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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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便是花园,前面有个小月亮门,四奶奶随我来……”
顺着秀儿的手指,众人果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拱形小门,隐藏在斑驳的竹影中,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众人见了,不觉暗暗称奇,不等云初开口,喜兰不解地问道。
“怎么,这花园不属于露院吗,竟用围墙隔开了?”
“奴婢也不知为何如此,别说喜兰姐姐以前不在这院里,就是这院里的人,怕是也没几个知道这竹林后面是个花园,都以为过了竹林便是别处了。”
秀儿说着,已带着众人来到了拱门前,秀儿抬手敲了几下,开口叫道:“哑叔开门,我是秀儿。”
云初心下诧异,随口问道:
“里面还有人?”
“回四奶奶,这花园里面常年住着一个专门侍弄花草的花奴,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因为是哑巴,都叫他哑叔,奴婢也是因为来回送饭,才知道竹林后有这么个花园,这里平日是禁步的。”
正说着,只听“吱呀”一声,小门被从里面拉开,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瘦长、皮肤黝黑的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尤不讨喜的三角眼,闪着精光,一见秀儿,不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很是渗人,云初心一动,那日姚阑提过露院的奴才数目,貌似根本就没这么一号人。
难道姚阑也不知道这个花园,那这哑叔的月例和用度由谁承担?花园本就是让人游览的,董爱在后院修了这么个花园,却不让人进,那用来做什么?这花园里藏着什么秘密?
笑了一半,哑叔才发现云初等人,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随即现出一脸得惊容,张开两只粗糙的大手,冲秀儿愤怒地比划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哑叔并非天生的哑人,竟是被人割了舌头。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传来阵阵颤抖,云初这才发现,芙蓉已吓的脸色发白,眼光向后瞥去,只见喜菊喜兰也惊得脸色发白,哪还能发出声音。
这些丫鬟虽是奴才出身,但身在大府,比那平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几分,国公府平常也惩罚不听话的奴才,都是由婆子把人带到专门的刑房惩处,哪能让内院的小姐们亲眼见到,惊了去。如今活生生的一个被割了舌的人立在眼前,哪有不怕的。
若不是云初还泰山不倒地立在那儿,几人怕是早没影了。
“哑叔,您别生气,这就是刚进府的四奶奶,想要进院看看,我这才带了来,否则,我是万万不敢违背四爷的禁令的。”
秀儿似乎明白哑叔的手势,见他比划完,忙出口解释说。听了她的话,哑叔转头看了云初一眼,上前见了个礼,不待云初说话,又伸手比划了起来。
看的云初一头雾水,不觉转头看向秀儿,秀儿忙翻译道:“四奶奶,哑叔的意思是说,四爷有话,没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这个院子,请您回去。”
要董爱允许?怕是得上阎王爷那请示了,听了这话,云初险些笑出来,这哑叔是愚了,还是身在桃园,不知世事已变?
“四奶奶,我们回去吧?”
听了秀儿的话,芙蓉在一边低声劝道。云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闭嘴,这院子,她今天是一定要看的,在她的势力范围内,怎能有不被她所掌控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那股笑意,云初抬头从容地说道:“哑叔,您也知道,四爷已驾鹤西去,我也是今儿才知道这个花园,想进去看看,也没有别的事情,一来是游览,二来也开春儿了,这要种、要载的也都该种该载了,想看看这院里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好早些安排,免得耽误了。”
似乎很不在意她的身份,哑叔听了云初的话,只一个劲摇头,连带着又比划起来,秀儿机灵地在一边翻译道:“回四奶奶,哑叔说,您说的这些老爷已经安排了,不劳您费心,请您回去吧”
老爷!
怪不得哑叔一个花奴,竟敢这么无视自己,难道这花园是董国公掌管的?可为什么不索性建在太太的隐院,却放在董爱的院里?
神秘的花园、被割了舌的哑叔,董爱、董国公……这里面有什么联系?看着哑叔兀自在那儿比比划划,云初一阵恍惚,再理不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轻视之心、嘲笑之意却已杳然无踪。
转而一想,就算董国公有话,这儿毕竟在她的院子里,她这个主母要看也是理所应当的,想到这,抬头问秀儿道:“除了这个门,这花园四周还有别的门出入吗?”
万一这个花园还有别的门,就有可能不属于露院,只是和露院相通而已,这个她可要先闹明白了。
“回四奶奶,奴婢进去过两次,这月亮门是花园唯一的入口,再无别的门……”
听了这话,云初脸一沉,看着哑叔冷冷地问道:
“哑叔是说这个院子由老爷亲自掌管,我无权过问?”
