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完结-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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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也可以,不过这事暂时不能让王爷知晓。”
范忠早知他们会有此提议,且也做好了盘算,只是面上还是故作吃惊问道:“王妃发丧,王爷岂能不知?”
那些幕僚中领头的一人便咳嗽一声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王爷已是集结了数百艘战船,要对韩地发起猛攻。如今北地和韩地的战役,正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若等王爷拿下韩地,再诏告天下,给王妃正式发丧。——横竖也就是迟个二十来天的事儿,范大管事,你看意下如何?”
范忠心下暗忖:二十多天,大概也尽够了。就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踌躇了半日,又满天开价道:“那王妃的寿材,得用我们库房里潢海铁网山上所出的樯木为内棺,上等阴沉木为外椁,方合王妃的身份地位。”
那些幕僚听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樯木木材结实,做了棺材,千年不坏。而阴沉木更是棺木用材之中的帝王木,乃是上好木材埋于地下万年所化。不仅能保万年不腐不朽,水火不浸,且能防止虫蛀蚁穴。这种好木头,就算前朝流云朝三百年宗嗣,也只开国皇帝有过一口用几块阴沉木零碎拼接而成的内棺。可王妃如今,却是要拿库房里那独一无二的独块阴沉木做的寿材为外椁——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太奢侈了实在是,太僭越了
有一个幕僚就劝道:“用樯木内棺也就罢了。那阴沉木寿材,可是有人专门献上来给王爷用的。”
那时的人登了高位,第一要务,便是给自己准备棺材和地宫。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大有刚登基就开始给自己造地宫的。等到自己快死了,也就修得差不多了。——倒是两不耽误。
范忠却据不退让,只坚持道:“王妃乃是王爷唯一封了金册的元妃,又是世子的生母、嫡母。如何受不起这些?”——范忠这话,却是要把王爷的原配正室大夫人,一笔抹杀了。
那些幕僚不知范忠的心思,见范忠说出这种话,就忍不住纠正他:“王爷的原配乃是大夫人程氏,四夫人如何能当‘元妃’二字?”
范忠自从当年大夫人将四房全数留在夷人的围城里,要让四房绝户,就已对大夫人恨之入骨。
只是自范忠从营州回到范家之后,大夫人就被隔在朝阳山,后来又在青江溺水而死,没有再回到范府,所以范忠也没有机会来亲自对付大夫人。
可是就算大夫人死了,在范忠看来,还是要能黑就黑,能踩就踩。更何况,范忠也看出了王爷的心思,自然知道自己在四夫人的丧事上,无论如何过分僭越,王爷都不会说一个字。且若是王爷在此,止不定比自己还过分——封四夫人做元妃算什么?说不定王爷悲恸之下,将族谱都要改了
不过这些话,范忠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的。——有些事情,可以去做,但是绝不可以宣之于口。而还有些事情,可以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但是绝对不会有人真的去做。
见幕僚果然反对,范忠就冷笑道:“这可是你们说的,不用阴沉木做外椁。若是有个意外,就全是你们担当了?”
那些幕僚嗤笑一声: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更了不起的意外?便都拱手道:“范大管事体恤上意,又从善如流。等王爷同韩地的战局一定,我们自是会对王爷如实报禀。”
范忠就颔首道:“既如此,就用上等金丝楠木做外椁。”又道:“不过,牌位灵幡经榜上,还是要用‘先元妃’三字。”
那些幕僚见范忠不再坚持用阴沉木寿材给王妃做外椁,已是松了一大口气,就顺水推舟,继续坐地还钱道:“使得。只是正式对外发丧,要等韩地战局已定之后。”
“我只等二十日。——二十日之后,就算韩地战局未定,王府也要正式对外发丧,且要报给王爷知晓。”范忠一锤定音。
见那些幕僚还要聒噪,范忠忍不住又提醒他们道:“你们别忒越俎代庖了。虽说王爷心胸宽广,善于纳谏,待你们也是礼敬有加。可是王爷并不是平凡人等,总是有逆鳞的。——你们真的要去触王爷的逆鳞?”
