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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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女果然硬气,不顾手上全是血,还是撑着地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奴婢是被冤枉的,皇上明鉴!”
韩君澈从鼻子里往外冷哼了一声,“到现在还嘴硬!有人证明是你在淑妃的薰香里掺了毒药,导致淑妃突然毒发身亡。而且在你的衣物上也残留了和淑妃房里相同的气味,这你又作何解释?”
这宫女脸色突变,却又立刻恢复了正常,虽然速度很快,但程羽彤已然发现了这小小的变化。只见她仍旧是紧咬牙关,“奴婢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诬陷奴婢,还请皇上做主。”
程羽彤心里隐隐的感觉不对,这宫女哪怕级别再高,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还能如此镇定的应对自如。何况庄皇后贴身的几个宫女她都认识,眼前这个却从未见过,而以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冷静,怎么也应该是正宁宫的一等宫女了!
这时有一名侍卫将一叠衣物塞到那宫女的鼻子下面。韩君澈冷笑道,“这上面的味道你闻闻,你一个小小宫女的衣服上的香味怎么会与淑妃衣物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那宫女深深的一吸,却抬头不屑的道:“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淑妃娘娘衣服……”话说了一半,忽的面如土色,竟一下萎顿了下去。
“朕根本没告诉你淑妃用的薰香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它不是淑妃衣服上的气味?”韩君澈两眼射出凌厉的光芒,“你还敢兀自强撑!你不怕大刑伺候,难道也不怕连累家人么?”
那宫女一阵慌乱,“奴婢……奴婢不是想说这……这不是淑妃娘娘的味道,是……是……皇后娘娘告诉奴婢……”
“原来皇后也有份!”韩君澈猛的截住了那宫女的话,眼里掠过一丝残酷,“来人,皇后因与淑妃之案有嫌,暂时圈禁,正宁宫一应上下概不得出宫半步,违者斩!”
程羽彤瞪大了眼睛盯着韩君澈,怎么绕来绕去把庄皇后也给搭进去了?她还记得与庄皇后在洗心阁的对话,完全不觉得是她下的手。再说了,若是庄皇后害了淑妃,说明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给淑妃下了那雌花的毒了,两年前太子还活着,庄皇后地位牢固,何必去害那无足轻重的淑妃?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啊!
正想着,就听韩君澈又下了搜查正宁宫的命令,他下旨的时候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竟像是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似的!
程羽彤再看那已经瘫软在地的宫女,只觉得这变化来的突然之极。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将那宫女拖了下去,程羽彤心里泛起一阵刺骨的冰寒——她开始觉得庄皇后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樱儿,你怎么不说话?”韩君澈早已恢复了原先尊贵安祥的模样,和蔼的向程羽彤问道:“你可是吓到了?”
程羽彤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胡乱的“嗯”了一声。
“雷儿这次回来,带来了皇后谋害淑妃的证据,”他突然长叹一声,“朕本来是不信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唉,皇后为何出此下策啊!”
具有惊悚效果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被韩君澈亲手抛出。韩雷从西郊皇陵应召而回,还就带了皇后加害淑妃的证据!哪有这么巧的?
“启禀皇上,奴才们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找到了这个盒子,”一名带刀侍卫急冲冲的跑到韩君澈跟前跪下。
韩君澈接过那只与寻香料盒并无二致的紫檀木嵌珐琅八宝盒,竟笑了一笑,道:“传太医院院使朱启良。”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的传召声。
程羽彤呆呆的看着那个被韩君澈把玩着的精致木盒。用不着传太医,她敢打包票,盒子里一定就是那奇诡阴狠的毒药——“妒红颜”!
真相(二)
很久没有下雨了!
程羽彤已经在窗边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天色是无尽的暗沉,而她的心里也全是阴霾。
此时此刻,就在正宁宫的门口,韩霁还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已经整整一夜了。虽然韩君澈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看他,要他自己想明白了再回去,可是,如果眼睁睁的看到母亲被幽禁,即使天性再凉薄的人,也是难以接受的吧。何况还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
就在确认了从皇后宫中搜出的盒子里装的正是毒害淑妃的“妒红颜”后,韩君澈立刻下达了将皇后就地幽禁的命令,同时又将忠勇王一家圈禁在了王府里,由三千羽林军严加看守。朝廷风向一夕骤变,原本倾向韩霁的官员纷纷倒戈,礼亲王府门前的官员大轿却一直排到了朱雀大街上。
知道这些并不是程羽彤消息灵通,而是韩君澈自己告诉她的。是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程羽彤隐瞒,这让程羽彤相信他其实是真的想立韩霁为太子的,所以让程羽彤看清整个过程,将来,再由程羽彤去告诉韩霁他的用心良苦。
只是,用母亲的牺牲换来的皇位,即使真的得到了,是不是会觉得如坐针毡?
其实,以程羽彤现今在宫中的地位,她大可不管不顾的去看韩霁,甚至用强的把他送回亲王府。然而她已经为此挣扎了整整一夜,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见到韩霁的那一刻,就是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却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所谓的真相。韩君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她在整件事中,居然变成了一名旁观者,设身处地的在看戏。
“娘娘。”
程羽彤回过头,看见冰雁捧了一叠华丽衣裙站在她的身后。笑了笑道:“这雨等到现在还是没有下。”
冰雁垂下眼帘,“北方秋冬干燥,很少会下雨。”
“还是不要下的好啊!”程羽彤摇了摇头,故作轻快的说道:“是不是该换衣服了?”
