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姣莲-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乌镜台十八年,还能平和若此,非常人所能及。
回宫的路上,昭颜脑里回想着林太后问的那句话:夕莲,是否可信?
夕莲若知道信的内容就会避免提起林太后,那信,是如何掉火盆里的?若是及时拾起来,还是多少能救回一半。他不由轻轻念了一个名字:“韦娘?”
大褚国为西蜀女帝送生辰贺礼的使臣队伍在细雨霏霏中缓慢出发,浩浩荡荡西行,或许在雨季结束之后才能回朝。这一段日子对司马昭颜来说是舒心的等待,所有的美好都将回归,他或许再也不用惧怕寒冷和黑暗。
夕莲闲得慌,窝在御书房一角看书,时不时抬头看看昭颜,他只需要盖玺印,折子还是照常送去太后殿。她不禁想起从前帮他批奏章的日子,也是春天,也是沾衣欲湿杏花雨。那时候的自己,仿佛纯真得耀眼。她低头看了眼肚子,又扫了眼书,忽然心血来潮,对司马昭颜喊道:“呀!孩子该取名字了!”
昭颜失笑,指了指侧边墙上新挂上的一幅字,夕莲歪着脑袋看去,是个“曦”字。
“曦?”夕莲又低低念了几遍,曦:从昭字的意、夕字的音,别具匠心。她侧头看昭颜,巧笑倩兮,“司马曦?你何时想的?”
昭颜放下玉玺,含笑不语,他不好意思说,早在她进宫之前,便暗自幻想,取了这名。没想到真有一天用上了,他在她身旁坐下,用心抚上她的肚子,唤道:“曦,要听话。”
夕莲懒懒靠在他肩头,撅着嘴说:“我不想大过生辰,累的紧,就不用操办了吧?”
“皇后的生辰,应当……普天同庆。”
“我不要普天同庆,我只要你陪我……”话刚出口来不及收回,夕莲心中一惊,自己何时竟有了这样直接的想法?
昭颜愣了一下,双臂拢得紧了些,应道:“好,我陪你!”然后在她脸颊轻啄了一下,顿时晕开了一朵绯红的云彩。他情难自禁,低头含住她嫣红的唇。
福公公垂头闯了进去,没注意皇后也在,对着皇上日常坐的位置请安行礼。
夕莲一惊,急忙推开昭颜,起身朝外走去,髻上的步摇发出轻微铃脆的响声。福公公转身,见皇后面带飞霞匆匆而过,方知自己又触霉头了。于是窘迫低着头,“皇上,老奴来的不巧……”
“无妨。”司马昭颜抿嘴而笑,“何事?”
“丁大人回报,清云岭地势险要,毒物遍生,常人难以进入,目前还在请求女帝陛下给予帮助。现已得知清云岭的主人姓邬,叫邬云姬,平日常在民间行医,行踪不定。”
“行医?”这是个意外,本以为行蛊术之人只懂害人而已。
“其实蛊术与医术密不可分,皇上,待丁大人找到那位邬云姬,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司马昭颜长吐了口气,神情却依然肃穆。是否来得及?卢家恐怕等不及了啊……
看似简单的生辰宴,却是煞费苦心。既要排场简单,又要讨皇后欢心,福公公愁白了头发。最后算下来,这一场为皇上皇后准备的简单晚宴,也花费了不少银子。
有一台精致的戏楼只五尺见方,雕梁画栋不比真的差。顶上设数根长竿,以彩绸缠绕,各种木头雕刻的小人用细线悬于竿上,戏台后有专人操作,各种宫装女子旋转舞动,宛若飞仙。
夕莲拍手称道:“这舞姿倒不逊于真人呢!”
福公公心里嘀咕,可不吗?这是多少工匠连夜赶出来的呢!
