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记-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来作者祖上君成公,性格潇洒,举止*,自幼喜读书,稗官野史,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无所不读,闲来信手为文,亲朋同僚便争相传阅。你看此公旁学杂收,似乎只有些歪才情,其实不然,君成公经济仕途也甚得意:官至兰台寺大夫,爵封西齐侯。当时世人皆知此公秉性刚烈,嫉恶如仇,生平最恨那些腐儒陋宦:饱读诗书却呆头呆脑,满口之乎者也,毫不知灵活变通,实实百无一用也!更可恨读书而宦者,非衮衮之公,则奸佞妄臣,不仅无用,反而贻害流毒不浅!公常痛快一骂,撰文讨之,口诛笔伐,言辞激烈,故人又称“烈侯”。
且说烈侯在江北东昌府任巡盐御史时,逢天子沿京杭水道南游,幸东昌府,烈侯奉命陪驾。天子雅兴,于光岳楼对题匾额,烈侯巧言妙对,谈吐机智,于是龙颜大悦,恰前日过临清州,州尹贡新制宝砖两方,天子即赏予烈侯——即作者家传宝砖是也。
天子龙颜大悦之际,笑曰:天下文人,莫不及卿!素闻卿不但文采飞扬,才思敏捷,且性格直爽,刚正不阿,朕不胜欢喜!今赐此砖,尽可将那腐儒陋宦——劈杀,有先斩后奏之权!天子本是笑谈,但金口玉言,于是一块破砖便俨然尚方宝剑也。更可喜烈侯不负皇恩,当真下死手劈过几人,第一位是当时一大儒,传闻当时血溅三丈,几乎不曾将那人挂了。那大儒抱头大哭:尔等粗人!枉读诗书!下此毒手!劈我老儒!烈侯听此顺口溜,再怒,闷头又是一砖,那大儒方不敢言语;后又在大考之时,于考场劈一主考官,人心大快,从此烈侯名声大振,一个老头儿一块砖,吓得天下读书做官之人胆战心惊。
烈侯辞世,人去,砖还健在。不知过了几世几代,及至作者入学,父捧砖告之:现法制社会,这砖头再没有劈人脑袋的道理,可祖训勿忘,今将此砖给你,时时带着,警醒你勿失祖风。
今以砖头命名,盖因此砖常随作者左右,每写如此文字,必有此砖相伴,作镇纸之用,此砖实是此书之见证也;其二,作者才思有限,加之现在出书成疯,书名泛滥,一不小心,便取得俗了,于是不再费心臆造书名,索性就砖命名——砖头也罢,石头也罢,止一书名耳!
作者又云:今作此小说,虽非全然虚构,但细想此等游戏文章,岂可字字为实?或者一二,或者三四,为作者臆造,亦难免鬼话连篇——聊可解闷,看官雅正。
然此书又多作春秋笔法也。
再说细想当日琐碎事宜,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正不知从何说起,忽想起一人,与作者感情甚笃,关系亦非比寻常,他身上又多有故事,故此书就在他身上开张。
宝玉醒来的时候,太阳公公早上班了。他朦胧着睡眼向外眯,窗外阳光炫目。春天的阳光毕竟最有味道,暖暖滑滑的,温柔得像女孩子的手——还是动了情的女孩子。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美伦美奂的奇怪的情节颇罗曼蒂克的梦——林妹妹肩荷花锄,在缤纷落英中轻款莲步,将桃花纳入花囊,埋到泥土中,香汗淋淋,丝带飘飘,让他心神荡漾。然后林妹妹坐到一块大青石上,念了一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随之不知从哪儿捣鼓出一本书,坐在落满桃花的青石上翻阅。
“妹妹拿的什么书?”
