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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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璇真到荣德殿正殿上与母亲一起用晚饭。才刚摆上桌子,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四夫人到。于氏顿了一顿,只是说:
“让她进来。”
绮云一进来,璇真借着周围那明晃晃的烛光看得清楚,让她吃了一惊。因为仅仅是这么几天不见,四夫人脸上身上都瘦了下来,脸色也很差,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王妃在她磕头后,才说:
“你如今身子不便,就少到外头走动才是。现在这天还热着,你来回一走,万一惹上暑气,又该怎的?”
“多谢娘娘记挂。”绮云站在王妃面前,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小的也自知不该来烦扰娘娘,只是小的如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才不得不来,好求求娘娘为小的做主啊!”
“你这是怎的?难不成,有谁敢委屈你?”
“蒙王爷与娘娘看顾,小的自入府中以来,一直锦衣玉食,与姐妹之间也是和和气气。可是现如今,小的蒙受这不白之冤,实在是坐立难安。我房里人闹出这事儿来,是小的疏忽,管教不严。只是不曾想到,那些个小人,把是非还说到小的头上来!小的实在是难以服气啊!”
说着,绮云已经哭了,只是因为在王妃面前所以才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第十四回 无言的下场(2)
于氏沉吟片刻,才开口说:
“这事你也休要挂怀。王爷是因府中事多杂乱,所以才要整治整治,不然,也闹得忒不像话了。外头说什么,你当它耳旁风就是了,何必听它。”
“娘娘说的何尝不是!小的也不想管,只是那些话越说越难听,甚至还牵扯到小的身上。小的即使不顾自己,也得为腹中肉儿想想,断不能再让那些人嚼舌根才是。”
“正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儿,你才更应该忍着。如今专心安胎,绝不能听那风言风语。即使一时半会儿听见了,也得赶紧忘掉才是。你怎的倒认真起来,还揪着不放?那些话本就不是你我该听的,妇人家,也该分辨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有个避忌才好。”
于氏对于绮云如此在意那些传闻,有点不耐烦。但她还是压着性子,这样开解着对方。可是绮云跟王妃的想法显然不同,她干脆跪了下来,苦苦地哀求于氏:
“娘娘,非是我闹起来,而只怕是别人不肯饶过我去。我被人嚼说也就罢了,可断不能让王爷的骨肉也遭了罪啊!求娘娘还小的一个清白,不然小的便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哪!”
于氏听到她这么说,眉头一皱。“你且回去,此事事关内庭法纪,王爷自有定夺,我们切不可多说半句。你若真为孩儿着想,就该好好想想我才刚说的,这才是正理。”
“娘娘说得何尝不是,只是外头什么话不敢说不敢传?传着传着,把攀咬小的也罢了,还敢拿我腹中的孩儿说事!这叫我怎生能挨忍?!”
见绮云越说越直白,于氏往旁边扫了一眼。佩玉会意,连忙上来将璇真抱到明间去,免得让小姑娘听到那些不好的话。璇真表面上没有反抗,可是心里暗暗叹息,她倒想听听,绮云到底会怎样为自己辩护。毕竟现在府中个个都在传她是此事的首脑,又与外庭官吏有私相来往的嫌疑。她现在来找王妃,可能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明间那儿的几个宫女,虽然谁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她们的眼神显然都瞄向了里间的方向。很显然的,大家都对四夫人此时特地来求见觉得很好奇。几个人头靠在一起,以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随后悄悄笑了起来,还有的人边说边摇头,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里间的帘子。仿佛希望自己的视线能穿透那薄帘,看到里面的情形。
又过了好一会儿,绮云才出来。这时那些宫女们之间的说笑刚结束,赶紧屏息静立。看上去,活像是对方一出来就不敢提起刚才那个话题似的。她谁也不看,径自走了。看她远去的背影,璇真在心里暗想:这阵子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当璇真再回到母亲那里时,只见她脸上有种疲惫之色,那神情似乎是对最近的事颇为无奈。
“休要误了时辰,让人拿上来吧。”
娘自然不会对女儿说最近的事情,而女儿也不能问她,所以两人也不谈此事,像往常那样用饭。璇真回想起绮云的神态,心想这次这桩事哪怕最后证明与她无关,她也算是跳进了泥潭、惹了一身脏,哪怕爬出来再洗干净,也无法让人忘却她身上的污点。
随后的那些天里,府中的传闻流言,一直没有中断过。在主子们面前,下人们当然不敢说三道四;可是没有什么能够抑制住人们对此事的好奇心。于是乎,在自己房里的宫女那儿,璇真有时也听了些关于此事的种种猜测。有些十分煞有其事的样子,而有的则纯粹是离谱得不能再离谱。可是不管是哪种猜测,大家都讨论得津津有味,可见她们的生活要是离开了这些小道消息,该是多么的乏味。
“……都说是宝琳堂那儿的彩虹做的好事哩,还让主子替她遮掩,往日瞧她那清高劲儿,谁想也是个贼奴才!”
“什么彩虹!四房里就是一窝子贼!小贼、大贼,还有帮扶着的窝主,平日里谁敢多说她们半句儿,如今事情闹大了,方才有人敢管。”
“嗳,都说四房侍侯王爷这么些年了,肚子一直没个声响。如今突然又有了,你们说,莫不是……”
“耶啰!有这回事?!倒瞧不出那四房,往日里头倒不言不语的,干净就是个肉侫贼。平日里瞧着倒好,不想里头脏。”
“里头脏不脏,咱们不知道。只是若她行得正坐得稳,那贼怎的不攀咬别人、只拿她说事儿?只怕这回是正月里闹新春——哪怕没了初一、也还有个十五了!”
