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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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近了,见是那群人在路上设障盘查。那群人个个身著黑衣,袖子上红红的一个“威”字,果然是威服寨的人。阿柯与尹丫头交换一个眼色,尹丫头当即缩回车中装睡,阿柯则乾咳一声,继续不紧不慢的驾车,直向那群人冲去。
立刻有人叫道:“喂,老头!把车停下!”
阿柯装得老眼昏花,眯著眼四处打量,却继续一个劲往前赶,一面哑著嗓子道:“啊?”
“老头,叫你停下来!嘿,你眼睛瞎了怎么的?”
看看就要冲到跟前,有人抢上两步,一把拉住缰绳,将马车扯到路边停下。另两个人跳上车架,叫道:“老头,你聋了!叫你停车!”
“哦哦”阿柯只顾点头,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大爷大爷”
那两人见他一幅老得糊涂的样子,各自摇摇脑袋。其中一人便用刀挑起帘子一角,往里张望两下,回过头来道:“是个老婆子。”
另一人点点头,任不死心,凑到阿柯耳朵边,大声叫道:“老头,在路上见到过一个小子和一个丫头没有?”
“什么?牛?我这是马拉的车!”阿柯抖抖缰绳:“是马车!”
“是丫头!受了伤的丫头和一个小子!”
“瘦了的牛?嘿,我说你这是马车!”阿柯一个劲的抖缰绳:“瘦了的牛?嘿!”
那人抹把脸,摆摆手道:“过去吧,过去吧。”
“我跟你说小伙子,这是马,”阿柯颤巍巍地抓住那家伙的手,循循善诱地道:“这——是马!”
“行行行,这他妈的是马。快点过去吧老头!”那人头痛地甩开阿柯跳下车,一挥手,路上的人手脚麻利地撤走障碍。阿柯一甩马鞭,打马前行,一边兀自摇头叹息:“现在的人嘿,连马和牛都没见过”
正慢吞吞地走著,忽听身后一个人大叫道:“什么,老子钟大恶少过路,还要盘查,你他妈长眼睛了吗?”
另一个尖细的嗓门也嚷道:“我们钟家二恶,你就算没福见过,名头总也听过的吧?就算没福听过,见到我俩天人般的魁梧身型、傲然不群的卓越风姿、手中这两柄‘横断翠微骇浪惊涛’剑,总也会心中惊觉吧!就算没福心中惊觉,总听过我们‘血剑联盟’沙老大的名头吧!”
阿柯吃了一惊,回头偷偷望去,不是“血剑联盟”里的钟家二恶是谁?只见他俩衣著光鲜华丽,就是女孩子穿上也嫌花哨了一点,脑袋上各插朵英雄花,一人在左,一人在右,随著他俩神气活现的摇头晃脑而颤动不已。他们一人怀抱一把镶金嵌银、蛇皮玉钩的宝剑,大咧咧地站在路中,斜眼窥著威服寨的人,端的磅礴大气。有诗为证之曰:专铸刺庆鹰击殿,钟郎战雄气如虹。
钟大恶少打鼻子里哼出一声,眼瞧天外,叹道:“兄弟,你又何必与这种混人罗嗦”
话尤未尽,忽听“叮”的一声轻响,在场诸人中,只有阿柯见到那威服寨中领头的一剑刺出,既轻且快,将钟家二恶鬓边英雄花挑落在地。那两个家伙还油然不知,只觉得似有一阵微风刮过。钟大恶少续道:“他们这样低俗的人,又怎能理解”
钟二恶少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哥,哥!我、我、我的英雄花掉了!”
钟大恶少横他一眼,微怒道:“干嘛如此惊慌失措!我给你讲过多少次了?我们习武之人,讲究的是‘从容’二字,明白么?嵩山崩于前而面不更色!”
那领头的人冷冷地道:“只听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更色的。”
钟大恶少毫不以为然,哧的一笑,道:“所以你见识只得如此:天下山岳何止万千,难道就只有泰山会崩么?”
