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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九州·旅人·怀人-第15部分

小说: 九州·旅人·怀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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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自己,界明城暗暗地想,只怕抗不住那些沉重的目光。 
   
  一直到弓箭手已经拉不住他们的强弓,中军也始终没有传来捕杀这三个使者的命令。 
   
  这道命令或者就不应该来。七千休军面对三名真骑作出如此如临大敌的迎战姿态,就好像是一只毛发竖立的猛虎正死死盯着一只跳蚤,即使用爪子的边缘蹭碎这跳蚤也还是显得小题大做了。至于那跳蚤的勇气和信心,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现在,鱼鳞阵已经布成,只要缓缓向前推动,即使两千真骑这时全都冲出来,也会在锋锐的休军攻势中象海中泡沫一样的消失。现在应该下达的命令与这三个使者完全无关,那是要粉碎真骑大营的命令。 
   
  真人不能说什么,他们自己也是在不宣而战的情形下席卷天水的。 
   
  中军奔出一匹马来。锦衣的骑将并未带缰,那战马轻松地跑到真人前面,还自作主张地围绕着使者们转了一个圈子才站定。骑将缓缓收住缰绳,盯着惊澜的眼睛。 
   
  骑将是个年轻人,颇为英俊的面容上挂着讥讽的神色,他的身子忽然一闪,从马鞍上掉了下去,休军中却发出暴雷般的彩声。界明城才一皱眉,却看见骑将仍然好端端坐在鞍子上,手里却掂着那支系着白旗的短矛,不由一惊。翻身取矛的动作虽然并没有什么难度,骑将的速度却实在让人吃惊。界明城下意识的伸手模拟这个动作,估计自己也不过能达到这速度而已。 
   
  骑将点点头:“你们真骑好大的派头,就是要投降也骑着战利品来送降书啊?” 
  三匹战马体壮毛长,显然是真骑自天水劫来的夜北马。 
   
  惊澜和他的射手微笑不语。 
   
  骑将执旗在手,端正了态度:“夜北销金骑营都统列游音奉左相令请真部来使到中军说话。” 
  惊澜以手按肩甲,行了个礼:“真部火旗武卫营额真惊澜,烦请列将军引路。” 
  真骑们策马跟着列游音往中军走去。 
   
  界明城看见休军中果然有人来领着真骑去中军,不由愣住了。真骑和休军不用交战,胜负也早摆在那里,只是以真骑的夜袭和休军的急追来看,双方都不想让这出戏早早收场。休军的统领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不知道怎么竟然会按住大军攻势,有板有眼地和真人讨论起受降问题来。 
   
  正在那里狐疑,忽然听见休军队伍中号角声响。界明城抬眼一看,原来真人还没有到中军,阵中已经锦旗摇动。休军中的骑兵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高声呐喊起来,紧接着分两队依锦旗方向直冲到两边的缓坡上来。 
   
  界明城顿时满嘴发苦,不知道是那休军统领哪里不对,竟然想到派骑兵搜索两翼来了。白马虽然很快,可要是被休军骑兵盯上也是大大的麻烦。正要翻身上马,他却意外地发现骑兵们并没有在山坡上搜索,而是急急催马,远远绕开真骑的大营,一直往杜国方向追了下去。他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把身子又缩回黑影中去,想着想着,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对于惊澜来说,休军发动不是什么意外,静炎早就交代过这才是最大的可能。 
  不管是不是能够投降,惊澜的任务在他掷下短矛和休军对峙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是仍然留在大营里的两百真骑的。 
   
  “惊狼额真怎么停下了。”列游音刚才大概没有听清楚他的名字,发音明显是错误的,正回头来问他。“左相在等着呢!” 
  惊澜望着列游音透着笑意的嘴角,依旧神色坦然。 
   
  “是!”他说,“不知道左相还要知道什么?” 
  “左相该知道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等着你们说。”列游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 
   
  “哦”惊澜淡淡地说,看着列游音嘴角的微笑,忽然有点警觉,忍不住扭头去看。 
   
  “额真!”两名射手已经紧张地喊了起来。 
   
  惊澜看着两条火龙绕过大营,一直刺入深深的夜色里面去,不由面色大变。 
   
  真骑大营的营门忽然大开,一骑飞奔出来,朝着界明城藏身的石头进逼。接着,密密麻麻的真骑一队一队出现在火光里。 
   
  “请界先生现身!”真骑们一起冲着界明城的方向大喊。“请界先生 
  现身!” 
  界明城吃惊地差点跳了起来。 
   
  仔细想一下,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界明城和修士们在山坡上露营,在大营中就可以看得清楚。雪野里无遮无拦,只要留心,自然可以看见他躲到石头后面的过程。界明城只是没有想到,真骑竟然一直盯着他在看,最后还要把他拖下水。 
   
  现在几千休军也都知道石头这里有个人,还是所有真骑一起呼喊的人,显然身份不一般。跑,是跑不掉了! 
   
