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一番。
上位者就算是一时兴起,两岸曾枯骨连城,百年之后,也算是富泽万代。
此番兴衰荣辱,原本便与她无甚干系。眼下她所顾虑者,不过是自己的五脏庙而已。听得她腹中作响,那船家偏在甲板,却是三十余岁的娘子,殷勤笑道:“姑娘饿了?便来舱中,先就着船中粗食压压饥,且等到了岸上,自有上好酒楼容得姑娘饱腹。”
英洛亦不推辞,随她到了舱中坐定,便有小子端上来几色吃食,虽然简单,却喜在都是新鲜清爽,便用了些,坐在舱中等船靠岸。
这船本是小户渔家为了糊口往来载客所用,不免小些,正在靠岸之时,船身却忽得摇晃,船内家什乓乓乒乒一顿乱响,刚才食过的杯盘碗碟哗啦啦跌到舱中摔得粉碎。
那船家娘子一阵气恼,连英洛也惊得翻身坐起,出舱而去看看。
她在淮阴弃舟登岸,将淮阴游遍,准备再找个船家,游遍江南山水,在一般船家之中却有一十五六岁儿郎生得极是清秀,站在人群中面上羞怯,却不知兜揽生意。英洛喜他并无生意人的热络缠夹不清,便选了他家的船。当时一众船家皆在后面讥笑道:“定是这娘子看上这小子了,可怜咱爹娘并不曾给张好面孔。”
少年微恼,面上飞红,终是忍了又忍才将英洛引至自家停靠在岸上的船。他家船上只有一老娘,带着他在这河面上讨生活,实是不易。见着英洛出手之际不甚计较银钱,加之听得船头那起船夫的秽言,心中先存了几分疑。自家船只比之岸上所停之船,算得十分简陋,但见得那衣衫华贵眉目如画的小姐真上了自家船,几日来便只遣着自家儿子一意侍侯,自己总是不到前舱去走动。
英洛本来贪看山水,更加之一向只知恩怨情仇拿刀子来说话。这些时日与周峥相处,已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小意,束手束脚,生怕自己言行有亏,这会子出了门,怎会顾忌这许多。那船家这些时日小心着意,便是派自家儿子坐在舱内替她守夜,她也是坦荡荡君子行事,气度煞是得人爱。她这些时日心内惶惑,又盼着这小姐喜上了自家儿子,又怕着后果,一时里难以决断,不免心火上浮,今日无故损失了若干家什,出得舱来口气很是恶:“哪个不长眼的杀才,将老娘船撞了一撞!”后面几个字似乎是被什么情景吓着了,生生咽进了肚子。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面露尴尬,偷偷看了英洛一眼,见她正侧耳听得有趣,捉到他的目光,那笑意里便掺杂了一丝别的意味,令他立时红了脸,转过头去。
英洛出得舱时,少年也跟在后面,二人往外一看,均是一愣,便见着那少年的娘已经脸色发白,盯着对面的大船。船上一豹头环眼的男子正恶狠狠盯着她,周围几个摩拳擦掌的船工更是面色不善。
那船家娘子此时已经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惹着了谁也别惹着这阎王。见舱内的客人走了出来,直觉要护着她,便将她挡在身后,悄声道:“姑娘,你这便快快上岸去吧,已经到扬州了。”
英洛如何不知已经到扬州了呢?便是这当口,那船上豹头环眼的男子狞狰一笑,道:“想不到这样破船,竟藏着这般美貌的娘子,不如上哥哥船上来耍耍吧?”
那船家娘子已知今日自己闯了大祸,这汉子姓聂,单名一个清字。是负责江南漕运的头子,即现今的漕帮帮主。本来这漕帮帮主说穿了不过就是一运粮的头子,掌着江南几千船工的营生,但现今的江南,漕运的背后牵扯着几方的势力,盘根错节,便是后面隐藏着哪位贵人,也未可知。寻常人等如何敢与这样人为敌?
