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回廊系列全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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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脚步声走近,既轻且稳,她有些熟悉。睁开眼,看到衣莫染站在面前,挡住了一片阳光。一如往日的稳重清淡,只是曾经的沧桑似乎淡了许多,宛若放下了负担,恬然轻松。
“怎么?最近究竟在烦心些什么?”他毫无客套,开门见山地问。似乎这样有话直说才是最自然的,那些客套,那些虚与应付,都随着负担一起被抛弃。
“没有啊,为何如此问……”
“若没有,你会这般郁结于心?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连小柳稚也在担心你,只是……这却让我明白,原来我并不够了解你。看得出来阿笛和新月都知道你在为难什么,但是我却并不了解……终究,不够了解你……”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一直以来他的笑容虽然清淡如云,但是太远,远得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只是今日,除了那份淡远,似乎更多了几分怜惜和迷离,像一个普通人一般。“虽然都是七拼八凑,不过你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你,可还顾忌自己曾经是君御清妾氏的事?”
“也许是,也许已经忘了,我并没有细想过。我既死过一次,那么过去的自己,便只是过去,我不在意那些过去,至于阿笛在乎与否,只看他的想法。”
“想必这一点,早有定论。阿笛虽然从来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得出,他对你一直未曾改变。”正是这'未曾改变'的一点,更能够令人自在,安心。“或许……真的没有人能够比得过阿笛。也惟有他,能够让沧溟缺月,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女子,平淡,却幸福……那时候,错过了你,真的让我很遗憾……”
脸上手指的触感轻柔,温暖,让人竟有一丝丝眷恋。
恍惚间就如初识时,这个人对她若有若无的吸引——成熟,平和,有一点疏远,却让人不自觉地仰望追寻——就像她印象中,早已模糊了容貌的爹爹。
衣莫染轻叹,他珍惜缺月,因她经历如此苦难,最终却依然宁静无争,仿佛没有任何怨恨能够将她洗染。他也留恋缺月,因她日日的改变,从那个淡淡如同无痕的女子,一天天丰满,有血有肉,温暖如花,能够看着,守着这样的绽放,让人有着难以放下的成就感。至可惜,这份感觉不属于他。能够让她这样改变的,只有阿笛。
就算当时他抓住了,没有错过,也没有自信能够让她有着今日的笑容吧。他倾身向前,嘴唇如羽毛般轻轻碰触缺月的额头——缺月一滞,呼吸微微停顿。
“衣馆主——”阿笛手里端着一碗水果羹,面色阴沉地盯着衣莫染放在缺月脸颊上的那只手。
衣莫染回头一笑,那只手却没有放开,似乎颇为愉快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每次在缺月滑腻的脸颊上轻轻划过,阿笛的脸色就更沉上一分。
“衣馆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衣莫染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缺月看得一怔,阿笛却一张脸黑了红,红了白,白了黑。衣莫染明白不能太过分,站起身拍了拍阿笛的肩膀,“别太介意,只是一个祭奠——我对缺月已无想法,对你,或对她,并无不同。”说着,嘴唇轻轻在他额角上一点,阿笛手中的那碗水果羹终于落地,就此浪费。
衣莫染已经远远离去,身后还传来他放开一切的爽朗笑声,阿笛却依然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停止思考。
缺月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聪明地决定忘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第六十回
阿笛略显尴尬地在缺月旁边坐下来,立刻又站起来,“水果羹——我再去盛一碗!”
“不用了。”缺月拉住他的袖子,“陪我坐坐吧。”
阿笛坐下,沉默了许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准备想跟缺月说的话,被衣莫染这一搅,却不知要从何说。缺月自然知道他今日是特地有话要说,只赔着他坐,并不催促。
只是……稍稍有些意外。向来成熟稳重的衣莫染,怎么会故意做这种事……
“那个……织锦……”阿笛挠了半天头,找不到话头,便直接挑了最要紧的说:“我们回村子去走走吧。”
“好。”缺月露出笑容,在和暖的阳光之下,暖暖的平和着。
“我去准备。”
“嗯。”
缺月的笑容一直浅浅地挂在脸上,是的……她想回去……原来他知道。他从来都知道。
阿笛派人准备了宽敞些的马车,亲自将马车布置柔软舒适,连车轮也用厚厚的麻布缠裹起来,便去收拾起药材绷带一类。
刚把那些东西也放上马车,考虑着该准备些什么点心给缺月路上吃,便见新月风风火火地冲出来,看到他就吼道:“你疯了啊要带缺月出门!?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你是要她死在路上啊!?”
“不会。”阿笛笑得温和却又自信,“我会照顾妥当,况且又不是赶路,我们两个慢慢走便是。”
“去什么地方非要现在去?等缺月的伤好了再去不行?”
“我就是希望她早日痊愈,才要带她去。”
新月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谁让缺月是“郁结于心”,而偏偏待在这里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缺月那个“郁结”,这一点新月不能不承认。郁闷,挣扎,最终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就当度假疗养了。
“可是你就这么走,清尊楼无人管理没问题吗?”