“是的,娘娘。”冰雁将衣裙打开,“今晚还要去迎宾馆赴宴呢。”
今晚的宴会,场面想必是极尴尬的。后宫之首不会去,韩霁自然更不会去。淑妃刚死,皇后幽禁,朝廷一壁轰然倒塌,所有人多少都心有戚戚,这赴宴还有什么意思?去看韩雷意气风发么?
镜中的美人身着一袭深紫色长袍,上面全是以金线绣成的牡丹,每一朵都是绚丽的盛开,极尽奢华之能事,却衬的她越发面白如纸。
“娘娘,上一些胭脂吧?”冰雁捧着胭脂盒,眉头紧皱。
程羽彤用小指尖挑了一些桃红色的胭脂,以水化开,轻轻的抹在了嘴唇上,苍白与鲜红,顿时化出鲜明的对比。
“娘娘,脸颊上也上一点吧?”冰雁小声的提醒。
程羽彤心里一阵厌烦,“不用了,这样就好。”若不是为了见到萧烈,她几乎想称病不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涂脂抹粉!她此刻满腹心事,却找不到一个人倾诉,靳风啊靳风,你总是和你的名字一样,来去如风,你可知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在身边呢?
迎宾馆的盛大晚宴,场面并没有程羽彤想象中的难看。
无情最是帝王家,看着韩君澈威风凛凛,神情愉悦的坐在当中的王位上,程羽彤心中感慨万千。想必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吧,为了江山社稷,称孤道寡却仍要甘之如饴。这样看来,韩霁并非是很好的选择呢!
终于又看到了韩雷,被百官簇拥奉承着,身边时川流不息向他敬酒示好的人群。而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向每个人问好,永远的谦和有礼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只是眼角却有着一抹掩饰不去的得意。这样的人或许能够对皇帝一职胜任愉快,如果韩雷不去勾结外族,韩君澈也许会真的考虑他。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程羽彤静静的看着韩雷那边的热闹景象。庄皇后不在,她身份最高,得以坐在韩君澈的身边,因而可以看到他高贵优雅的笑容之后隐藏着的无限杀机。有韩君澈这样的父皇,还是装傻比较能够活的久一点,好一点。
也看到萧烈了,他跟在那个使臣首领的后面,与每个人谈笑风生,却不像陈朝官员那样刻意的去往韩雷那边靠拢。热情的招呼,却适当的保持距离。看来他果然听进了程羽彤的话。是个聪明人。只是倘若他有朝一日成为黎国君主,那陈朝必定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威胁。
罢了罢了,她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又何必替古人担忧?
不知道萧烈会用什么方法来找她。底下那些官员的丑态已经让她看的几乎要反胃,真是佩服其他那些娘娘们,一个个打扮的光鲜得体,就跟没事人似的坐在她身后交头接耳。不是有一句话叫“兔死狐悲”么?显然她们的心情完全不受这些变故的影响。
看来是就我一人在自寻烦恼了!程羽彤无奈的想。
“心情不好就去外面走走。”
程羽彤猛地侧首看向韩君澈,却发现他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眼里是一片了然之意。
“合适吗?”
韩君澈点点头,轻声道:“迎宾馆里遍栽木槿,此时正值花期,你去看看,散散心。”
程羽彤不敢看他高深莫测的眼睛,匆匆的行礼离开,留下一屋子惊讶好奇的眼光。
记得木槿是一种象征悲伤的花朵,白色、粉色、浅蓝,虽然颜色纷繁,却朵朵都是沧桑。
“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突然想起李商隐的《槿花》,可见人心中若是伤感,即使满目皆是锦绣,到她眼中也尽是怆然!
“好诗!”
程羽彤回头看去,见是韩雷正分花拂柳的踏月而来,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朝堂上的胜利让他周身都散发出摄人的光彩。
“真是好诗!可惜太过伤感。”韩雷站到程羽彤的身边,一双幽邃的眸子深深的看到程羽彤的眼底。
“槿花朝开暮落,看上去是满树鲜花,却是由无数短暂的生命组成。再多的繁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怎能不伤感?”程羽彤不去看他,转过头还是静静的望着那一树一树层层叠叠的木槿花。
“想不到你对花草也有这许多研究。”韩雷语带戏谑,“虽说木槿悲伤,可你这遍身牡丹,富贵至极,又何必故作深沉?”
程羽彤心底窜出一股无名怒气,冷声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此刻风光无限,自是感觉不到这些的。”
韩雷愣了一下,道:“娘娘真是好文采。”他仍旧面含笑意道:“可是娘娘悲天悯人,为何独独要与在下针锋相对呢?”
“岂敢!”程羽彤知韩雷所指的是被她莫名其妙陷害的事情,暗暗心惊。
“娘娘离开南阳已经这么久了,不知有否想念故人?”韩雷和颜悦色的道。
程羽彤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直视韩雷:“你什么意思?”
“呵呵!”韩雷摊开他莹白如玉、线条分明的手掌,“这个娘娘可认识?”
他修长的手掌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耳钉,色若血般鲜红,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阵阵红晕。
程羽彤胸中如遭雷击,她当然认识这枚耳钉,这是她当时特地为“天上人间”里最美的几个男孩子定做的,选用了上好的血红玛瑙精心雕琢而成,只有剪瞳、竹韵和丹青三人才有。
“是哪一个?”程羽彤陡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沙哑。
“眸泛秋波,灿若星辰,”韩雷仿佛在回忆一样美好的事物,嘴角含笑道:“他说他叫剪瞳,当真是人如其名!”
程羽彤只觉身子如坠冰窟,果然是剪瞳!
“你有什么条件?”她勉力稳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