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前夫一台戏-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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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不由分说拽了我便要走。
霎时僵持。
摄政王双目荒芜,倒映着远处火光,却似有一颗火种藏于眼中慢慢苏醒,手心一片冰凉,满是细汗,想是焦急遍寻不在的宵儿,无意识地抓紧我的左手。
宋席远满面执拗,直视我的双眼,嘴角紧抿,唇上干涸,爆裂出细细的纹路,手心灼热欲燃,握着我右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远处不知谁家婴孩夜里惊醒,一声啼哭划破夜空,醍醐灌顶一般将我从魔魇之中骤然惊醒,我甩了甩左手,要挣脱开摄政王的钳制。
“莫走……”听得他出口相阻,言语莫名地慌张惊惶。
焉能不走?难道等着展越来寻他将我指认而出?难道等着他再次将我的宵儿夺回?
我着急地一脚狠狠踩过他的脚面,听得他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手中脱力间隙之间,我一把抽过自己的左手,岂知他仍不放过,再度抓上,正扯住我的袖摆。
我手上一使力,但闻“嘶啦!”一声布帛开裂声响,拉扯之间竟生生撕裂了一截袖口,左手登时得以解脱桎梏,由于使力过猛,一下向右扑倒在宋席远身上。
宋席远凉凉看得我一眼,拦腰将我抱起,几个腾跃便没入夜色之中……
宝石伤?母子心?
夜黑无月,不辨来路去向,唯有簌簌疾风擦过耳廓,掠过几家院落屋脊,宋席远抱着我潜入一栋楼宇之中,屋内一股浓重的脂粉香迎面扑来,不待看清,他便一把将我扔下,本以为背上必会极痛,我本能地闭上眼,谁料却意外地触到一大团柔软。
红粉黛绿绀罗紫,身下触手可及之处皆是绮绫绢缎,香艳至极,朱红纱帘隔着摇曳的红烛,我挣扎着几分狼狈坐了起来,“此处何地?”
宋席远冷眼看着,重重“哼”了一声,将手中利剑扬手一掼在地,刀鞘触地,上嵌的一颗红宝石生生砸脱迸裂,溅碎四射。
他幽幽凉声道:“你也会怕吗?你现在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了。抑或……你只有为了那个人才会孤勇随身,死都不惧!一而再,再而三,原来,你不是这两年记性变差,你是一直都不曾长过记性!”
一片宝石的碎屑尖锐地擦过我的颈侧,像马蜂的尾针轻轻一蛰,我怔怔看着他,木然不知瑟缩。
宋席远盯着我,手指轻轻一曲,似要上前,下一刻却背转过身,“画扇。”
“三公子。”屏风后转出一女子,面若秋月眼似翦水。我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竟还有人。宋席远不避嫌,想来必是他心腹无疑。
“带她去换一身衣裳。”宋席远沉声命道。
“是。”那女子走到我面前,恭谨垂目,伸手为引,“请随我来。”
我无暇顾她,起身疾行两步转至宋席远正面,焦急仰视于他,“我得回去了。我让人劫了宵儿送回宅中。”
宋席远紧抿着唇挑眼看我,“宅中?世子客栈遗失,洛阳城两个时辰内便会被官府翻个底朝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他的心性,马上便会发现那戏班子的异常,寻来秦班主一问再顺藤摸瓜,你那住处此时此刻说不定已是沸反盈天。”
“宵儿!”我大骇,此刻再恨自己没有预留好隐秘退路已毫无用处!我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下一刻却被宋席远双手抓住肩肘,“我已将宵儿带出来了。”
“真的?”我望着他,一时不能置信,“在哪里?我要见他,我现在便要见他!”
“你若不想让宵儿看见你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便先去更衣。”宋席远一眼掠过我的袖口,凉薄讽道。
被他一说,我这才看见屋角斜对面铜镜之中自己满面黑灰,衣裳破败满目苍夷,这如何能叫宵儿瞧见……颈上竟还有浅浅一道猩红伤口,有血珠正慢慢沁出……
我伸手便要随手拭去,却被他一把攥住,“别动!”
