽已死去,但五色帆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部变得更是光荣,船舱中方宝儿瞧着胡不愁与水天姬的神情,心里越来越是担心,铃儿轻轻问他:你担心什么?“方宝儿叹道:“你瞧他们两人,我怕” 
铃儿道:“傻孩子,胡不愁若真想毒死她,怎会说给她听?这道理连我都可猜出,她怎会猜不出?” 
方宝儿摇头叹道:“这道理虽然简单,用在别人身上都行得通,但那大头叔叔和她却都是怪人” 
突听舱外有人朗声道:“洛阳彭清,有事禀告!” 
铃儿拭于泪痕,当先迎出,道:“什么事?” 
只见雨中一艘轻舟驶来,“摘星手”彭清卓立船头,恭声道:“紫衣侯魂归极乐,凡我江湖中人,莫不哀痛欲绝,直到此刻还在岸上,以示悲悼,但众人悲痛之下,心神已都有些失常,久聚岸上,只怕有变。”语声微顿,躬身道:“在下出言直率,望姑娘莫见怪。” 
铃儿叹道:“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到,我怎会怪你,但但朋友们如此情况,我劝也劝不走的。” 
彭清道:“姑娘若是将船驶出此湾,停泊别处,群豪想必也就会散去了,在下一得之愚,不知可蒙姑娘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