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逃妃-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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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妍抬起眼,直直盯着欧竞天:“欧竞天,你……”还能说什么?她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你的父母不在段随云手中,”欧竞天却不管她在怎么想,快速说道,“你的母亲在鬼蜮,而你的父亲目前还是自由身,但你若一直留在段随云手中,只怕你父亲便有性命之忧。我带你走,还你自由,今后该怎样,你可以自己选,我甚至可以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只要他能保证你的安全。”
慕清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里已经是坚定的决断:“不必了。我跟你走!”
欧竞天勾了勾唇,弯腰将她抱起,一转身消失在马车中。
纯黑的身影风一般在二十八名护卫身侧飘过,护卫们只眨了眨眼,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队伍最前列,胡凤春乜斜着眼看完了段随云的官凭路引,冷冷一哼:“你们这些人暗藏利刃,明显别有用心!”他身后的亲兵把手一招,一个百人队便将段随云的队伍包围起来。
段随云神色不便,仍旧温和有礼:“将军,小可这一路行来并不顺畅,想必您也知道,我们还遇到过劫匪,若非这些家丁都有些武功,只怕小可也不能活着抵达冰泉山了。”
胡凤春淡淡“嗯?”了一声。身侧亲兵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段随云忽然回首想自己队伍中望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可是如今这情势又容不得他回去查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胡凤春微微颔首:“好。本将军知道了!”他加重语气,声色俱厉,“你可记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在本将军掌握之中,你最好谨守本分,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在千里之外,本将军亦能取你狗命!”
莱儿芹儿脸上都是怒色一闪,芹儿更上踏上一步,却被莱儿悄悄拉回。
段随云却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微微一礼:“多谢将军提醒。”他曾忍受过十年黑暗五年酷刑,那些非人的折磨他都能忍,这些微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目送着胡凤春带着手下千人队踏着烟尘雪粉远去,段随云这才转身回归队伍。
所有的侍卫还是原来的样子,外松而内紧。他亲手挑选的护卫他知道,若想不惊动这些人而在自己身边搞风搞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怕惊醒了慕清妍,他掀起帘幕的手极为轻缓,上车之前甚至还运功逼了逼身上的寒气。
“清妍!”
短榻上空无一人,马车狭窄的空间内似乎还有她身上浅淡清冷的幽香,可是那个人却已凭空消失!
“啪”手中帘幕承受不住他愤怒中的一扯,颓然段落。
“啊!”莱儿芹儿齐齐惊呼,都抢了过来,然后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回来禀告:“主上,并无异样。”
侍卫队长已知发生了意外,一脸愧疚自责而又愤怒的表情走过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将手中长剑托起向着段随云一送:“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段随云缓缓拈起车厢内一把小小的黑色精铁短剑,目光一遍遍在那剑身上镂刻的“竞”字上逡巡,那样子竟像是要把这短剑熔化,或是将它刺入那人的跳动的心脏上。
另一只手紧紧蜷起,掌心被硌得微痛,那是他送给慕清妍的那颗黑鱼内丹。果真,从一开始你就在跟我演戏!清妍,你骗得我好苦!
侍卫队长跪了半晌,得不到回应,惨然一笑,恭敬磕了一个头,将宝剑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反手一拍向自己天灵击落。
段随云衣袖一拂,一股无形劲气将侍卫队长下落的掌力化去,淡淡说道:“此事原也怪不得你。”
“可是……”侍卫队长偷偷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车车厢,“大小姐……”
段随云眸子一缩,冷然一笑:“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谁会胜出!”
“那我们……”还有必要再去冰泉山么?
“去!”段随云招手命人牵过自己的马,腾身上马,迎着凛冽的寒风露出一个比寒风更加冷冽的笑容,“为什么不去?”
段随云的队伍消失在驿路尽头。
旁边的树丛中才缓缓出现另一支队伍,与其说是队伍不如说是一辆马车。
赶车的仍旧是发型特立独行的阿仁,那辆马车仍旧是平凡至不起眼的。马车内,慕清妍正喝着一碗八珍汤,欧竞天明明轻装简从,可是还是能够随时送上给她补身的营养品,她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也不问。
欧竞天正在盘坐调息。慕清妍给他配的解药表面看起来并无不妥,但是时日久了弊端便显现出来,还是不能够完全将毒性驱除。幸运的是,在与慕清妍分开的这段时间内,崔先生终于回来了,并且带来了那味不可或缺的珍奇药材,有了这药,再加上崔先生对慕清妍药方的改进,以及欧竞天自己运功相辅,终于将毒性全部驱除,只不过,恢复的时日太短,毒性在他体内肆虐的时日又太久,筋脉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损伤,他不得不每日耗费功力来温养。
慕清妍喝完八珍汤,欧竞天也已运功完毕,睁开眼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你气色好了很多。”
慕清妍不语,从段随云那里离开还不到半个时辰,气色便能好了很多?
“崔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欧竞天自顾说下去,“否则……”他神色忽然一变,“你把黑鱼内丹还给他了?”
慕清妍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不愿再承他情。”
“你啊……”还是这样的固执,欧竞天缓缓摇头,“我虽不愿你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但是只要是对你身体有利,我不会在意那东西到底是谁的,又是怎么来的。”
慕清妍转过脸去,她已不想再听任何温情深情话语,倦了,厌了。
积雪深深,道路难行,一直到腊月二十八他们才来到冰泉山下。
这一路,欧竞天和慕清妍虽然同处一个车厢,却几乎没有交谈过。但是,慕清妍清楚,每次自己睡着后,欧竞天都会替自己疏松筋骨、揉腿。有时候明明没有困意也会睡去,她本人是医生自然知道那不是药物的作用,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欧竞天点了她的睡穴。他对她好,不想她抗拒,不想她拒绝,甚至不想看她淡漠的目光,不想听她不带丝毫情绪的话语。
欧竞天,为什么老天要让我们在那种情景下相遇相识?你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我又经历了段随云这番似甜实苦的梦境,叫我怎生去信你?