  界明城摇着头翻身上马,伸手把六弦琴拉到胸前,心里头狠狠咒骂着那个眼睛象新月一样甜蜜的女子。 
   
  白马还没走出几步,那头香猪已经到了近前。白马好像了解主人的心思,傲慢地绕过那名真骑,缓缓向真骑大队走去。 
   
  “界先生!”那名真骑叫他,声音里充满了忧虑和不安,竟然就是静炎。 
   
  界明城带住了白马,静炎这次穿着重甲,手中还握着长枪,身形好像大了许多,界明城刚才恼怒之下,竟然没有认出来。 
   
  “旗主”界明城带着讶异说:“你” 
  静炎没有带护卫单骑出营是出乎他意料的,虽然界明城从来没有怀疑过静炎的勇气,可他知道静炎是个真正的领袖,知道自己位置的领袖。她的勇气是用来激励士气的,而并不是真的要和士兵们一样临危犯险。 
   
  静炎又笑了,笑容狡猾得像头小狐狸,很温顺的小狐狸。“界先生的弯刀应该很厉害呢!不过,就算捉住了我,这场战事总也逃不过。休军那边谁知道你是谁,我又是谁呢?” 
  界明城还在脑海边缘游荡的念头就被静炎那么捉住,“咯吱”一声挤的粉碎,多少也有点尴尬。转念一想,也是自己无事生非,何苦躲在这里看打仗呢?他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说:“不知道旗主要我怎么做?” 
  静炎眼中火花一闪,欢欢喜喜地说:“多谢界先生!其实也不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只是麻烦界先生到惊澜那里就好,若是休人问起来,界先生只需老老实实说出辟先山那条小路就成!别的事情都已经交代给惊澜了。” 
  她骑的香猪已经赶了上来,和界明城并肩下山。“休军的统领是左相应裟,素有清名,只要界先生把话说清楚,他该不会滥杀无辜。界先生小心一点,自当平安。” 
  界明城压住内心的惊异,望着她,这女孩子一脸的真诚和关切。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走了那么多路,见了那么多人,真话假话他总还听得出来。静炎的关切确实是发自于心的,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古怪。他似乎开始有点点明白静炎在军中威势的由来了。 
   
  见他无语,静炎略微沉吟一下,说:“我们和休人的来龙去脉,界先生在大营里的时候就是犯疑了的,这次在应裟那边应该可以听得清楚。界先生是个明白人,到时自然知道我们的难处。要不是先生和几位夫子指点的小路,现在的情形只怕更加惨烈” 
  再走出几步,眼看离那堆篝火更近了。界明城忽然问静炎:“旗主是当真要降么?” 
  静炎一滞,缓缓地说:“界先生来过我们真地,你听说过有投降的真骑吗?” 
  界明城摇了摇头,心中更加沉重。 
   
  他瞥了眼静炎,那琥珀色的脸庞上没有一点可以追寻的痕迹。 
   
  象是知道界明城在看自己,静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微微一笑:“不过,这两千条性命总不能白白交在这异域他乡啊!” 
  “其实几位夫子已经去了。”界明城说,他并不想打破静炎的希望。他的心中还是没谱,可是从静炎的话语里他还是嗅到了一点战火以外的东西。 
  静炎点了点头:“我猜到了,不过界先生不一样。” 
  “不一样?”界明城不是很明白。 
   
  “是啊!”静炎又笑了,一个浅浅的酒窝在她的左颊上浮现出来:“这就不必隐瞒了吧?我若知道,休国的左相一定也知道,天驱和修士的说话必然不同。” 
  “”界明城知道自己的眉毛一定高高扬起来了。 
   
  “你的弯刀!”静炎说,“认识它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 
  界明城下意识地握住刀柄,它仍然安全的躺卧在斗篷里面,他不知道静炎是怎么样认出这柄刀来的。“旗主怕是误会了,我可还不是一名天驱。” 
  “喔?”静炎真的有点意外,片刻才说:“嗯,明白了,无妨。见到应裟的时候把刀柄露出来就好。” 
  出乎界明城意料的是,大营中竟然走出来四五百的真骑,每人身边都有两三头香猪,看起来浩浩荡荡。隔着篝火与失去了骑兵的休军鱼鳞大阵对峙,一点没有失去气势。界明城觉得自己对身边这个女子的用兵真是完全摸不清脉络。 
   
  两个人在篝火前立定,界明城看见静炎眼中有火焰在冷静地跳动着。静炎反手从马背上的囊中抽出一支短矛递给他。短矛也系着白旗,和惊澜插在地上的正是一模一样的。 
   
  “界先生小心从事。”静炎望着界明城的眼睛低声说,拨转香猪,就要奔回本阵。 
   
  “旗主!”界明城唤住了她,“当真要降?”他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问。 
   
  静炎勒住了缰绳,叹了一口气:“世上只有好战的君王,哪里有过好战的军兵呢?” 
  她扭过头了,“只是,事若不成界先生提防天空就是了。”话毕,头也不回地奔回本阵去了。 
   
  界明城看着面前森林一样的长枪阵,一种难以言状的兴奋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他的左手举着白旗,右手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六弦琴的琴箱,白马就在这节奏里向休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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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云飞扬FLY     ( 2007…07…02 18:33  ) 
十九 
   
  走进剑拔弩张的战阵里面去,短短几百步的路程就变得象永远的流浪一样漫长。想起自己少年时候对战争的向往,界明城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对于厮杀和格斗他倒并不陌生,这也不是他头一次搅进战火中去,可这孤零零的几百步路仍然是从未有过的重负。 
   
  他能听见白马的蹄声,能听见自己压抑了的呼吸,能听见自己手指在琴箱上敲击的脆响,和对面战阵里传来的甲胄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在休军的眼里,从篝火旁走来的这个行吟者神态轻松,目不斜视。可界明城自己知道,他的戒备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的程度: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右手就可以会离开琴箱,带着八服赤眉血色的刀光掠过起码三四名士兵的咽喉。只不过,在这样的军队面前,任何犀利的反击也会在下一个瞬间被压成齑粉。 
   
  界明城知道自己的恐惧从哪里来,那是游离在战场中间的孤独和对自己使命完全无知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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