但见镜中男子卷起外袍袖口,利落撕下内袍一截白净袖摆,从怀中摸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倒了少许浅黄色粉末其上,再低头将那截白色绢缎在我颈上绕了一圈。
镜中,另一双女子的妙目轻轻一抬,盈盈闪过,竟带凄婉。鱼
我不由往后一退,避开宋席远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勒死你。虽然我一直想这么做。”宋席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伸手又将我拉近几分包扎,言语隐忍刻薄,低眉垂目动作间竟是说不出的仔细轻缓,铜镜倒映之中,一览无余。我一时心绪纷繁难言,垂下眼帘掉转视线。
包扎好后,那名唤画扇的女子领我到内厢换衣,我一看,那衣裳色彩浓重旖旎,轻罗曼纱处处透着风情,不由一顿,那女子却似立刻看透我的心思,柔声道:“顾春楼内一时只能寻到这般衣裳,虽俗媚,却是干净的,并未上过身。沈小姐无须介怀。”宝
我忙道:“不妨事。是我平日里穿得太素净了,一时竟不晓得怎么系这衣带。”
“沈小姐无需操心。” 她温婉一笑,拿了衣裳替我披上,细心地系上衣带,那繁复的罗裳纱带在她一双细巧的手中宛若花蝶翻飞穿梭指尖,我第一次晓得有人可以美得这般不犀利张扬,Qī。shū。ωǎng。却又处处透着灵秀剔透,便是替人穿衣系带这样的小动作在她做来也是赏心悦目。
不消片刻,那罗裙便被她妥帖披至我身上。
“好了。”她放下手,唇角舒展出一抹笑,抬头时几不可察微微一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瞧,甚是失礼,赶忙移开眼睛推门出去,却听得她在我身后略带迟疑轻轻出声:“沈小姐,他……三公子从来只宿外厢间,你莫要误会。”
我楞了一下,待明白她言下之意,不免苦笑。方才还觉得她心思玲珑,现下不得不说竟是剔透太过,思虑太多了,所谓物极必反。
“你多想了。”我答道,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便推门出去。
宋席远立于轩窗之前不知眺望何处,临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闪烁明灭,不辨神思所在,在我推门的一刹那便回转过头,一眼扫过我,不自在地咳了咳,道:“你稍待,我去将宵儿领过来。”
言毕转身出门。
就要看见宵儿了!两年了,我日思夜想的宵儿……我看着紧闭的门扇心中一时七上八下,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惶然,不知宵儿可有丁点受伤?不知宵儿可还记得我的模样?不知宵儿乍一见到本该过世的母亲可会惊吓?不知宵儿可会拿那对付摄政王的钢针对付于我?不知……
一瞬之间心头涌上无数的未知与不确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疑虑纷至沓来搅得我忐忑慌乱,站也不是坐也难安,只能在屋内来回走动。不过片刻时间,心中却已转遍种种念想,每一种都叫我不堪细想。
门扇不知何时悄然拉开,我敏感地转过身,一个软软的小影子似离弦之箭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娘亲!——”
我被重重地一撞,脚步一踉跄近乎要跌在地上,不知谁扶了我一下,我稍稍稳住,蹲下身子将宵儿抱个满怀,原来,之前所有的臆想以及不确定不过是杞人忧天的无稽,霎时烟消云散。
我的宵儿从来都是我的宵儿,即便相隔迢迢山水辗转七百日夜,仍旧是我的那个宵儿,此刻他就在我怀中,仿佛从未分离……
这个意识让我一时心头幸福到近乎绞痛,鼻中酸楚,喉头哽咽竟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拉了宵儿的小手将他上下左右看着,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肌肤地细细看着,确定他浑身毫发无伤方才将脑中绷紧的弦稍稍卸下,屡次涉死之时也不曾掉落的眼泪从心底破闸决堤,汹涌夺眶而出,两年暌违。
“娘亲,娘亲不哭……”宵儿用小手一下一下拭过我的脸颊,替我抹去掉落的眼泪,另一只小手拳头攥紧,起誓一般坚毅道:“娘亲不怕,宵儿来保护你了!有宵儿在,谁也不能欺负娘亲!”