这些话下人在私下里谈及,璇真偶尔无意中听了些,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知道如果自己把那些女人们的话哪怕只有一半当真,那都非得累死不可。
才到九月,初一的那天,王爷来荣德殿了。当时璇真吃过午饭不久,留在母亲房里歇中觉。王妃于氏一边守在女儿身旁,一边看下人们弄些针线活。看到丈夫的到来,让她有点吃惊,不过还是连忙起来迎接。
“王爷今天不是在外庭见客来着?怎么倒好兴致、来东宫这儿了?”
于氏说着的时候,看见王爷的神情,不由得觉得意外。果然,德王吩咐道:
“我有事要说,夫人且让她们到外头去侍侯。不得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于氏刚让她们出去,又想起了一事。“璇真还在睡着哩,我让人抱她回去。”
“璇丫头也在?”德王往罗汉床上一看,见女儿睡那里,挥手制止了想上前的奶娘。“罢了,她睡得熟,休惊着她。想来也不妨事。”
“既是这样,你们且先下去。”
于氏见丈夫爱护女儿,忍不住微笑。可是当下人们全数离开房间后,她再次看向德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因为她早已察觉到,王爷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来跟她商量的。
王爷伉俪并没有在女儿歇息的东边偏房说话,而是来到了西边的耳房——荣德殿正殿后的上房处一共有五个房间,中为正堂、东西各有两处偏房,家具摆设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王妃常常的东边偏房内歇卧。
第十四回 无言的下场(3)
璇真哪怕本来睡熟了,但听到刚才那些声响也已经醒了。她坐起来,好奇地望着另一边的偏房,心想要不要听听父母此时在商量些什么。父亲突然回来,又让娘的房里人通通出去,可见要说的事情不一般。
璇真悄悄下了床——这种举动对于她的身高和那双小脚来说,是颇有难度的——来到耳房帘子外。外间的大门被关上,可能外面还有李妈她们在那里守着,以免王爷王妃的谈话被外人打扰。这时,她听到了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十分急切地样子:
“已是找到了?”
“那贼囚本想回原籍家去,走的是水路。不想那撑船的是那一带做惯没本钱买卖的水匪,见他包沉甸甸的,便猜到有金银细软。半夜里将他杀了扔进河里,三人均分了钱财。若不是他们拿东西去赌,被人看出是官家之物、报了官,只怕如今还不曾得知他下落。东平府府尹钱伯道命人送来亲笔书信,说是尸首已经从河中捞出,请我让府里人去辨认。哼,只是便宜了这狗贼!”
里面沉寂了一会儿,璇真才又再听到母亲的声音:
“王爷,依我的一点愚见,虽抓不着那姓林的,可他现如今死了,倒也是好事。”
“……夫人说得有理,外头并不知王府中事,只以为他是偷盗了府中财物才逃的。万一他被某地州府衙门先抓了,熬不住刑全招了,那时于我府声誉只有弊而无一利。只是一想起这翻脸无情的狗贼,就让我好生气恼!枉我平日待他不薄,他却暗地里做这等勾当!瞒得我好!”
“王爷莫气,让这种奴才气着,倒不值了。”里面有些叮当作响的声音,好像是王妃为丈夫递了盅茶。“这也是皇天菩萨保佑,另有人结果了他,免得让他活着四处丢我们王府的脸面。如今他人已死,再也开不得口,外边的人也不敢再乱说半个字。”
德王叹了口气,璇真也分辨不出父亲的这一声叹,到底是无奈还是疲惫居多。片刻之后,德王又说了:
“我这会儿急着来,便是想与夫人商议商议。外边的事已了,可内庭还不曾完。你瞧四房的该如何处置为上?”
听到这里,璇真心里已是雪亮:王府这件案子的家贼已经该死的死了,罚的罚了,但作为其中最主要嫌疑人的四夫人,却还尚未定案。不知父母到底会怎么决定呢?里面沉默了许久——可能王妃也在沉吟——终于,于氏又开口了:
“此案主犯既然已经伏诛,那也就无事了。王爷,还是把事情由大化小为好。”
“……夫人与我想的一样,我也是这般打算。只是,心中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王爷既生气,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此事关乎我们王府的声誉,万一闹将起来,必定牵连甚广,到时若想平息下来,就又难了。王爷若信得过妾身,就将此事交由我来办妥吧。”
“有夫人掌管内庭,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不知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她如今毕竟怀着身孕,吃穿用度一如往日,也不必少了她的。只是宝琳堂那儿的下人,里里外外全都得打发干净,再另拨些不相关的人去服侍。而且,就说四房的如今身体不便,不必到外头走动,让人好生看着她,留在里头。直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作打算。王爷以为如何?”
这么说,就是软禁了。璇真在心里掂量一下,觉得母亲这种处置,也不算过重了,毕竟绮云所牵涉的案子非同一般。要认真罚起来,论死罪也是很有可能的,如今这样,起码愿意表面上维持她的身份,母亲亦算宽厚了。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难为夫人,还得为这些事情烦心操劳。”
“王爷说哪儿去了,我这个管家婆所管之处闹出这样的事体来,论起来也羞见王爷了。”
“嗳,这事又与夫人何关。谁能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无耻之人!抬举她到这地步,还不足!夫人日后只管命人将宝琳堂正门角门封死,我再不去那里了。”
王妃努力安慰着丈夫,夫妻俩又说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