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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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神情复杂,早看呆了去。
英洛又好气又好笑,使劲搀着他,边唤春雪来一齐扶着。两人努力将他搀着离开了前院。
冬日的冷风一吹,醉酒的人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糊涂的时候不肯往前走,一味倒退,清醒的时候倒要问一问:“洛洛,你怎么在此间?不是应该在新房吗?”容不得她回答,便又糊涂了,眉开眼笑抱着她,她说什么都是好的,傻傻的应了,踉踉跄跄被她二人搀着前行。
待得到了胜仙居,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许是今日事忙,仆人皆去了前院帮忙,胜仙居竟是半个人影也无。春雪去打了点水过来,英洛便服侍着他擦了把脸。
将面巾递给春雪收拾了,英洛起身之际,只觉背后有什么扯住了裙角。她转头,只见之前还闭着眼的少年正睁着一双眸子,幽黑深亮,层层暗涌翻滚,悲意敛藏,竟叫她一时里有些痴傻,便呆在了当地。
床上之人不知如何作想,她不能懂,但见他狠狠咬牙,便将她一把扯倒,平白跌在了他身上,他也不喊痛,一个翻身敏捷将她压在了身下,视线再不能从她身上斩开。
英洛只觉胸闷气短,便如得了哮喘,呼吸不畅。视线之处,只得一双深黑的眸子,缓缓定在自已额头上方,英挺的鼻子,星辉般耀眼的眸子亮得惊人,里面似燃着两团小小的火焰,要将面前之人燃烧殆尽。
那灼热的气息扑鼻而来,丝毫不留余地亲了下来,先是额头,眼睛,鼻子,樱唇,辗转缠绵,不管不顾。如此情状,英洛竟还能记得,房中犹有一人,只听她唇间含含糊糊道:“……春雪……”春雪还在房中么?却被他火烫的朱唇夺了去,吃进口中,咽下腹去,哪还容得她一丝丝分神。
他二人都未曾注意,春雪被这突生变故惊得呆得一呆,便垂泪掩门而去了。
房中此时春意融融,竟是欲将这隆冬寒气驱尽一般。他的吻渐渐狂野,英洛唇上渐痛,他却渐渐下移,将那秀气细白的颈子吻遍,那玉瓷般的肌肤上便布满了一个个乌青的印子。英洛此际心中恍惚觉得,他的心中,必是比此际加诸在已身之上的痛楚更甚千般万倍吧……因此心中酸软,竟无力阻止,只觉那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她身上游移,那繁复的大红礼服便被剥落。他似对那华美的礼服极是不满,耳内只听得他冷哼一声,那喜服便被抛得开来,远远落在地上。片刻之间,两人衣物便被他除尽,裸呈相对。
英洛此时方觉得羞涩,转首便欲将身旁被子拖过遮掩,只听得他轻笑一声,那里是醉了,分明是酒已醒了,还要轻声嘲笑:“此时还想跑么……”合身扑上,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身下,药香扑鼻,如何还容得她退缩?
前院的宾客渐渐散尽,却是夏友的小厮林方搀扶着平狄将军一路往新房而去。府中旁的仆役皆在洒扫收拾,林方今日虽在前院帮忙,但心中记挂夏友,便借着这送新郎倌的由头早早回胜仙居一趟。
周峥今日在席间被英洛往常厮混的那帮公子哥儿们给灌了个六分醉,推脱不过。其中华彻笑语最是坦诚不过,周峥久在军中,如何得知这便是华彻的招牌笑容,不知根底的人见着他这笑容,便平添三分信意,他自是不能幸免,但凡华彻敬酒,皆是来者不拒。其中苏陌阳是个淘气的,如何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总有刁钻古怪的词等着他,如:“枉我们一帮兄弟同洛洛整日厮混,最后居然是周兄得了去,这一大海自是要饮下了,要不然兄弟们如何肯罢休?”他身后一帮年轻公子起哄,其中居然有公子道:“陌阳兄莫不是也想进英府当个姑爷,可惜已经晚了,只得委曲当个小爷了……”
苏陌阳摇头晃脑道:“此事须得将军答应,将军若是不答应,便请再喝一海子———”
如此泼皮无赖的话,周峥如何能答?只得就着他的手,将那满满一海子女儿红饮下,苏陌阳方道:“____醋———”
他将话音拖得老长,原就是为了后面这个字。周峥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真有些羞恼,只觉面上腾的红了,但前面偏有长辈居中而座,对此桌笑闹情景皆装作不见,新郎倌如何发作?