哑叔一怔,他倒是没想到云初会有此一问,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立在那儿重新审视起这个一身白素看似柔弱的小女人。
见他看过来,云初神色未变,眼睛向众人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到哑叔身上,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新过门,有些事情确实不懂,哑叔能否替我解释一下,府里有太太在……一个做公公的……怎么就直接管起了儿媳妇的后院”
在古代,男主外女主内,后院的事儿都是当家主母管着,所以云初才有此一说,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想知道董国公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院子,甚至在董爱身后亲自安排一切,这也是众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事儿是这么回事儿,但云初话说的刻薄,加重了这府里她和董国公各自的身份,细一琢磨,有婆婆在,这公公的手伸的太长,竟管起儿媳的事儿,在现代倒没什么,但在礼教规矩及严的古代,便有了别样的含义,这软软的话里,也就透出了逼问的味道。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药园
看哑叔这架势,不用问,这花园一定是董国公亲自掌管的,见云初语气不善,喜菊、喜兰也变了脸色,紧张地看着云初和哑叔,生怕两人就此起了冲突,闹到老爷那儿。
似乎也发觉自己失言,哑叔眼底闪过一丝惶恐,随即消逝,又比划了好一阵,最后面色诚恳地看着云初,见哑叔如此,众人都急切地看向秀儿,只听秀儿说道:“回四奶奶,哑叔说,您误会了,老爷不过是因为四爷去世,那日偶尔来这儿,随口过问了一声,四爷生前的确禁止任何人来这园里,一直以来,这院子从没进过外人,所以他才有此一说,还请四奶奶不要见怪。”
这话说的很牵强,听得出哑叔似乎极力想掩藏什么,但云初也知,他不想说,再逼问也没用,于是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哑叔前面带路,我进去瞧瞧。”
显然没料到云初还坚持要进去,听了她的话,哑叔怔了半晌,最后无奈的点点头,又比划了一阵。
“哑叔说,四奶奶要进,就请您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就不要进了,免得踩坏了花草,进去后记的,里面的花草千万不能乱碰,尤其仔细别被划伤了……”
听了半天,无非是怕众人不知珍惜,踩坏了院子,但凡付出心血侍弄花木、真心爱花的人,都有这种心情,生怕被人糟蹋了汗水,哑叔这话云初也能理解,倒也没争辩,只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又回头冲喜菊喜兰说道:
“你们俩先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听了云初的话,哑叔上下打量了芙蓉几眼,立在那儿迟疑了一会儿,见云初神色不容置疑,也没再反对,转身推门带头走了进去。
随着走进花园,放眼望去,云初不觉惊住了,这里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花园,寻常人家的花园,都修的齐齐整整,按植株的高低,布置成一定形状,栽种着各种鲜花。
这里却全不是这样,整一个小山坡,看不出一点修整的痕迹,只顺着山势修建了一圈朱红的围墙,一色的靑瓦小脊,四周栽满了各种树木,间或夹杂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从,中心部分稍平整一些,长满了各种异草,虽是初春,但南方温暖,园里早已一片靑绿,偶尔点缀着几朵小花。
整个花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其间纵横交错着几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将山坡分成几块,却并不成一定的形状,整体看上去倒像一个天然的幽谷,没一点人工的雕痕。
“真的啊!这里果真都是奇花异草,四奶奶您瞧,这是什么花?奴婢竟从没见过。”
芙蓉在一片半尺高的植物前停住,好奇的问道。哑叔也停住脚,瞄了眼那植物,却并无解释之意,只看热闹般立在一边,露出一脸轻蔑之色。
“我也不知道,不止这个,这里许多花儿、草儿我都叫不上名字,以前也问过哑叔,哑叔却从不肯说。”
见芙蓉问,秀儿凑上前看了一会儿说道,接着又冲哑叔调皮地笑笑。
“这叫烛扦草,也不算是花儿,这原是生长在北方的植物,你没去过北方,自然不认识,你们看,这草长的像蜡烛底坐一样,等到四、五月开花时,你就会发现,他的花像一枚紫色的蜡烛插在烛台上,所以叫烛扦草,有的地方也称作佛座草”
云初说着,看了哑叔一眼,见他神色诧异,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别小看了这草,他的用处可大了……这烛扦草味苦,性温,不仅能养筋、活血祛风、清热利湿,消肿解毒,还能治跌打伤痛、接骨等,他可是北方有名的跌打、接骨药,北方之物,能在南方存活,又长的这么好,哑叔好手艺。
云初说着,抬头微笑地注视着哑叔眼睛。
说这么多,不为买弄,云初意在投石问路。
一进门,云初就发现,说是花院,怕是只为掩人耳目,实实在在地说,称这里为药园会更恰当些,这满园的草药可瞒不过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医科大毕业生。
只是她不明白,这么大个国公府,果然有好医之人,种一个药园再寻常不过,董国公和董爱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隐瞒?他们想隐瞒什么?
仅仅因为医道在栾国是下九流的行业,怕人耻笑吗?事儿绝不会这么简单!
也因此,云初才想试试哑叔是否知道他所侍弄的花草实际都是名贵的药材。见哑叔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不再有轻蔑之色,云初微笑不减,却心下暗惊,这个丑陋的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家里手。
只是,他为什么会被割了舌?想起来这儿的第一天,太太为了封口,就给了自己一碗哑药的事儿,云初额头瞬间出了一层细汗,难道……这哑叔也是知道什么惊天的秘密,被人封了口……
“四奶奶真是博学,只是您也没去过北方,怎么竟会知道这些?”
善于察言观色的秀儿瞧见哑叔面露赞许,便知云初说对了,讨巧地问道。一句话打断了云初的沉思,回过神看了秀儿一眼,漫不精心的说道:“秀儿没生在前朝,怎么会知道前朝的事儿?”
“这……当然是看国史了!”
前朝的事儿都在国史中写着,还用问吗?当真生在前朝,怕是早做古了,还能活到现在?听了云初的话,秀儿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可云初却还没完,见她说完,略带调笑地说道:“你还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书’的东西?”
这位四奶奶看起来柔柔巧巧,说话可是够犀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