那聂清本就是个粗坯,不过读得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倒是后来攀上了一个江湖客,学得了拳脚功夫,船上人家信奉拳头打天下,这厮长得一身横肉,膀大腰圆,便被他占了帮主的位子。
也是今日合该有事,刚刚到了扬州,便与他的船相撞,无端生出许多事非。
那船家娘子一意扯了英洛要离开,眼见今日难以善了,只急得面色惨白,苦不堪言。偏偏英洛不知内情,微微一笑,丽色逼人,“呸”一声道:“一把年纪了,还想作别人哥哥,不怕寒碜的慌?”
她本怒色,看在这聂清眼中,更是一朵迎风怒放的芙蓉花,令人目不能转,他越性诞着脸道:“便是长小娘子几岁,也作得哥哥,在下聂清,手下五千弟子,上无高堂,下无妻儿,有业有家,只盼得小娘子能降下仙趾,过船一叙。”他倒还读过点书,只因相貌长得凶神恶煞,便是装起斯文来,也着实不像。
英洛脚踏船舷,心知今日遇到的不是善茬子,便想着寻个机会脱身算了。当下不再犹豫,笑道:“既如此,等我去收拾包袱。”
那聂清大喜,连连点头。
英洛回得舱中,将这几日船资放在桌上,款款收拾了包袱,大大方方出来,向聂清船边走去之时骤然足下发力,向反方向跑去。
姑奶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却听背后响起那船娘凄厉的叫声,终是转头看去,只见四五条汉子将那船娘压跪在地下,一力的锤打,船家儿子被压在旁边,不住声的叫娘,那聂清正用手捏着少年下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污言秽语。
看见去而复返的英洛,聂清痞笑道:“小娘子如何肯回心转意了?”
他本自小在市井间长大,熟知人情冷暖,见这锦衣少女行迹,觉得很该是那种热血心肠的人,此刻看来果然不错。却听得那少女懒懒道:“我当得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子呢,不同一般船家较劲,此刻看来却是个地痞无赖。他母子二人生死本与我无甘,我大可甩手便走,只是见不得你这人猖狂,不如咱们单挑,如何?”
英洛自忖双拳难敌四手,自己一人如何打得过这许多人,见得他总还是个头头的模样,便提出单挑,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总不能混赖。
聂清将她上下打量两眼,看不出她有着厉害功夫的样子,便点头答应,且附加了一条消息:“如若小娘子输了,便同我走罢,如若我输了_____”他要想想,自己输的这种可能几乎没有,但样子还要做做的,“便将这母子二人交于你,你们都可以离开这里。”
英洛点点头,漫不经心将面前包袱丢开,不过包着几件寻常衣物,几十两碎银子,丢了也不打紧。聂清只觉面前劲风扑面,一避之间肩上已挨了一拳,虽不见得有多疼,但是很丢人。
其实聂清当真有几分脚上功夫,虽是比起江湖客来算得普通,但寻常船夫三五十个撂倒却是不成问题。只不过今日英洛上阵,却是遵着惯常的打法,以快为主,连之前该有的客套都没有。
这却是职业病来的______英大小姐好心情的时候也曾跟丁灿说过:“打架便是打架,杀人便是杀人,何必客套?又不是请客吃饭!”从前被她砍得人鲜少听得她一句话的,往往丧命之际还不知因何丧命的。
不过英大小姐从前请客吃饭亦是很难客套一回的,吃便是吃,不吃便是不吃,即使请客吃饭,客人不吃她亦吃得有味,不复多言。
自从被英府这一家子给缠着,她现在也觉得自己常常多话,比之从前来好说话不知几倍。
打得兴起,聂清几次被她拳脚所伤,虽不致命,疼痛却是必然。英洛打架用得是实打实的格斗路子,聂清从前学武功,却还是一招一式的,幸着这人机警,竟也是删繁就简,将那些武功招数融入到打架斗殴当中经过改良,可算得跟英洛走的是同一种路子,目标只有一个,将对方打趴下。
两人此一架,一个月以后,平狄将军在西南再次收到家书,信中将此架详细叙述,平狄将军那日刚从战场下来,一身血腥气,银枪上红缨亦是血红,还嗒嗒滴着血,他接过书信之后展开,读到这段的时候不由笑了,旁边站着的文英愣了很久,不明白战事紧张的将军,只不过是英府的一封家书,竟能如此开心,他倒是盼着以后能多多收到些英府的家书。
不过周峥看到后面的一段,两条剑眉又拧到了一起,文英长叹:将军这小妻主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啊!