童稚犹存的眼中闪着小小勇士的果敢光彩,磐石一样不可移转,照得一张白嫩的小脸熠熠生辉,照得我的一颗心像麦芽糖遇见暖阳一般近乎要化去,化成一滩幸福黏稠的糖稀……
我将宵儿的双手包拢在手心,“好宵儿,乖宵儿,娘亲不怕,娘亲只要一看见宵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确然,看见宵儿的那一刹那,我顿时如有铜墙铁壁护身,铁甲银盔般刀枪不入,便是冒着有可能被摄政王发现的大讳,便是要我再送上一次性命,又有何关系?为了这一刻,我可以鬼神不惧,何惧生死!宝
我牵着宵儿的小手站起身时,因着蹲久了难免有些眩晕,身子轻轻晃了晃,手肘一下便被人托住了,抬眼一看,是脸色比方才稍缓些许的宋席远。
“去歇息吧,你今日折腾得够久了。”下一刻便听得他一面放开我的手一面无奈告饶一般道:“好好好,我不碰你娘亲,不碰可以吧?你同你娘一并去歇息吧。”
低头但见宵儿一双凤眼眯着直勾勾盯着宋席远方才托了我一把的手瞧,猫儿炸毛一般警惕,眼神刀片一样飕飕飞出,见宋席远松开我方才凯旋收回,转头软软糯糯对我道:“娘亲,我困了~”
宵儿并不似别家孩子一般粘人爱撒娇,打从离开襁褓便未与我一同睡过,今夜却似一尾八爪章鱼一般紧紧抱着我,丁点不肯撒手,方才虽说困了,现下躺到床上却炯炯有神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不肯稍待闭上。
我哄他闭眼,他却小手抓了我的衣襟瓮声瓮气认真道:“不能闭的,一闭娘亲就不见了。”
闻言,我再度心中酸涩几欲落泪,吸了吸鼻子承诺道:“不会。娘亲再不离开宵儿,不管宵儿闭眼睁眼多少回都在。”
宵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答话,似是仍不放心。无奈,我只得转移话题,问他如何会从京城千里迢迢跑到洛阳来。
“我老喜欢三三抱我。”出乎意料宵儿却似乎答非所问,但紧接着一句话便道出了原委,“三三身上有娘亲的味道。我偷偷跟在他后面跑出来的,跑出王府很多次,都跟丢了,后来,后来都被小舅公抓回去,三三那次偷我的猫,我看见了,又跟出来,跟了很远,跟到洛阳又跟丢了……”
宵儿迷迷糊糊说着,终是不敌困倦在我怀中呢喃入梦。
童音尚且未褪,柔柔软软的声音轻描淡写说出的事情却叫我不免心惊肉跳,思之后怕非常,一个五岁的孩童跋山涉水从京城怎样辗转才能到达洛阳?这期间遇见的险阻危难又是怎样?不堪想象……
天可怜见。
万解春?狭路逢?
夜空无垠,天边星子微凉,怀里宵儿渐睡渐沉,面容舒展,呼吸间尚带着孩童特有的暖暖香甜。我却一夜无眠,或许就像宵儿所说,唯恐一闭眼便又是一番改天换日之景。
眼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破晓,我口中有些干渴,便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推开门想去厢房外间倒杯清水解渴,却不想脚下一趔超险些绊到门边一物什,我定了定神细细一看,却不是什么物什,原是一人。一身白衣劲装席地而坐,一边腿微微屈起,手中抱了把寒光宝剑倚门似在睡。那眠却极浅,在我推门的同时,便霍然睁开一双毫无倦意的眼,犀利一眯,竟似竹叶般割人,霎那进出一道浓浓煞气。
我莫名一怔,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把门掩上以免吵醒宵儿,再绕过他去取那八仙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顺手亦给宋席远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中。
他接过却不饮,只将茶杯在手上慢慢转着,一片孤零零的茶叶在杯中随水载沉载浮。他垂目看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看向我,“妙妙,我记得我们新婚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