“这种事情——等回来以后再慢慢去想吧。”
现在,需要优先考虑的只有缺月一个。
一切收拾妥当,阿笛重新用布巾束起长发,脱下黑缎锦服换上棕色粗布衣裳,卷起衣袖,活脱脱一个山里出来的乡下人。新月颇感稀奇地绕着他看了又看,鼻子还是那鼻子,眼还是那眼,可是一身气质收敛得干干净净,竟看不出半分“清尊楼主”的样子。她重重在阿笛肩上拍了拍,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小哥,有前途!哪天在清尊楼混不下去了,一定要来找我!”
阿笛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至于新月,话才刚说完便被笑无情拎回去了。
阿笛进屋,将缺月抱了出来,安置上马车。新月挣脱束缚再次扑了过来,拉着缺月道:“路上小心,要让阿笛好好照顾你,能使唤使劲使唤,千万别自己累着。他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想办法传书给我,我带人去把他殴成猪头!”
缺月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只是去养个伤,你不用这么惦记着。”
“我怎么能不惦记着?当初我一个没'惦记'好,你就不见了……还吃了那么多苦,我却什么忙都没帮上……”那时候她还在跟笑无情怄着气,当知道缺月出事的时候,赶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缺月没想到她竟然到现在都还想着这件事,对她笑道:“怎么没帮上?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
嗯?新月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你还记得当初在清尊楼,我被囚禁后你来看我,塞给我的药丸么?”那都是新月特制的保命良药,“在沧冥受刑之后,倘若没有你留下的药,恐怕我根本挺不到遇到阿笛的时候。”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有时候却让人感到如此温暖。
新月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知道自己原来不是一点也没有帮到缺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缺月,我们也要回去了,回沧冥,沉寂了这许久,沧冥也该重出江湖,我要把沧冥建设成魔道第一大帮派!从此横行天下无人能阻!”
看着新月那双晶晶亮的眼睛,缺月毫不怀疑她能够做到。看着她这样的兴致勃勃,连那莫名冒出来的一丝不舍也就此掩盖下去。
从此,沧冥和清尊楼再不是敌对关系,她们随时都可能会遇到,也许是在江湖上,也许是在某个好山好水美食丰富的去处。不舍,本就不该属于她们这般随兴或是淡然的女子。
阿笛和缺月一路上走得很慢,阿笛把车架得稳稳的,哪怕有一点颠簸也尽量放慢了速度,沿途看看景致,累了便休息。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太多,所以格外珍惜。
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小村,阿笛赶着马车,回到他们曾经住过的院子。院门开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门口嬉戏,看到有'陌生人'来,停下来好奇地张望着。阿笛笑着走过去,弯下身道:“怎么不记得我了?”
几个孩子歪头想了想,其中一个大一点的突然指着他叫了一声:“阿笛!!”
仿佛洪水开了闸,其他的几个孩子便跟着一起惊喜地叫起来“阿笛阿笛!”,一窝蜂似的扑了上来,阿笛弯着腰一个没站稳,直接被他们扑倒,坐在地上无奈地被几个孩子围着。
“阿笛!阿笛回来了!”
“阿笛阿笛!你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阿笛娘说你去了很好玩的地方,有多好玩?”
“阿笛阿笛……”
阿笛被围着,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幸好东家嫂子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来看,见到阿笛也是一喜,“哎呀,阿笛兄弟回来了!——去去——别缠着阿笛兄弟,像什么话!——来来快起来!哎哎这些皮孩子……”
阿笛总算有机会喘口气,从地上起来,笑着打了招呼,“嫂子,好久不见。”
“你可回来了,屋子都还给你们留着呢……妹子呢?”
“她在车上,最近身体有些不好,能不能请嫂子帮忙收拾一下床铺?”
“唉,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已经把身体养好了?出门在外奔波就是不行,这回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养养。我这就去,你去把她扶进来吧。”东家嫂子转身进门,阿笛掀开车帘,把缺月抱下来。
那些孩子似乎也还记得这位大姐姐身体不好,像过去娘和阿笛嘱咐过的一样,不去吵她,只瞪着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仰头看着。
缺月在阿笛怀里低下头,对他们微微一笑——几张小脸蛋儿立刻变成了红苹果。这张'壁画里的仙女姐姐'还漂亮的笑脸就此印在他们脑中,从此为他们将来面对自己媳妇时总是唉声叹气不尽人意埋下了隐患。
走到门口,东家嫂子正铺好床从卧房里出来,缺月微微笑着点头,“嫂子。”
东家嫂子一时也看愣了,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见这妹子笑过。那张淡淡的脸,好似就没有其他表情。
屋子里的摆设都跟从前一样不曾改变,这里边宛若他们二人的重生之地,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也宁定下来。
当天傍晚东家大哥回来,说什么也要找阿笛过去喝几杯,阿笛照顾缺月吃过饭,喝完药,看着她睡下,自己才去了主屋。酒是自酿的,算不得烈,但有熟悉的味道。阿笛是揣着心思来的,喝酒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东家大哥看出来,问道:“阿笛兄弟在烦心什么?可是你媳妇的情况不太好?”
“不,这倒不是。只是……其实她还不是我媳妇……”阿笛的话说出来,东家大哥略略吃了一惊,当初他们来到这里时为了方便,避人口舌,对外便一直以夫妻相称。倒是东家嫂子一脸果然如此,“我就说呢,看你们两个这么年轻的小夫妻,相处起来却不咸不淡的,真少了点什么。但你们两个可一直是住一个屋的,不早点把事儿办了,对人家姑娘家总是不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麻烦二位……诸如成亲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