一众公子再次笑声轰天。
如此反复,终是将周峥灌得有几分醉意了,一众人等方才作罢,离席散去。
软语温香抱满怀,不是人生至乐么?为何他只感到了绝望与痛楚。别离的哀乐已经响起,眼前怀中之人,从今之后便会在别个怀抱之中,爱离哀悦,自有他人分担,风雨同舟,甘苦与共,他好不甘心!
于是将两人愈加贴合的紧密,将那白玉般的肌肤亲吻之际,偏偏要烙上青紫色的印记,使它一时之间不能消退。她大约是痛了吧,将那粉色樱唇轻咬,他立时又感觉到了不舍与怜惜,忙忙的从那丰腴里抬起头,去搭救那被雪色贝齿紧咬着的唇,感觉到口中那香甜,心里却又懊悔,折磨自己的,不正是她么,为何还要怜惜?
手下便不肯再停,一直抚摸下去,寻到那桃源所在,狠狠顶了上去______我必要你感觉到我心中之痛,痛我以痛,耳内听得她低低呼痛,全身骤然紧绷。然而,还是不够,纵然此时那紧闭着的眸中有两滴泪滑落,流向那乌鸦鸦的鬓际,我依然不能够原谅你,唯有更用力的将自己送上去,渐次往返,不断冲刺。
她在这崭新的痛楚里似乎感觉到了少年的痛楚,悄将双臂环上他的颈子,少年极速的起伏不由缓了下来,抬眸向她望上一望,只见她已睁开了双眸,温柔注视于他,还要将双唇送上来,这却是什么呢?难道竟是前几日她闲聊之时说起的,西方有国,他们所信奉的教里有本叫什么经的书里的一句话么: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把你的右脸也给他。他乐得俯下身去,狠狠在那细嫩香软的唇上咬了一口,直咬出了血。
她似乎终于生气了,他的唇甫离开,她便转头狠狠一口咬在他左肩之上,只觉得一丝血腥方才作罢。抬起头,将脑袋舒舒服服的放在枕头之上,略带挑衅的目光似乎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浑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面前之人低低一笑,连最后一丝怜香惜玉也放下,欺身而上,不再给她一丝丝喘息的机会,将她在床上摆成一个羞辱的姿势,她欲挣扎,却半点奈何不了他,此时方显出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差距。她欲再次咬过去,他却大方将右肩递上,只觉右肩刺痛,也不躲闪,只一意在她体内驰骋。这难道不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么?彼此肌肤相触,然而心是遥远的,倘一日,我离你如此近,却触不到你的心,是谁的错呢?或者,即使触到了彼此的心,可是因为懵懂,因为蒙着眼睛,必有一日会失去!
她不由松了口,大睁了双目看过去,少年的眼中布满痛楚,爱恨交缠,她被这样复杂的眼神震得几乎要一愣,然而身体渐渐觉出了愉悦,将那玉白的小手蒙上了他的双眼,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你只得一个我,我也只得一个你,彼此间的记忆,无论旁的哪个人,也休想抹得去……
他在倦极累极之时,听得她在耳边低低埋怨:“莫非你不是第一次?”
他不禁哑然失笑,她还会介意此事么,不由将怀中懒懒踡着的人儿更紧的搂了搂,道:“你忘了我学什么的了?”