副帮主
漕帮总坛内,年轻的女子将身边一摞摞卷宗翻下去,明丽的五官渐皱成个苦葫芦。旁边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及时添茶倒水,侍候的甚是恭敬,但少女却很不耐烦道:“江生,你下去吧!看见你,我比见了帐本还头疼。”
少年唇抿得死紧,偏不肯离开,放了手中茶壶,便磨起了墨,不料力气过大,将墨棒失手脱落,紧张之际去捡墨棒,却失手打翻了砚台,将墨汁淋淋漓漓泼了一桌子,少女匆忙跳起来,苦着脸去捡拾帐目,只觉平生从未见过这么笨的少年,明明长着一副聪明脸孔,却是个笨肚肠。
她冷着脸挥挥手:“江生,你还是快快下去吧,我怕我一怒之下会挥刀子!”
少年红着眼眶跑了下去,却撞上了进来的粗壮男子,男子生得面相凶恶,端着一张笑脸道:“副帮主,这帐目做得如何了?”
少女摊开手中乌黑的帐目,抱怨道:“不过是打了一架,怎么打赢了反倒要在这里做苦力?”
那汉子也不恼,笑道:“人人都想当这副帮主,你却不肯,我偏要你来当!”
少女眼眸动了几动,板着脸道:“莫非你打不过我,用了这个法子来折磨我?”
汉子立时面露尴尬,显见得她给说中了,陪笑道:“娘的,这帐目平日里本来是副帮主弄的,只是去年他失了踪迹便只得我来做了。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这少女便是几天前同漕帮帮主打架的英洛。当日两人一架,却是本月扬州城的奇闻。都道这少女来路神秘,功夫奇高,将漕帮帮主打趴下,却是为着救一位渔家少年,那少年生得貌美,引得漕帮帮主兽性大发,这才有了惊天动地的这一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实际的情况却是,当日二人打架,聂清本以为娇滴滴小娘子,不禁风不禁雨,不舍得下重手,以为几下就打晕了过去,扛回家了事。哪知道小娘子人长得娇滴滴,拳脚却不是吃素的,将个顶天的汉子打得鼻青脸肿,差点成个猪头。
末了她收拾包袱准备走人,岸边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围观的人。要说聂清这人在扬州也算得有脸面的,此际吃了老大一个亏,如何肯罢休?但男儿一言重千金,便是平日诸人背后如何且不论,面上功夫总还是要做的。反正已是打得趴下了,他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爬起来就跪在了英洛面前。
英洛倒吓得一跳,道:“你待怎样?莫非还没吃够本姑娘的拳头?”
聂清也是条能屈能伸的汉子,肿着个头脸,瓮声瓮气道:“姑娘功夫,在下佩服。本帮正好缺一位副帮主,便请姑娘回去做了漕帮的副帮主,助我一臂之力!”
英洛此时倒佩服起这人来,输了便是输了,无一丝含糊。她本闲来无事,起了生事之心,想着不如随他去一趟,看他有何把戏?“
那船家母子见这姑娘不但赢了,还立时三刻做了副帮主。母子俩双双跪下,只道受姑娘大恩,惟做牛做马,追随左右,以思报答。
英大小姐嫣然一笑,道:“我自打我的人,与你们何干?”
说得那母子一愣,却仍是不放弃,苦苦相随。
还是聂清看不过眼,道:“不过是多添两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