林黛玉小心翻开一页,低眉信首:《红楼梦》。
然后他就醒了。
他坐在床上,想着梦中明媚的阳光,令人心醉的桃花,神仙妃子般的林妹妹和那本奇怪的书,直到丫鬟袭人进来,一声“我的爷”把他按在被窝里。
“小祖宗!好好的坐床上发什么呆?万一冻着凉着又是上上下下不省心!”袭人娇嗔着,给他压被角。宝玉眼睛看着她,心却还在那美轮美奂的梦境里。看二爷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别有用心,袭人压好被角,一个娇羞出去了。
今年的春天像极了东府的尤二姐,妩媚而又平和。宝玉站在怡红院门口,望着潇湘馆的方向,目光中尽是期盼,看那架势似乎想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到潇湘馆去。
昨天个和林妹妹玩笑,只因一句“I 服了YOU”便惹恼了她,理由是“言语之中尽是嘲讽之意,丝毫不念兄妹之情!对侬痛下杀口!堂堂大中国国民,竟以番言夷语诋我国同胞,性质恶劣——极其恶劣!”然后轻甩红袖,丢下一句“别理我烦着呢”飘飘而去,只留下宝玉在春天略显料峭的春风里伤心地发呆。天上,北归的大雁飞过。
他想去道歉,可林妹妹会原谅自己吗?以她来看,自己确实是罪恶滔天罪大恶极罪不可赦最不够意思了。想想林妹妹现在还在生气,说不定已经哭了一夜,世人皆知林妹妹肚量小泪量大,说不定现在泪水早流了一地,床都漂起来了。
他一个人正水深火热,湘云悄悄跑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坏笑道:“噢——我道你在这发的哪门子呆,原来在想林妹妹!”
“恼了,恼了——”宝玉呢喃。
“谁恼?”
“林妹妹!正琢磨呢,该不该给她去道歉……”
湘云不屑道:“你有这发呆的工夫歉早道完啦!——要我是你,你那林妹妹现在早就捧腹大笑了!”
宝玉苦着脸,“道歉!你当倒垃圾呢!何况还是林妹妹——”
湘云拍拍胸口,道:“林妹妹怎么了?林妹妹也是人不是!多大点事儿啊!包我身上了!”
宝玉蹲在地上,“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以为你是林妹妹啊!”
林黛玉确实生了一晚上气,可最近似乎添了健忘的毛病,一睁眼就把昨天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其实醒来后她一直在回味一个还带着体温的梦,梦里有明媚的阳光,令人心醉的桃花,*倜傥的宝哥哥,还有一本奇怪的书——依稀记得叫什么“红楼梦”,反正从没看过。但由书名来看,作者的文化程度不低,这么美丽的书名,内容应该同样美丽——里面有美丽的女主角和英俊的男主角,故事凄美,哀婉,动人,震撼人心;主角或许孱弱,但是勇敢,他们努力为自己的爱情抗争着,并且发出了异于那个时代的呼声,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走到一起——否则多没看头。还俗。
想着想着不觉手痒,于是命紫鹃研墨,提笔,临窗写下“红楼梦”三个大字,端详好一会儿;忽然想:到底是什么机缘让这本她从未听过的书钻到她梦里来的。紫鹃凑过来看了这三个字, “‘红楼梦’?什么意思?”
