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天下_霜月红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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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容羞涩地点点头,忽又问道:“听说妹妹原是福王府中的歌女,不知为何也来到了睿王府?”
何凝露微显矜持之色,扭捏着道:“我跟你也差不多。”
花想容恍然道:“原来妹妹也——难怪,像王爷那样的男子,天下女人谁能不动心?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锦袍,束着明黄的腰带,头上戴着玉冠,说不出的高贵俊美,满屋子的男人跟他一比,都如同粪土一般了。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我当时就想,若能待在他身边,天天看着这样的笑容,就是少活十几二十年,也是愿意的。”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神情如痴如醉。
接着她的目光一黯,随即浮现出痛苦之色:“可是我到了王府以后,整整三年,他却……却一次也没对我笑过,和我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她紧紧咬住下唇,眼神渐渐多了一丝怨愤。
何凝露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幽幽的声音仿佛从黑暗底处传来:“我虽比姐姐晚来一年,却比姐姐幸运一些,王爷跟我说过的话一共有十二句半。”
“十二句半?”花想容愕然抬眸,“这半句从何而来?”
何凝露苦笑道:“他那句话只说到一半,就有事走了。”
花想容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半晌,方道:“人说睿王对女人最是无情,果真不假!”
何凝露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就连大夫人,王爷表面上对她客气,实则也冷淡得紧,除了府中的事,就没见王爷跟她谈过别的。”
“王爷对她客气,只不过因为她是他母妃为他选的人,看到母妃面上,总得敬她三分。”略带讽意的笑,在花想容精心描画的黛眉上化开,“他对我们冷淡,对别的女人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倒不见得,”何凝露眼角微挑,不以为然地斜瞅着她,“他对刚来的那丫头就好得不同寻常,简直将她宠上了天,听说这次大张旗鼓地庆生,也是为了讨她的欢心。”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花想容冷笑着,鬓旁翠华摇颤,闪着点点寒光,“王爷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嫁出去,到时候这府中仍是你我姐妹的天下!”
“姐姐怎知王爷的打算?”何凝露好奇地望着她,水眸微沉,隐隐似有星点一闪。
花想容一怔,自知失言,忙干笑着掩饰:“我也是瞎猜的,想那丫头身份卑微,王爷怎会娶她?老住在府中也不像样,自然要打发她嫁人。”
她情急之下胡诌了几句,却没想到自己过去的身份比那丫头更卑贱,何凝露淡淡一笑,也不道破,另找了些闲话来说。
沙漏中的细沙慢慢流走,一抹金晖将纱窗周围涂成淡淡的橘红,黄昏已至,晚宴即将开始。二人重新梳洗完毕,便携着手,慢慢朝花园走去。
月满天下 第二卷 宫闱惊变 第85章 杂戏(小修)
章节字数:3872 更新时间:10…07…14 17:35
酒宴就设在花园。虽是深秋,依然可见满园芳花:黄鹤翎、碧江霞、西施粉、一团雪、海云红、玉楼春……各色秋菊如云似霞,锦绣盛开,几夺春光之艳。此外,秾丽欲燃的红枫,随风摇曳的木槿,明若晓天的海棠,香馥怡人的金桂……团团簇簇,深深浅浅,在一盏盏红纱宫灯的映照下,化做一片流光潋滟、绮丽幻彩的艳湖。
乐工在一旁引着箜篌,丝竹袅袅,舞姬彩袖张扬,细腰旋舞,似蝶飞凤翔。花木的香气如芬芳的雾,轻笼于四周。风过,花瓣片片飘落如雨,沾于衣袖间,似点点胭脂,郁郁醉人。
欧阳逍坐于居中的主席上,旁边就是绿萝。她穿了件玫瑰色的流彩暗花云锦衣,恰似一抹绯红的云霞,灿然生光。脸上粉黛不施,却自有一份出尘的清丽,明眸善睐,分外灵动,看到花想容,便惊喜地叫道:“花姐姐今晚可真漂亮!”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被花想容光彩照人的装扮吸引了,纷纷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花想容凤眼斜飞若媚,只把含情脉脉的目光投向王爷,后者却只抬眼淡淡一扫,眸中无波无澜,只有冷漠,随即又低头跟绿萝说话去了。
花想容气得满脸通红,几乎咬破了艳红的唇瓣。就在这时,突闻一阵锣鼓喧嚣,两条锦毛狮子追逐着跑了进来,在席前摇头摆尾、腾跃起舞,作出种种难度极高的动作。
原来京城最著名的杂戏班已经开始上场献艺。众人正拍手叫好间,场外突然又奔进六只小狮,翻滚嬉戏,憨态可掬。锣鼓之声更加热烈,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几只小狮突然跳到大狮背上,一个重一个,叠起了罗汉,像两座高塔,让人禁不住心里捏着一把汗。可它们在那高处,竟还能不停地变幻造型,甚至凌空翻起了跟斗,最后更忽地打出两条长幅来,正是“碧梧翠竹,福寿双全”“椿萱并茂,松柏同春”。
场下顿时掌声雷动,绿萝更是大声叫好,双眸晶晶闪亮,面颊也染上了兴奋的红晕,越发显得娇艳无双。见她如此高兴,欧阳逍也禁不住嘴角上扬,道了声:“赏!”当下就有人拿着银子前去打赏,众人脱了狮皮,磕头谢了赏,便退下场去。
此时,场中又摆出两张方形的四脚矮桌,上面各置一坛,窄口阔肚,足有一人多高。正不知何意,一个小童走上场来,短袄红鞋,头上两个丫髻,圆脸大眼,模样十分讨喜。他径直走到席前,对欧阳逍等人躬身行礼,脆声道:“小的给王爷和诸位夫人表演一段‘入壶舞’,恭祝王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一听,俱都兴奋起来,只因这“入壶舞”早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一出奇戏,看过之人无不称妙。绿萝却不知此戏,听他说“入壶舞”,便指着那两个大坛子问:“你可是要钻进坛中跳舞么?”