听范忠说得透彻,这些幕僚就熄了火,便都同意道:“二十日就二十日,也尽够了。”
于是大家就定了二十日后,再给王爷报讯,且正式对外发丧。这之间,只在王府内院搭建灵堂,筹备丧事。——因了安解语这次,是有了金册册封的元妃之丧,礼仪上,自然比当年大夫人的丧事,要更正式隆重、繁琐细碎一些。
范忠见自己的目的都达到了,就对屋里的人等也拱了拱手,自出去了。
而范家军的副将派来的人好不容易等到范大管事从书房出来,便赶紧过来回报说,先王妃的嫡亲哥哥过来吊唁了。
范忠吃了一惊,不知安解弘为何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便连忙让自己的心腹出去将安解弘领进来,先安置在外院自己屋里,等一会子再说话。
这边范忠就去了内院交待灵堂的布置,和人手的搭配。内院的下人听了范大管事的分派,心里都不是滋味。——三日前,王府内院才刚刚张灯结彩,红绸遍地,预备了一场大婚。三日后,却要四处挂白,人人服丧。
外院暂时不能举哀,王府外院和大门口的白灯笼,就还不能挂起来。
而风存阁里,安解语已是被平放在内室的床上。
四房的下人,都轮番过来二楼的外间,给四夫人磕了头。
秦妈妈自从知道四夫人真的是没了,眼泪就没有断过。
阿蓝强忍着泪,去净房提了水过来,同秦妈妈一起,给四夫人净了身。
周妈妈在风存阁的大门外,等着范忠派人送来四夫人的装裹。
范忠在元晖楼的正厅对自己手下的人嘱咐了几句,便亲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去了风存阁。
见到周妈妈焦急的站在风存阁的门口,范忠便将大盒子递了过去。
周妈妈屈膝行了礼,转身就要走。
范忠在后突然说道:“灵堂设在元晖楼的正厅。王妃的棺椁会在那里停上二十日。二十日之后,王府正式对外发丧。——王爷才会回来奔丧。”
周妈妈停了脚步,默然半晌,就又回身给范忠福了一福,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去了。
范忠盯着周妈**背影看了半日,才长叹一声,又去了景深轩。同如今主持内院的姑太太范朝敏商议内院这二十日,要如何料理。
周妈妈心里琢磨着范忠的话,虽然有些疑虑,但是不管怎样,等二十日后再发丧,却是对周妈妈和安解语的计划来说,再好不过的。——二十日之后,自己和四夫人,早就在江南的不知哪个小城过上悠哉游哉的日子了。就算王爷神通广大,到底是追不上她们了。
这边想着,周妈妈就加快了脚步,往风存阁的二楼上去。
秦妈妈和阿蓝已经帮四夫人净了身,换上一身攒新的细白纺绸做得中衣,盖住里面一件黄色绣五彩凤凰的兜衣。
见周妈妈捧了个大盒子进来,秦妈妈就起身问道:“可是四夫人的装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换柱 上
※正文331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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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妈妈见秦妈妈问起,点点头,就将手里的大盒子放下,又去看了看躺在床上,如同睡过去一样的四夫人。只见她面色栩栩如生,就是唇上青紫,有些渗人。
周妈妈便从一旁梳妆台上拿了一盒四夫人常用的玫瑰汁子做的胭脂过来,用手指尖取了少许,抹在了四夫人的唇上。
四夫人的面容,马上就鲜活起来。
周妈妈又看了看四夫人的脖颈处,果然看见那条颈链已是不在了,就对秦妈妈问道:“四夫人先前戴着的颈链到哪里去了?”
秦妈妈忙去一边的首饰盒里,取了那颈链出来,又拿出了四夫人以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玉佛。那小玉佛是四爷留给四夫人的念想。四夫人本来是一直戴着,后来决定要嫁给王爷了,才取了下来。
秦妈妈见四夫人始终同王爷无缘,便将那小玉佛也拿了出来,同那颈链一起,递给周妈妈,又道:“都给四夫人带下去吧。”
周妈妈点头,伸手接过颈链和玉佛,就都给安解语戴上。
阿蓝打开周妈妈拿上来的大盒子,却看见里面放着一身流光溢彩、金黄灿灿的正妃礼服。
周妈妈被那黄色耀得睁不开眼睛,便也过来,轻抚了那衣料,啧啧赞道:“范忠真舍得下本钱。——如他这样败法,这王府没多久就给他败光了。”
秦妈妈也觑眼看了一下,就惊讶道:“这莫不是皇后娘娘都能穿的?”
周妈妈接口道:“我看差不离。——前朝皇后,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和绣工。”
这些人哪里知道,原来这身装裹,实是皇后的朝服,乃是范朝晖三年前密嘱范忠所制。本是他和安解语一人一套,原是想等到自己登上大位之后,与安解语共坐玉阶之上,得众人跪拜时的朝服。
范忠既然拿了主意,这套衣服自然也不会给别人留下,就一不做,二不休,拿来给四夫人做了装裹。
几人对着这身衣裳看了一会儿,秦妈妈又淌眼抹泪起来,暗叹自己小姐没有福气。
周妈妈心里有事,就拉了阿蓝一起,将那装裹给四夫人穿上。
阿蓝给四夫人梳了望仙髻,插上她近来不离身的糖白玉玉梳。
周妈妈左右端详了端详,便将那当日拜堂之时的凤冠也给四夫人戴上了。那凤冠是黄金为底座四围一圈镶有上等点翠,冠身都是大块大块雕成六边形、晶莹璀璨的金刚石错落有致。无色透明的金刚石之间,又交错排列着上等绿翡。从凤冠顶上,又垂下一排莲子大小一模一样的南海珍珠的幕帘,正好搭在四夫人脸上。
秦妈妈也在旁看着,便将那珍珠幕帘小心翼翼地往四夫人两边的鬓边拨了过去,将四夫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凤冠发出莹莹的珠光,将四夫人本有些苍白的脸照得有了几分生气。
阿蓝又将四夫人常带的金刚石指环和造型古朴的赤金指环拿起来,都一左一右给四夫人戴上。
几人正忙碌着,外面有婆子过来回说,范大管事带着寿材过来了。
秦妈妈一听,就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得直不起腰来。
周妈妈力气大,便将装裹好的四夫人横抱起来,往外走去。
范忠带着那樯木寿材等在风存阁正厅的楼下,见周妈妈横抱着装裹好的四夫人下楼来,范忠终于忍不住,也狠掉了一回泪。
周妈妈见那寿材里面已是铺了厚厚一层白色褥子,旁边搭着一床黄色的锦缎被子,便面无表情,将四夫人抱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寿材里,又给她搭上被子。
范忠就让人给盖上寿材的盖子。因还没有到最后盖棺的时候,那棺盖并没有合严实,只在头部那里,留了一寸多高的缝隙。
周妈妈看了范忠一眼,又福了一福道:“有劳范大管事。”
范忠点点头,就挥手让自己人将寿材抬了出去。
周妈妈和阿蓝便紧紧跟随其后,去了元晖楼正厅布置而成的灵堂。
范忠见灵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