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 之 燕-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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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一眼,流芳的心猛地又跳得极其不正常了。
第九十八 腹黑男也有春天 3
流芳这一夜睡得安稳极了。
只是一大早便被一阵琴声乱耳,她把头埋在枕头下面,打算继续酣睡。不料枕头被人拉开,她又拉过被子蒙头,来人又蛮横地拉开她的被子,在她火冒三丈正打算骂人时听到楚静风戏谑的声音说:
“流芳,楼下热闹得很,你再不去看看,煮熟的鸭子到时飞了别怨我!”
流芳睡眼惺忪地走下楼去。楼下竟是安静得极其诡异,除了悠扬的琴声,和她的布鞋走在木楼梯上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外再无杂音。然而楼下满满的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女人,年龄十五到五十不等,鸦雀无声,目光无一例外地投向那琴声的所在。
流芳向新搭起高台上一看,顿时怔住在原地。
容遇一身亮白莨绸长衫,衣领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华贵大方。头上并没有戴发冠,只是把一头黑如漆的发用金环松松地束在脑后,随意而慵懒;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黑而长的睫毛垂下,神情专注,白皙的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朴素的瑶琴上轻抹慢捻,铮琮的琴声流畅地从指间倾泻而出。
似有所感,他抬眼向流芳望去,没有停止弹奏,只是对她会心一笑,桃花妙目中仿佛有春水流淌,明亮澄澈。那一笑直直地撞入她的心房,衬着那身耀目的白衣有如春风拂槛,和煦之极。
从没有见过容遇穿白衣,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心不设防地对人微笑过。
这坦率无遗的一笑竟让她心驰神往,一时间不懂反应,只是呆呆地立着。
最后一个音符消止,容遇起身轻轻一跃便跃至楼梯上她的面前,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宠溺地笑着说:
“醒了?我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椰蓉小卷和三丝羹。”
她忽然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容遇现在这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
楼下的那些女人目光聚焦过来,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愤恨的,但是都一无例外的垂涎三尺好像要把容遇吞进肚子里一般。可偏偏容遇视若无睹,平日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那股子煞气平白地消失不见了。
他牵着她的手下楼,走到摆放着点心的那张桌子前坐下,点心还没送进口里,便有几个上了年纪媒婆模样的女人不知死活地涎着脸凑过来问:
“姑娘,这位公子与你是何关系呀?”
流芳一挑眉,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倒茶的容遇,笑眯眯地答道:
“他是我的前……”
“表妹,喝茶。”茶送到嘴边,她只能连着茶把那句“前夫”送到肚子里了。
那些女人的眼光顿时发亮,七嘴八舌地凑过来缠着流芳问:
“姑娘,你表哥今年几何?是否定亲?家在何处,可有良田?”
很快的,桌子里里外外地围了几重人,流芳的眉头越皱越深,容遇却只是潇潇洒洒地喝着茶,仿如入定的老僧,丝毫听不见那些女人的聒噪,看不见那些电力强劲的目光和不时伸过来借故揩油的魔爪。
当流芳见到一只白腻腻的手向容遇的肩上抓去,并撒娇地嗲声道“公子看奴家一眼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霍然起立拍着桌子大声道:
“喂,拿开你的猪蹄!”然后瞪着容遇说:“你是猪啊?让人随便摸!很好玩是不是?那你继续玩,我不奉陪了!”
说罢要走,手却被他拉住,他唇畔的笑容如三月春风,浅淡怡人,看着她轻声说:
“表妹,你生气了?你明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
饶是上辈子看过的偶像剧再多,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这样赤裸裸的一句表白,流芳还是被雷得五脏错位血液逆行,在众人烧灼般的目光的炙烤下还没平复过来,容遇又说:
“那件事是我错了,你随我回家好不好?再有什么误会,我们也是夫妻……”
原来是想逼她回韩王府。她怒极反笑,“好,好,回家,请表哥容我到楼上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还有结了生查子的账,我好随你,回家!”最后两字,咬牙切齿。
围观者开始四散,弄了半天,竟是有妇之夫。
唯一高兴的人便是贺十三娘了,这阵子财神到,收茶钱收到手软。
流芳回了房打了个小包袱,把纱帐拉下来绑在窗棂上,然后迅速地背着包袱抓紧了纱帐慢慢地滑落下去。甫一落地,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容遇俯头咬着她的耳朵低笑着说:
“阿醺,你刚才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流芳转过脸怒气冲冲地对他说:“容遇,你知不知道你穿白衣服的样子丑死了?!”说完推开他,自己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容遇跟上去,也不恼,极好耐心地随着她在热闹的街市中游荡了半天。
“我以为你都喜欢白衣翩然的男子。”流芳正在看团扇时他如是说。
“表哥,你就算不穿衣服我也不会喜欢你。”她笑嘻嘻地回答,如话家常,倒是把买团扇的摊主吓了一跳。
“是吗?那今晚可真要好好试试!”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看着她的潮红从耳根蔓延到双颊。
“容遇!”她摔下团扇,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在。”
“我不喜欢你这副轻佻浪荡的样子!”