那领头的本来懒得跟他俩胡扯,但见对方气势嚣张,忍不住道:“在下果然见识短浅。向来只听说过一只蛙坐井观天,没想到原来是两只。”
钟二恶少惊讶地道:“原来是两只啊”脑袋上早重重挨了钟大恶少一击,只听他怒道:“那是说我们啊笨蛋!提刀子上啊!”
领头的等的就是这句话,手一挥,早冲上来四五个帮众,一阵老拳下去,可怜钟家二恶连“横断翠微骇浪惊涛”这样的千古名剑都未来得及拔出,便遭这帮不识嵩山会崩的流寇毒打,惨叫声此起彼伏,“弟弟啊”“哥哥啊”“痛啊”的呼声直叫得四野惊闻,百兽奔走,山川恸号,风云变色。
阿柯心道:“他俩到此地何为,莫不是沙老大也知道了我的行踪跟来了?”想到沙老大的毒手,不觉有些惊慌,打马前行,只想早早打完尖上路。
进了镇子,两人找了间客店歇脚。照阿柯的意思,本来是想一拍桌子,叫小二“只管捡好吃的上来”,但尹丫头提醒他此刻正是“六旬老翁”,如此暴饮暴食,岂不是自揭身份?阿柯只好含恨要了两碗面,一边吃,一边看著旁边桌上的鱼肉叹气。
正吃著,忽听有人在店门口大叫:“什么?你连我钟大恶少的名头都没听过?快叫你们老板出来接待,迟了一步,老、老子伸根指头,拆了你们店门!”原来是钟家二恶大驾光临了。
但见两人鼻青脸肿,头发蓬乱,相互搀扶著走进店来。威服帮的人见他两穿得小丑一般,特意卖力将两人衣服撕得七零八落,花哨的一概扔之,另拿了两件破烂衣服给他两套上,看上去倒还人模人样了一些。他两人进到店中,拍桌子吆喝,老板脸色一沉,进后面招呼几个伙计拿著菜刀扁担,正欲款待两位贵客,忽见其中一个顺手摸出老大一锭银子丢在桌上,叫道:“谁他妈的去给老子叫大夫来,这银子就归他了!”那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饿狗扑食,抢在众人之前抓到那银子,一张又干又瘦的脸几乎笑烂,道:“小、小的就略通医术!”不待钟家二恶回答,已一迭声的吆喝伙计们只管捡好吃的上,再去镇上捡贵的衣服买来(其实是到他自家女婿的衣服),自己搬出些跌打损伤膏药,竟摆出大小通吃的架势。钟家二恶也无力再走,由得他折腾。
阿柯要听听他二人为何到此,倒不忙著走了,吃完后又要了茶,慢慢喝著。那两个家伙百宝使尽,开始吃起东西,终于安静了不少。吃了一会儿,只听钟大恶少低声呻吟一下,似乎撞到伤口。他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呆了一呆,破口骂道:“妈的,伙计,你们这里卖的是酒还是醋啊,酸掉你大爷的牙!”一扬手摔在地上,果然酸气熏人。老板一溜小跑出来,打躬作揖地陪笑脸,一面叫伙计赶紧到村头老王家打最好的酒来。
钟大恶少兀自怒气不息,道:“妈的,为个什么丫头,叫咱们兄弟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受鸟气。”
钟二恶少咬著筷子道:“大哥,那丫头到底长什么样啊?这么瞎头瞎脑地找,不是个办法啊!”
钟大恶少道:“我哪见过啊,沙老大只说她脸上有块红斑”
阿柯脑中嗡的一响,几乎跳起身来。尹丫头见他脸色有异,忙伸手抓住他的手。阿柯一惊,镇定下来,心道:“原来他们找不到我,就找可可!天,若是可可单独与沙老大遇上了,岂不糟糕!”
尹丫头低声道:“阿柯大哥,他们说的人你认识?”
阿柯啊了一声,点点头,与可可相处的日子刹时袭上心头:她的沉默寡言,她的冷若冰霜,当自己有口无心的叫她“贱人”时,她那愤怒而悲伤的眼神,以及与自己生死与共,击退沙老大
正在心神激荡之时,店外忽然闯进一身背金环大背刀的人,对钟家二恶喊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清闲!快出来,找到那丫头了!你们到村南面守著!”