她后知后觉似的轻笑了一下,愈加往他怀中钻了钻,轻轻吻了吻他胸前茱萸,喃喃道:“衡,你真的不用介意,都是假的……是假的……”
假的么?什么假的?倦极入梦之前,他的大脑犹在困顿的想,想不到,便不再想,只觉身旁之人脱开他的怀抱,下床而去,衣物悉悉簌籁,她大概是将那华美的礼服一件件套上去吧,心内愈加不愿深想,只愿沉入黑甜梦中,不再醒来,然后,他便真的睡着了。
念去去
英洛推门出去之时,胜仙居外月朗星稀,寒气自生。枯树之上有残雪冰柱,便如琼枝玉树般茂然生辉。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腕上镯子迎风愈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见树下一动,吓得她止了步,厉声道:“谁在哪里?”
树下响起脚步声,有人从月影里出来,静静站在面前,寒气迫人,凤眸里布满冰霜,有一刻,英洛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心里发虚,但转瞬她便想起,不过是个假的仪式,糊弄别人的,怎么礼仪太多,转糊涂了脑子,连自己也以为是真的了?
笑得僵冷,还不得不面对面前的人:“将军怎会在此?”
那凤眸里立时怒焰滚滚,冷冷道:“新婚之夜,娘子说为夫为何在此?”上前一步狠狠攥着她手腕,回头便走,她手中凤冠顺势跌落,他也不理,一意拖着她前行。他所站立的树影之后这时又走出两人,一个是面色惨白的春雪,低头拾了凤冠跟上来,一个是林方,神色忧虑的看向夏友居室。
英洛苦笑,在他的拖拽中踉踉跄跄前行,本是假成亲,现在闹得倒跟真的似的。身旁钳着自己手腕的人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气,当真是酒喝得多了,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个喝了酒都来寻她的不是?英洛哀叹一声,真恨不得自己此刻饮下十坛八坛的酒,人事不知才好。
新房之内,红烛高照,桌上杯盘狼藉,迎接这怒气冲冲的新郎与衣衫不整的新娘。
一路行来,英洛前思后想,便如心中劈过一道春雷,霎时照得雪亮,那隐藏在最隐密角落的揣测不由被搬到了亮处,如果说,周将军喜欢上了她______不是如果,而是九成九的肯定,这般的怒气冲冲,与呷醋无疑。
将她猛立掼在喜床之上,暴怒之中仍不忘转头叮嘱春雪,“去给你家小姐烧洗澡水……”
春雪怯怯将凤冠放在梳妆台上,心下很是佩服自家小姐的冷静与勇气,竟在将军暴怒之时亦无丝毫怯意。见识了这位杀敌无数的将军怒气高涨时的样子,行动皆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被迁怒,作了那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这时得闻此言,早急步窜出房门,去准备了。
她那知道,英洛此际心内早已愁肠百结。
左思右想,她始终不能想起自己如何招惹了这位大将军,令他对自己暗生情愫,无迹可寻之处,便只有一个答案了,那就是此身体的前主人招惹了他。
推断结果不得不引起一个足以让她心惊的结果:周家父子想尽法子同英府结亲,倘若抛开利益关节,这其中是否有几分真情呢?
眼前男子喜袍加身,一惯淡漠的脸上难掩怒容,却又强忍着坐在龙凤双烛之前,只把沉沉目光放在床前挂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床幔之上,下唇紧抿,颌下肌肉紧绷,微带冷嘲。
英田府中房舍一向喜简洁,但对这位掌珠,却向来舍不得委屈,加之她所娶之夫君身份不低,故洞房之内金玉珍宝,极尽奢丽,却是为着这喜事,将府上库中积年的宝物都捡来摆了出来。英洛起身,将桌上茶斟一晚递过去,柔声道:“将军请用些茶罢!”
许是为了应景,手边这套茶碗竟是上造的描金珊瑚红的瓷器,触手生寒,那茶也早凉了,周峥无言接了,唯觉那色泽刺眼,不是自己惯用的青瓷,或者,便是军中的粗瓷碗都比这色泽来得通透爽快,兼着那声“将军”,直觉如鱼骨梗喉,一口水竟生生咽不下去,咄的一声将那茶碗掷在了桌上。
春雪提水进来之时,见得自家姑爷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