我向往光明,向往温暖,可我不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这一年的腊月只有二十九天,所以腊月二十九也便是除夕夜了。这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二个除夕。
他们在一户普通的农家住了下来,欧竞天并未寸步不离的守在慕清妍身边,他卷起袖管,在院子里帮着农家汉子整理年货,阿仁提着把斧头在劈柴。
“大哥,别家都已准备齐了,怎的你家鸡鸭还没褪毛,猪肉也没煮?”欧竞天一边帮着那汉子给鸡鸭放血,一边问道。
“嘿嘿,”姓陈的汉子憨厚的笑着,一刀割破了欧竞天手中大公鸡的喉管,一边快速将一只碗递过去接着那汩汩流出的热血,口中道,“我在镇上做了一份工,东家年下事多,不放我们回来,工钱加倍,所以我便回来晚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娘子一个女人家不好见血腥,所以……”
勤劳朴实的的农妇已经端了刚烧开的热水过来,她粗糙的瘦脸被热水一蒸泛起一层红晕,笑容里满是喜气,一面帮着丈夫给公鸡褪毛,一面招呼欧竞天和阿仁歇一歇。
他们一共三间正房,腾出了一间给欧竞天慕清妍,一家老少四口挤在一间房内,此刻七八岁的孩子磨着奶奶给自己穿上了新衣,蹦蹦跳跳出来展示给父亲看:“爹,你看!这是娘给我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汉子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得亲切慈爱而满是宠溺:“好!我家牛儿穿什么都好看!”
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口含笑看着儿子媳妇孙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是浓浓的满足,半晌微微仰头,眼底浮出细碎的泪花,喃喃低语:“老头子,我都说了叫你多活几年,你看铁柱长大了,娶了媳妇,媳妇能干,还给咱们添了一个大孙子,你不知道牛儿有多贴心……”
慕清妍在房中拢着手炉,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仿佛听到的坚冰碎裂的轻响。这样的温暖,将近十八年的岁月中,她何曾拥有过?
二十八这一日一夜便在劳碌中过去了。深夜,欧竞天回去歇息的时候,慕清妍还能闻到他身上细微的血腥气、尘土气和烟火气息,那是普通人的生活气息吧?
二十九,阿仁从外面背回来一大袋白面,从陈李氏到陈铁柱到铁柱媳妇阿荣都坚决推辞不要,只有牛儿欢呼雀跃,爹爹因为在镇上做工,家里其实在村里不算十分困难,可是像这样一整袋的白面,他从记事起还不曾见过。
欧竞天微笑道:“我们总不好意思白住。何况,你们看,我家夫人身子不好……”
“好,”六十多岁的陈李氏终于拍板,对儿子铁柱道,“既然客人这样说了,那咱们便留下。阿荣,和面,蒸馒头,要带馅儿的!夫人爱吃肉的还是素的?”
慕清妍微微一愣,什么肉的素的?
欧竞天代她回答:“什么都好。”
陈李氏便和媳妇一起切肉剁馅,又叫儿子去镇上买新鲜蔬菜。
欧竞天忙拦着:“我们已经买好了菜了。”一摆手,阿仁变戏法似的,在面前摆开嫩黄的蒜黄、碧绿的韭菜蒜苗荠菜,还有鸡蛋、鲜鱼、各种卤肉,笑嘻嘻的道:“我家主子主母都需要大补,我这做下人的跑得勤快些也能吃写好的不是?辛苦了一年了,大娘和陈大哥不至于叫我在一边看着那可怜的一点点肉啊菜啊的流口水吧?我的饭量可是很大的哦!”
陈李氏和陈铁柱倒不好拒绝了,只嘱咐媳妇用心烹调。
阿仁却又笑着道:“大嫂只给我打打下手便可,不满你们说,我啊因为贪吃,手艺还不错,而且,”他神秘一笑,“做菜做汤厨子先尝嘛!”说着便提着那一大串往院子里简易的厨房走去。
阿荣连忙更过去帮忙。
陈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和儿子一起把桌子擦了又擦。
欧竞天看了看那窄窄的桌面,昨天他们都是分开吃饭的,并不曾摆开这张桌子,此时一见便知这是自己打的,只够一家四口围坐,桌面上至多放两盘菜四只碗便再无转圜余地,于是问道:“大娘,您家院子外头的杨树能砍么?”
陈李氏不知他有什么用意,却也点了点头。
欧竞天笑着离去,提起墙角放着的已经有好几个崩口的斧头,出院子走到杨树下,三两下将树砍倒,砰砰乓乓好一顿忙活,终于赶在阿仁将第一道菜出锅前把一张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杨木桌子搬进堂屋里。甚至还用火巧妙将木材里的水分烤干了。
眼看着第一道菜鸡蛋炒蒜黄冒着热气上了桌,欧竞天又提着四个板凳走了进来,他身上还挂着细碎的木屑,不知如何非但没显得狼狈,反而更觉自然优雅。
一个时辰后,饭桌上已经罗列了十余道菜,而阿仁系着条围裙仍围着灶台忙碌,对着堂屋门口晃了晃屁股,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先吃着,还有最后一个汤就全了!”
陈李氏抄起筷子将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递到慕清妍碗中,笑道:“我们这里的风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