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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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是中原尚未流传过的《缘起经》。阿柯更是连书也没看过几本,两人听了一阵,不明就里。
但是周围的野兽们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连那白虎都不再暴虐,放松了身体,蜷伏在那人脚边。
那人用手抚摩它额前的毛,它还不时伸舌头舔一舔他的手,仿佛那人喂养的宠物一般。
见此情景,即便骄傲如林芑云,也不禁啧啧称奇。
林芑云又附在阿柯耳边道:“我在洛阳的时候,看到一些王公贵族在家里养一种叫做猫的,就好像是很小很小的老虎一样。你看,那些猫平常就是这样,趴在主人身旁,好不可爱。”
阿柯可没见过这种从西域传来的西贝货,也没见到过很小很小的小老虎,想了想道:“这这么个东西,就算再小,怕也很危险吧,怎么会可爱?”
林芑云道:“哼,你是没见过。我啊,老早也想养一只猫,可惜一直没有。”说到这里,想起李洛曾经说过,已经在洛阳找人买了一只猫,只等自己回去养,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那人念了约半个时辰《缘起经》,最后道:“阿弥陀佛。须知万物生灵皆有灵性,汝等今日听我说法,多加护念,隔世转生之后,自然有悟道的一天。汝等可去。”
野兽们纷纷点头,或呜呜作声,或长嘶短叫,或以蹄踏地,或以手击掌,仿佛欢呼雀跃之状。
闹了一阵,再各自转身散去。
有不少还不住回头注目,依依惜别。
白虎亦低吼一声,待要站起来,那人轻轻按着它,不让它起身。等那些小兽们都走远了,方放开手,道:“你也去吧。若后世为人,我亦尚未离世,来做我的徒弟,听我教诲。”
白虎点了点头,跟着昂首长嘶一声,再舔舔那人的手背,转身几个纵越,蹿入林中不见了。
顷刻之间,四周再度清静下来。
那人道:“下来吧。”
阿柯尚在目瞪口呆中,直到那人第二次说才回过神来,忙抱着林芑云跳下地。
阿柯放下林芑云,跑到灌木处到处看了看,喃喃地道:“都走了太神了,太神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芑云也道:“你能与野兽交谈?这就是你说的密术?”
那人道:“野兽与人,本是心灵相通,只不过,人更加聪明,能说会道,为万物之灵。
“只要你静下心,潜心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别说与兽交谈,就是驾驭万物又有何难?昔日佛祖悟道之时,甚至不言不语,四境万兽皆聚在他身旁。等到闻听佛法大义,更是天女散花,万兽歌舞,那才是胜境。
“怎么样,你想不想学佛法,渡人渡众呢?”
林芑云咬紧下唇,默然不语。
那人叹道:“无缘的,千里相随,有缘的,对面不识。算了,我不强求,走吧。”
林芑云忙道:“去哪里?”
那人望着东方的红日道:“我要去会一个人。”说着大步向东走去。
林芑云也叹了口气,拍拍阿柯道:“走吧。”
阿柯脑子里总觉得有件什么事不对,一直放不下心,跟在林芑云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啊了一声,叫道:“对了,那、那件衣服呢?”他见林芑云奇怪地看着自己,忙比手划脚地道:“就、就是那件宝衣!”
那人道:“宝衣?什么宝衣?”
阿柯追上两步,急道:“就是那件挂、挂满玉石呀、宝贝之类的衣服,你昨天穿的!怎么不见了?可得找回来!”
但那人径直往前,并不停顿。
阿柯道:“那些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我、我跟你讲,我以前有颗夜明珠,还没有你那颗大,可就值两万两银子。你想想,你仔细算算,可以卖多少钱?”
林芑云见阿柯还要追着说,不耐烦地道:“算了,阿柯,人家已经丢下了,你还追问什么?你以为随便什么人也都可以拥有那样的东西么?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那人闻言呵呵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林芑云顿时暗恼,心道:“哎呀,我真是笨蛋,早知道就该撒撒泼,追着要宝贝。现在倒好,又称他的心了!”
果然见阿柯伸个懒腰,搔着头叹道:“林芑云,你这个好逞能干的笨蛋。”
林芑云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使劲掐了他一下。
阿柯自知不敌,跑到前面去了。
当天上午,三人就一直赶着路。一开始沿河岸走,不久翻过两个山头,进入到更深更密的林中。
到处是参天巨树,树冠遮天蔽日,挂满藤蔓。还有巨大的榕树,无数树干倒长下来,一棵自成林。地上不是堆满落叶,就长满灌木,还有盘根错节的树根,行走起来极为艰难。
林芑云的脚伤落下腿软的毛病,才走半个时辰,就已经累得几乎直不起来,只有被阿柯一路背着走。
那人行动如风,可是为了等两人,也不得不慢慢磨蹭,就这样走到接近中午时分,大概才走出十来里路。
阿柯虽说修习辩机传授的内功心法,毕竟修为太浅,况且只是奇经八脉,从根子上来说,并未涉及腹脏与手、足经络,还不算真正的内功修炼。背着林芑云走到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手足酸软。
见前面有棵大榕树,挣扎着走到树前,放下林芑云,一屁股坐倒,长长地吐着舌头喘气。
林芑云叫道:“前辈,前辈!休息一下,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人点点头,纵身到榕树上,盘膝打坐。
林芑云见这四周层层叠叠全是树,连天都只有巴掌大一块,更别说有什么路啊、人家呀之类,不禁道:“前辈,这里是密林啊,我们究竟要走哪里去?会不会迷路?”
那人道:“一直往南,不会迷路。”
林芑云道:“那我们要到什么地方,总有个名字吧?”