小童未及回答,欧阳逍已在一旁插话:“萝儿,这出戏可不仅是跳舞那么简单,它还是一种幻术。”
“幻术?”绿萝好奇地睁大眼睛,“莫非还要变点什么出来?”她以前偷偷离家,曾在街头见人表演幻术,可以从手中变出各种玩意儿,甚至还变出了一只鸟,一个鱼缸。鸟会飞,鱼缸里竟还养着两尾鲜活的大鲤鱼。当时她就觉得神奇之极,围观者都道那人会法术,她虽不信,却也想不通他是如何变出来的。现在听欧阳逍说起“幻术”,便又想起了那个变戏法的人。
欧阳逍却道:“若只是变点东西出来,又怎能成为轰动全城的幻术?你且仔细瞧着,看能否瞧出什么门道。”
只见那小童走到右边一个高坛旁,跳上桌子,双手撑着坛口,倒立于坛上,然后两脚朝天,慢慢缩身往坛中钻去,坛口极窄,若非这小童身材幼小,再难钻入。当小童身子钻入一半时,场下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原来那左边坛中竟也钻出一童的上半身,短袄红鞋,头梳丫髻,圆脸大眼,不是那小童是谁?
一时众人齐齐惊呼,就连绿萝也微掩檀口,秀目大睁,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两个坛子相距足有五六丈远,那童子是如何钻到另一坛中的?当真会妖法不成?
夜风渺渺,月影寂寂,一阵清远的笛声自风中传来,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青衣人,执一管墨笛悠然吹奏,那钻出上半身的小童,高举双袖,和着笛声翩翩起舞,而另一坛中的下半身,竟也在摇摆舞蹈,和上半身配合得天衣无缝,恰似一人独舞,却偏被分成了两半,又相隔甚远,冷然如霜的月色下,那宛若天成的舞姿更多了一重诡异的色彩。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胆小的已经脸色煞白。欧阳逍微微侧目,瞧见绿萝两眼发直、檀口微张的模样,委实可爱极了,禁不住凑在她耳边,轻笑着问:“可瞧出什么了?”
绿萝眉尖紧蹙,苦思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她喜滋滋地转过头,对欧阳逍道:“那坛口窄肚大,里面足可藏下一人。我猜他们准是找了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叫其中一人先藏在坛中,另一人钻到一半时,先藏起的那个便将上半身露出来,旁人不知,还只道是原来的小童,却不知早换了人。”
欧阳逍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萝儿真聪明,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得出来。”顿了顿,又道:“也不一定非得一模一样,只要外貌相似,再作一样的装扮,隔得远了也瞧不出破绽,况且两个小童并未同时露面,旁人无从比较,更容易被糊弄过去。”
绿萝眨眨眼睛:“哥哥真厉害,原来你早就想明白了。”复又感叹:“原以为很神秘的事,想通之后,竟是如此平凡无奇。”
“世上有很多事也像这幻术一样,看似神秘,实则不过是有心人故弄的玄虚罢了。”欧阳逍徐徐说着,忽又想起林月儿擒住自己那次,她将两种药物分别下在木柴和野味上,再用烈火催化混和的方式变成迷药,岂不也是出人意料?还有“落雁山”一战,他们不也是凭借天时地利和事先的种种布置,以几人之力便全歼了“暗夜”一百多人?至于自己假装被擒,偷换兵书,私藏解药等事,也都是为骗过对方玩的种种把戏。
原来,他们自打认识以来,竟都是各自在跳着一出“入壶舞”,互相欺骗,互相比着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表演更逼真。只是到了现在,谁胜谁负都已不再重要。他叹了口气,月儿,我再不愿跳那入壶之舞,你呢,可愿和我坦诚相待,真心以对?
他出神地望着她,皎洁的月光正照在绿萝莹白似玉的脸上,恍若美玉生晕,明丽绝伦,又似新月无瑕,娇美动人。他眼前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昔日的一段对话:
“我姓林,名月儿。”
“林月儿……好名字,林中的明月,月宫的仙子,岂不正是姑娘这般模样?”
“你恐怕正在心里骂我艳如桃李,心如蛇蝎吧!”
“美丽的花总是带刺的,姑娘这般动人,若不心狠一点,不早被那些个狂蜂浪蝶摧折了去?”
“你说得不错,若不心狠,我又怎能活到今天?”
的确,昔日她对付敌人的那些个手段,当真狠辣之极,那份狡黠的心机,跟现在天真单纯的绿萝委实有天壤之别。
但他为何总对以前的她念念不忘?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在险恶环境中生长起来的毒葩,身上有着同类相吸的特质?若论心狠手辣,他又何尝输给她?若不是他处心积虑地毁了她的圣月山庄,更逼她试药,又怎会陷入如今的僵局?
他唇边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随即便隐没不见,又恢复了平静无澜。他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全无心机地欢笑,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林月儿就从未有过这样单纯的欢乐。
此刻她只是绿萝,远离了那些阴谋诡计,一场小小的杂戏也能让她发自内心地喜悦。她的双眼闪亮如星,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看一个中年男子表演吞刀喷火的戏法。那人把手中锋利的钢刀扔来抛去,然后一仰首便将刀子吞进腹内,一张口却吐出团团烈火,烟雾茫茫,接着又用手指向地上一画,顺着他所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