本是夕莲的生辰,昭颜却酩酊大醉,那酒是她亲自为他斟的,能不喝吗?他的视野色彩缭乱,一手搂着夕莲,踉跄往内殿走去。若不是窗外隐约飘进来的细雨沾湿鬓角,他还以为身处明媚的百花丛,流连忘返。
夕莲轻声埋怨道:“怎么喝成这样?还以为你多能喝呢!”又转头吩咐,“这里的窗户怎么开了,下着雨呢,关上!”
昭颜痴痴笑着,摆手道:“不要关,这雨……多好!雨停了,莲花……就开了。”
夕莲愣了会,是啊,雨季过后,莲花该开了,莲花开到最灿烂时,曦儿就要出生了……
司马昭颜往床上倒去,紧紧拉着夕莲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你的手……真美……”
接着便将她拉入怀里,迷糊寻着她的唇。
夕莲推开他,嗔道:“早知不给你喝酒!醉成这样!”
昭颜目光痴缠,笑道:“为君……沉醉……又——何——妨?”
夕莲用指尖戳着他的额头,略带嘲讽答道:“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话音刚落,昭颜猛地起身揽过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急烈为他苦涩的舌尖寻找丝丝甜意。夕莲一时身心俱软,如置身云里雾里,任由衣襟松散、娇喘四溢……直到孩子在腹中动弹了一下,她顿时醒过神来,低呼:“等等!停下……”
昭颜已经迷乱,纯然只剩被烈酒浸泡过的□迸发,不过他还是听话地停下了,笑得一脸憨痴,为夕莲盖上锦衾。夕莲脸上发热,于是背过身去,不悦道:“若叫太医知道了,又要我难堪!”
昭颜嘿嘿笑着,手又不安分在她胸前游走,夕莲照直“啪”一响打下去。昭颜的唇贴在她的后背,隔着一层薄绸嗅着她的气味,一面呢喃道:“就让我抱着你、抱着你……”
夕莲掰着他的手从胸前移开,“不许乱动。”
身后没答话了,剩下均匀的鼻息,夕莲小声嘀咕:“睡得还真快……”忽然想起方才他痴缠的目光,心中一动,又念了句,“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卉木萋萋,窗前竹叶繁茂。
夕莲眯着眼在窗边的榻上打盹,耳旁时不时传来韦娘和太后的轻声谈话,夹杂着风吹竹叶沙沙的声响,困意更甚。
太后传韦娘,说要画什么花式,夕莲非跟着来了。见她们一直谈论针法、花样,她实在乏味得很,想睡又不敢睡,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实在撑不住了,眼皮疲倦耷拉下来,忽然又一个激灵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什么。
卢太后侧头瞟了她一眼,吩咐道:“皇后的茶水凉了。”
侍婢紧接着上前换茶盅,却不小心打翻,洒在夕莲的袍袖上。夕莲惊叫而起,明知道是太后要支开她,却没办法不去换衫,只好跟着侍婢进内殿去声声催道:“快些,随便给我一件!”
卢太后睨着她的背影拐入内殿后,不冷不热说:“她还真紧张你。”
韦娘低眉不语。
“你可知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若早知你和夕莲有一天要进宫来,真该让你们学学权谋之术。”
“我不管其他事,我只需好好照顾夕莲。”韦娘嘴角含笑,“若早知有一天夕莲要进宫,当初我就该带她远走高飞!”
“你……”卢太后一时气堵,“难怪夕莲这样,都是你教的!”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夕莲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不是被你害的?”
卢太后狠狠道:“那是司马昭颜命大!我们没有退路了,也不知是不是你上次出了什么岔子,这回,要万无一失!”
韦娘一惊,绣花针扎进了指尖,“什么?”
“他已经查到清云岭了,你说我们能怎么办?来不及了……”卢太后托起韦娘的手,用丝绢轻轻拭去血珠,“再帮我最后一次,韦……”
夕莲不习惯生人伺候,便教她们都在外候着,刚褪去外衣,蓦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呼叫未出,被死死堵住,夕莲挣脱不开,身后的人低吼了声:“是我!”
夕莲呆住了,熟悉的面容跃入眼帘,心里涌出一股惊喜,脱口而出:“予淳哥哥!你回来了!”