那人道:“百业寺。”
阿柯吐着气道:“这这种地方也有寺庙?”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咚”的一声鼓响,在这个时候遥遥传来。
这一声并不大,林芑云的心却跟着怦的一跳,好像被鼓锤重重敲个正着。
她吃惊地捂住胸口,见阿柯也是脸色大变,正要开口问话,忽地又一声大钟浑厚绵长的声音。
她的心再度跟着一阵乱颤,禁不住“哎哟哟”一声,连叫声都颤抖起来。
阿柯也捂住胸口,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吃惊地道:“哎,真有寺?这敲钟的人是使长枪的高手么?”
那人目光一凛,看了阿柯两眼,忽地纵声长啸,与那钟声相合,当真声震寰宇。
林芑云与阿柯浑身一震,忙死命捂住耳朵,饶是如此,仍觉得这啸声如直接贯进脑海一般。
那人平素声音听来悦耳,可是这啸声中充满杀气、暴虐、愤怒、悲苦仿佛战场上兵戈相交,人马厮杀,不时有人哀叫惨呼,有人肆意狂笑;有头颅被劈开的破碎之声,有手足被砍断的撕裂之声,有被长枪刺穿后鲜血狂喷的声音,也有倒伏在血泊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慢慢吐着血泡奄奄一息的声音
林芑云听得稍一会儿,禁不住头晕目眩,浑身鼓栗,忍耐不住,蹲下放声尖叫,才勉强将那声音抵销一点。
那人这一声几乎啸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减低,终于停止。
隔了一下,四周林中扑扑声不绝,那是无数被震晕的鸟儿坠落树枝。
林芑云兀自尖叫不止,阿柯扯开她的手道:“喂,别叫了!现在是你的声音刺耳了!”
林芑云半天才回过神,出了一身的汗。
阿柯抬头看着那人,冷冷地道:“他在跟人拼斗呢。幸好他向着南方呼啸,否则我俩铁要被震晕。”
果然远处的钟鼓之声也停了,只听得有人朗声道:“原来大师已经到了。为何还不进来?”
这声音比起那人柔和的声音来,简直只能算尖厉刺耳,可是偏偏语调平稳祥和,就像对面坐着话家常,嘘寒问暖一般。
林芑云听了那人的啸声,到现在,还觉得耳朵里还堵住一般的嗡嗡作响,不住的伸小指掏掏,心道:“菩萨保佑,千万别又来一个古怪的家伙,我可再没有几条命玩得起了。”
那人道:“天绝前辈,一别经年,你的弟子又长进不少。敲鼓的是二弟子吧,鼓声激越,不失稳重,前两声敲得我的心都一跳。
“不过要说真正内力深厚,还是能将激昂的战鼓化作绵绵不绝的钟声。是你的大弟子吧,看来他已得了你六成真传了。”
林芑云吃了一惊,道:“天绝?天绝老人?”
那人纵身跃上树梢,道:“要见天绝老人,就跟着来吧。”说着轻飘飘掠过树顶,向寺庙方向飞奔而去。
阿柯低声道:“怎么办?他要去见天绝老人,看样子是约了比斗的,我们乘此机会逃走吗?”
林芑云摇头道:“不这里四面都是密林,我们又不知道路,怎么逃得了?我倒想见见天绝老人,看看他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阿柯就知道她会如此说,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背起林芑云,觅着刚才钟鼓之声的方向走去。
翻过一个小山头,眼前赫然开朗,但见面前是一个宽阔的河谷,河对面长着大片芦苇,芦苇丛之后的坡上建有一座庙宇。
那庙看上去很古老了,外面的院墙历经风雨,早已坍塌,只剩一圈低矮的夯土。两边厢房也垮了大半,只有中间的大殿还大致完好,不过门窗也早朽坏,露着一个个难看的空洞。
庭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衰败萧索气象。
阿柯见那人已走入院中,忙背着林芑云下了坡,涉河而过。
他俩赶到庙宇前时,正听见刚才说话那人道:“大师的密术修行已臻化境,只不知功效究竟如何?”
那人道:“不敢说化境。但是确实对观想、止念有很大帮助,也让我眼界大开。可惜中原人士始终不肯接受。你们也进来吧。”
这话却是对阿柯二人说的。
阿柯与林芑云同时道:“打搅了。”
走进大殿,都吓了一跳。
外面看起来残败破损的大殿,没想到里面竟然装饰一新。
顶上和四周墙上挂满了素色绸缎,不仅遮住了原来剥落的墙壁和弯曲的大梁,还使整个殿内明亮了不少。地面也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又软又暖。
大殿四面都点着烛火,正中面对面放着两张小几,其中一张几上放着古琴,另一张则摆好茶水。
两几之间则是一鼎铜香炉,烟雾缭绕,烧的是上等檀香。
有一人坐在古琴前,面目消瘦,须发皆白,想来就是名冠天下的天绝老人了。
他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袍,倒也气度不凡。
只是他一直眯着眼,驼着背,仿佛不堪其累,随时都会睡过去一般。
阿柯自打听了道亦僧的话,以为灭杀满门,又是轻功、内力、剑术与用毒高手的天绝老人,至少应该是“身高丈余,落腮胡子,精干历练”的一个人,实在跟眼前这位老爷爷扯不上边,心中不禁大是失望。
在天绝老人左边,倒是站着一个铁塔也似的人,身高至少在八尺以上,黝黑的脸上长满落腮胡子,仿佛粗糙的地里钻出的草根。
在他身旁悬着一口青铜钟,看上去比之长安普云寺里的镇寺铜钟还要大,接近一千斤的铜钟,真不知道是怎么运到这深山峻岭里来的。
他扛着一把乌金铁锤,至少也有百八十斤的模样。
另一边则站着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人,年纪大概与阿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