钟二恶少刚叫道:“我们这样子怎么”脑袋上已挨了钟大恶少重重一下。只听钟大恶少陪笑道:“我们兄弟马上就来,就来,呵呵!”那人哼了一声,转身出店。
钟二恶少哭丧著脸道:“哥,干嘛打我头?”
钟大恶少怒道:“没看见那是沙老大新收的徒弟泉哥吗?得罪了他,我们俩不得从此吃屎?走!”连扯带拉,拖著钟二恶少奔出门去。
阿柯慢慢伸手出去,握住尹丫头的手。尹丫头浑身一颤,却并未挣扎,听阿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你先走,到前面的市集等我三天。三天不到,你自己保重吧,我帮不了你了。”
尹丫头没由来鼻子一酸,眼圈顿时红了,颤声道:“你你真要去?”
阿柯点点头,已麻利地解下包袱,替兀自发呆的尹丫头系在背上,轻轻抚摩她的秀发,道:“记著,只等三天,立即回利州,千万别等我!”不待她说话,闪身出店。
他先跟著钟家二恶走了一段,只听钟大恶少问道:“泉哥,那丫头在哪里啊?这丫头害我们这帮兄弟追了一个多月,小弟恨不能第一个冲上去”那提刀的人冷冷打断他道:“又是粉身碎骨再所不惜吧。放心,现在还不用你去拼命。刚才有兄弟在这村里见到了她,不过现在又不见了,估计躲在哪户人家里。你们还是与飞鹰帮的兄弟去守著村南,自有兄弟去寻她的。”
钟二恶少忍不住叫道:“村南?威服寨那帮人还在,刚才还打哎哟!”脑袋上自是又重重挨了他老哥一下。那泉哥回头道:“怎么,你们又去招惹威服寨的人了?沙老大早说了,这地盘是人家的,我们是过客,不管你吃喝嫖赌,在这关头,惹了威服寨就是死罪。”
钟大恶少脑袋点得好似拨浪鼓,笑道:“咱们哪敢?就是当面见了,也只有陪笑脸的份,嘿嘿,泉哥你放心,咱这就过去,包管一只耗子也别想溜出去!”扯著钟二恶少的耳朵,飞也似的跑了。
阿柯听到还未抓住可可,先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沙老大其实想抓的是自己,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救可可的办法。他再打量打量,偷偷摸进一处店铺后面的树丛中,几把扯下易容装束,想了一想,又穿上一件白得耀眼的衣服,将短剑斜斜插在腰间,理好头发,一幅贵公子进城的模样。收拾停当,他扶著泥墙,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一稳狂跳的心,方大摇大摆走上街。
他在街上神气活现的一走,立时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有人见他面容,吓一大跳,连著退好几步,反身跑了。不到一盅茶的时间,刚才还人迹稀少的街道上突然涌出几十个人,阿柯眼角瞟过去,不少人都是当日林中见过的。他心道:“来了!”慢慢握紧剑柄,预备砍他一两个人就跑。但过了半天,这许多人在他周围跑来跑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甚至明目张胆在他耳边道:“我们‘血剑联盟’”却并无一人上来动手。
阿柯刚开始想到要面对沙老大,紧张得手心见汗。没想到等了好久,从小镇西都逛到东头,又从北面逛到南面,还是无人上来发问。阿柯肚子咕咕一叫,顿时恼了,乾脆到一店里要了一斤牛肉,坐在店堂内慢慢吃。过了一阵牛肉也吃完了,阿柯提起短剑,一见到看似血剑联盟的人,几个大步赶上去。那些人却吓得一哄而散,又不甘心就此离去,隔得老远的张望,再摸过来如一群赶不走、捉不到的苍蝇般围著他打转。
阿柯追了几次,甚至有次大叫:“我是阿柯!”那些人跑得更快。他心中明白,这些人是忌惮自己的剑,在等著沙老大前来。这么想著,他突然玩心大发,来到一处马房,买了匹黄膘马,耀武扬威骑上去,打马慢慢围著镇子走。有的时候突然快冲几步,后面跟著的人就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