“夕莲……”卢予淳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牙关紧咬。
夕莲猛地护住了腹部,往后退了两步,鼻尖又萦绕着那股血腥的味道,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她嘴唇颤抖,努力瞪大双眼不让泪流出来:“你为什么要害琴儿?你利用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卢予淳的脸比从前粗糙许多,五官都因凌厉而少了几分俊美,他双手紧紧捏住夕莲的肩,嘶声道:“现在无法解释,今天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夕莲,你……”他目光又落了下去,恨意凛然,“他还是得逞了!为什么?!”
他咆哮,双目通红,十指爆发出积蓄已久的怒气,似是要生生揉碎她的肩骨。
她的泪还是滚出了眼眶,无力唤道:“放开我……好疼……坏人!我不要见到你,不想见你!”
予淳失魂落魄松了手,身体靠在墙上一点点往下滑,泪也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唇上比海水还苦涩。“我失去你了……已经失去你了是吗?为什么不等我,哪怕再给我半年时间!”
“你好好照顾妻儿吧……”夕莲泪眼呆滞说出这句话,穿起外衣踉跄而出。
他弹了弹身着的内侍衣袍,流泪狂笑。“罢了罢了,就当我白等你半生年华!”
最后那句话让她的腿似灌了铅一般迈不开。从她六岁起,他等了她十年,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她回身朝屏风轻声念了句:“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她对他的爱恋,已经在琴儿的血海里遭受了灭顶之灾。
“韦娘!走!”夕莲面无表情从卢太后旁边擦身而过,她感觉呼吸都在颤抖,只能用冷脸来掩饰自己的心绪。予淳、予淳这个名字还能在她心湖激起千层浪,如果不是他害了琴儿,她也不会怀上司马昭颜的孩子……她咽喉紧抽,额上冒了层细密晶莹的汗珠,再等半年又如何?难道要卑微到要给他当妾吗?
她突然想念起司马昭颜,只有他的气息、他的笑颜能安抚她的心神。她寻到书房去,紧紧抓着他的手,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他怀里没有惊涛骇浪了,他给她的世界只有安宁。
昭颜诧异,笨拙的手指触到她眼角,有点湿,他轻声问:“怎么了?”
“害怕。”她声音哽咽。
“别怕。”昭颜拍拍她的后脑,心跳莫名加速,其实他也害怕。从不妄想与她相依为命,但至少现在还有她陪伴。他胆怯了多年,不习惯变得强大,即使胸怀天下也不足以弥补致命的缺陷。这一次,真的是生死一线……他紧闭双眼,闻着熟悉的莲花香,为了夕莲和曦儿,只许胜、不许败。
苦等了十几日,总算有了消息,昭颜捏着信,愁眉紧锁。
阳光中浮动着无数尘埃,默默流转,室内安静得出奇,直到响起夕莲清脆的声音:“皇上,我和韦娘去莲塘,莲花开了呢。”
昭颜才缓过神来,对她笑笑,“去吧。”
夕莲在门口磨蹭了一会,看看福公公又看看司马昭颜,小声问:“你不陪我去吗?”
福公公和颜悦色解释道:“皇上事务繁忙,请娘娘体谅。”
夕莲点点头,“好,我去了。”
昭颜望着她暖黄的身影蹒跚离去,心中百味杂陈。
已经查到了清云岭传人邬云姬的行踪,丁大人回报,邬家上一代传人邬清玮早在二十二年前莫名失踪,据邬家祖辈人介绍,司马昭颜所中的蛊毒极有可能是幻生蚕。一般中毒之人一年之内毙命,他却活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或许是下毒之人留了几分余力。可是幻生蚕的制毒解毒方法,向来只传庄主,邬清玮失踪之后,幻生蚕已失传。
这意味着他的毒,无人能解。昭颜突然觉得上天对他不公,忍了这么多年,本以为马上可以解脱,却还是给他一场空!他怒吼一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