黛玉捏着笔的手抵在下颌,侧着头笑而不答。紫鹃想,文人就是文人,爱装大尾巴狼。
湘云进来便大叫:“林姐姐!林姐姐!爱哥哥给你的忏悔书!——”
原来湘云见宝玉实在熬得难受,便心生一计,自以为妥当,得意地对宝玉说你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那宝二爷病急乱投医,便听了湘云妹妹进言,当即回怡红院,泼墨挥毫,写了一篇忏悔书,托湘云送来。
黛玉展开,看,上书:
我的忏悔书
贾宝玉,表字文几,生于兆年不易之朝,永治太平之国,系贾门荣国公嫡孙。祖母史太君,有二子。伯父贾赦,伯母刑氏,有子贾琏,元配王熙凤,伯父之小妾生一女,名迎春(系贾府二小姐);父贾政,母王氏,吾兄贾珠,英年早逝,寡嫂李纨,遗腹子贾兰,吾姐元春(系贾府大小姐),入宫封贤德妃,父之妾赵氏,有一女一子,女探春(贾府三小姐),子环;另有贾门长房宁国府堂伯父之女惜春自幼入住我荣国府。
小生不才,然天使大姐垂爱,让我生在这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瓒缨之族,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更喜周身美女如云,仅我居所怡红院就有十数名,个个貌美如花,个性十足,为首的一个叫袭人,其次要数麝月,再次则是晴雯,还有碧痕,秋纹……不一一列举,日日有美女相伴,余幸福之至!更妙吾有一表姐,更有一表妹。表姐薛宝钗系姨妈之女,温柔贤淑;表妹林黛玉系姑妈之女,秀外慧中,如花似水,钟灵毓秀,是有名美女兼才女——
黛玉看到这,哭笑不得,“呸”一声,说:“净说些没用的!人口调查啊你!——不过说的都还是实情。”说罢,又向下看:
贾宝玉对林妹妹痴心一片,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此中真意,日月可照,田地可鉴!更有事例——详情参见《石头记》。前有唐突冒犯林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兄宝玉顿首,敬上
黛玉看罢,道:“这是忏悔书?明明个人简介嘛!湘云说,这是导读,让那些没看过《石头记》的人知道个人物关系梗概,不然,咱们以后的故事他们看不懂。黛玉赞道:好心思。
宝玉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林妹妹也做梦了?因为他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三个大字,且惊且喜。
黛玉转着手中的笔,不紧不慢道:做呢,天天做呢,今儿个早上还做了呢——梦里还有你呢。
“我们俩在一起葬花;完了你手里拿本书!《红楼梦》!”宝玉激动不已,一直以为自己和林妹妹心有灵犀,今天看来果然是心有灵犀。
黛玉一惊:他怎么知道?——难道是我不小心,让宝哥哥把我的梦偷了去?转念一想,这也未免太罗曼蒂克了些,都怪前两天老写诗,乱了心智。一时又想不通,于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贾宝玉。
“妹妹脸色好难看!不舒服吗?吃药了没有?”宝玉关切问。
“那个梦,你怎么会知道?”黛玉不答,却问。
贾宝玉刚要长篇大论大肆渲染一番将梦中的故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个明白,湘云却忽然大叫:“乖乖!谈起梦来了!来干嘛的啊?道歉啊!速度啊——”
黛玉脸一沉,昨天的事情都想起来了,而且历历在目其清晰度堪与高清数字电视相媲美,不由又气又恼又伤心,嘴唇翕动,指着宝玉说不出话来,酝酿良久,只得流泪做无言的抗争,当真此处无声胜有声,贾宝玉登时红了面皮,羞愧难当,欲言又止。
湘云一脸得意,冲贾宝玉叫嚷,那叫一个令人发指的没心没肺:“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林姐姐生起气来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看你看你看!哭成什么样儿了!——林姐姐你也别气,听妹子一句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爱哥哥不也承认自己错误了嘛……虽说忏悔书里关于道歉的字数少了点儿……爱哥哥可说了!昨天拽那句英文可是嘴上嘟噜了,没别的意思!80后嘛!谁还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你看我面子上也别生气了,咱也不能让人家闲话不是?爱哥哥说你长不大你还真长不大啊 ……
但是很明显,史大姑娘的劝词有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嫌疑,林黛玉的无声抗争终于化作有声的战役,眼泪自不必说了。哗哗的,那声音真一个千娇百媚婉转酥人,慌得宝玉手忙脚乱,把个湘云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哄林妹妹一边冲她抹脖子。湘云委屈:“还怨我……你说的嘛,让我来劝林姐姐,还说林姐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就一小孩儿……要我来哄……”宝玉一脸苦相,欲哭无泪。黛玉甩开他的手,怒道:别理我烦着呢!
窗口那只多事但是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