“我这不是在重新追求你吗?”他故作诧异道。
流芳气结,“你这样追法,追到日落西山海枯石烂都没能追到啊!浪漫懂不懂?投其所好懂不懂?体贴呵护懂不懂?不懂的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容遇但笑不语,只是牵过她的手,继续往热闹人多的地方走去。没有人认识他们,虽然他的回头率极高,但是白色衣袖下他的手把她握得那般紧,紧的似乎把她的心都围拢在五指指间,她的薄怒又渐渐消磨殆尽,看着他悠然自得的神态,心底觉得甜甜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能一直这般,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真的很好。
容遇带她到了陵州最有名的酒楼“第一楼”,蟹黄豆腐,清蒸鲥鱼,八宝鸭……上齐了菜之后,流芳扁扁嘴说:
“菜很好,可是不是我最喜欢吃的。容遇,你好像还是不大懂得投其所好。”
“这菜没问题,都是我爱吃的。”他舀了一勺豆腐到她的碗里,“都记住了?来,尝尝味道。”
流芳噎了一口气,闷闷地吃着豆腐,容遇给她夹了一块鸭肉,又说:
“我还是会体贴人的,最起码不会塞个恶心的鸭头到别人的碗里。”
他竟然还记得?当年顾府内集的宴会上,她给他夹了一个鸭头,而他硬是把她碗里咬过一口的鸭腿夹走了。流芳哼了一声:“那是你活该!”
容遇也不恼,反而笑着说:“你不来招惹我,我怎么知道你的好?”
“我顾六虽无倾国倾城貌,可有颗七窍玲珑心,总会有识货的人,你跟着我,也没有亏折你这身皮囊。”
第九十九章 腹黑男也有春天 4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很好看是不是?”
流芳停下筷子抬眼看他,“是很好看。可是长得好看的男人一般而言都是祸害。”不祸害,会伤了这么多女人的心?
她顺手夹了块鸭肾到他的碗里,他微微一皱眉,“顾六,我不吃内脏。”
“纨绔世家子的不良作风,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怎会知道食物可贵。”她嘀咕到,一边气着他的不领情,把鸭肾夹回来放到自己的嘴里。
“如果你见过满屋子鲜血,那些人被杀戮后开膛破肚五脏横流的情景,你还吃得下吗?也许你可以,可是这么多年了,一想起来我还是有呕吐的欲望。”他淡淡然地说。
流芳的鸭肾哽住在喉间,她艰难地问:“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起?”
她想起她做给他吃的那些饺子和羹汤,怪不得,吃完后他吐得连胆汁都不剩了。
“你有问过吗?”他说。
于是,流芳带着沉重而内疚的心情,破天荒的第一次慷慨解囊请了这顿饭。
离开第一楼后,容遇看看她肩上的小包袱,“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说真的,吃饱了,她很困,很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她开始想念流云居的紫檀木床,想念那温柔似水的丝被软枕。
可是她又不能开那个口说要回去,口口声声说离婚的人,竟然不顾脸面跑去蹭床睡,多丢架子啊!
“我……”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响起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街上的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冲过去了,流芳险些被人撞倒,容遇一把拉住她,她眼睛瞅着那边,说:
“不如,我们去看看热闹?”
当她不顾一切挤破头地冲进了今天试业的玲珑画轩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玲珑画轩不算大,但是装潢得精致典雅,上面挂着的那些画每一幅都似曾相识,甚至有一些在她印象中几乎不复存在的,比如那副《雏菊图》,还有《云烟图》;还有一些是她嫁到陵州前当成废品扔掉的,比如那副《夜兰》……画轩中挂着的画少说也有三四十幅,无一不装裱好,有好几幅甚至有他人的题字和加盖的篆章,仔细一看,竟然是繁都最有名的画家魏尚子或是沈京的手笔。
“这、这、这是谁的画?”她瞪大了眼睛。
有一正在看画的衣饰华美的客人头也不回地说:“兰陵笑笑生,这号人你听过吗?没听过很正常,本大爷也没听过。”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当年繁都五百两银子一册的春宫秘图,就是这人的手笔,听说甫一印成,便被抢售一空。只是没想到,这人的彩色水墨画倒也还看得过去。”另一人说道。
流芳一听,不由得瞪了那人一眼,是水彩画好不好?看得过去?本大娘……不,本姑娘的画岂止只是看得过去?可是被人这样一句话暴露了底细,想要争取版权也是不大可能了。
总不能公告天下,她顾流芳就是兰陵笑笑生吧!
心念一转,不由得大声问:“掌柜的,这画多少银子一幅?”
“姑娘,这画不卖的。”掌柜模样的人过来搭话。
“那你们这里还卖谁的画?”不是那种卖猪肉搭猪骨头的行当吧?买别的画送一幅她的?
“当主人有新作,我们便会把一幅旧作拍卖。”
流芳又很努力地挤出人堆,这时容遇正坐在对面的茶馆里悠游地喝着茶。
“喜欢吗?”他放下茶杯对向他走来的流芳说:“这些画,我可是捡破烂般捡了多年,才储起来的。”
“你——”她看着他,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想告诉她,他已经喜欢她多年?一丝甜蜜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
他轻咳了一声,说:“别想入非非,我只是觉得奇货可居罢了。”
不知怎的,他越否认,她就越开心。她顾流芳,不就是那可居的奇货?
她向他摊开洁白的手掌,“拿来吧。”
“什么?”他问。
“玲珑轩的土地契约啊!你不是要把玲珑轩送给我吗?”
容遇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总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吗?”
她讪讪地把手缩回去,“小气鬼!离了婚没有分去你一半家产我已经很有良心了!”
“地契在韩王府,要回去吗?”他望着她的眼睛,“玲珑轩本来就是想要送给你的。”
她咬咬唇,努力地告诫自己不要成为金钱的奴隶,不要被一间区区玲珑轩诱惑,不要轻而易举地饶过容遇。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休了他,又让他变成了西乾最值钱的钻石王老五。
“真的不回去?”他的笑容很邪恶,活像拿着叉子耀武扬威的魔鬼撒旦,她觉得。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于是她说:“不回去,天下哪有这么大的便宜给你捡了!”
容遇笑着摇摇头,喝尽了杯中的茶。
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她问:“当初我在繁都那些乱七八糟的婚事,都是你暗中让人摆平的?”
他但笑不语,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