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穿越架空-潇湘首发-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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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哗哗打落在伞面上。常喜关切道:“陛下赶紧回去吧,着凉了可不好。”
宇文弈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转身回望。
楼上的灯火还亮着,却是十分微弱,像是随时都要被这雨水打熄灭似的。
他忽然接过紫玉竹伞,递给一旁的一个小太监,“等下里面的女大夫出来,你就把伞给她,别教她淋着回去。就说是门房里准备的。”
小太监愣愣的接过去。常喜哎哟一声,空着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宇文弈不等他发话,转身带着侍卫冒着雨大步离去。
雨是越下越大了。不过四、五天,南方果真传来几处堤坝危机的消息。宇文弈紧急召集工部开会,反复斟酌后,还是决定毁一处堤坝来保障下游的万顷农田。当地的三万多居民得紧急疏散,大部分都撤到临近的县市里。紧要关头只有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保全大局了。
内医监也接到通知,赶紧准备人手和药材,做好南下安抚灾区的准备。赈灾这种事,工作量大,危险系数高,补贴却不多,若是没有身怀一颗伟大的公仆之心,还真没多少人愿意去干。所以内医监派的都是下级大夫,青蓝褐三个级的大夫选了大半,我们的小谢大夫很幸运地被选在其中。
因为已经有瘟疫在局部蔓延,时间紧张,谢怀珉早上接到任务,第二天就得出发。
恰好吴十三来串门,只见家里鸡飞狗跳,就像刚被抢过。一脸不情愿的连城正在把处理好的草药用油纸裹好,而谢怀珉则正忙着把衣服往箱子里塞。
吴十三很困惑,“你这是要去逃难吗?”
“差不多了。”谢怀珉抹把汗,“我明天就跟着队伍南下赈灾去。娘的,才北上没几天又跑回去,早知道当初就留在青阳不走,路还近点。”
吴十三自动忽略那句脏话,“你要去赈灾?”他脸立刻挂下来了,“你是女人啊!”
“谢谢!”谢怀珉黑着脸,“我很清楚自己的性别,不用你提醒!”
吴十三叫:“一个女人跑那里去做什么?”
“去救命啊!”谢怀珉白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南下去干嘛?度假吗?”
吴十三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冲过来扯下她手里的东西,哗地丢到一边,一脸禀然正气,“我去和我哥说!怎么可以让你去那种地方!”
谢怀珉正要发怒,听他一提,立刻一脸花痴样,很兴奋地问:“你哥是不是长得挺高,气质出众,人也非常帅,就是面部表情有点缺失,不苟言笑?”
吴十三听了她的描述,一下僵住了,“你见过他了?”
谢怀珉点头,“在青阳就见过了。是他来处理的那如意膏的事啊。”她眉飞色舞地比画,“不过你哥真是长得好啊!那相貌,那气质,八百米外看就知道是一精英!我说你也真倒霉,都是同样爹妈生的,怎么就区别那么大……”
话丢出去,半晌都没有回音,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吴十三的影子?
连城进来说:“吴大哥风一样地跑走了。”
谢怀珉抓抓头,这十三少又哪根筋不对了?
连城不安地问:“姐,瘟疫可怕吗?”
谢怀珉好笑,“死人的东西,你说呢?”
“吴大哥的话有道理,干吗去那么一个危险的地方?”
谢怀珉一边忙着,一边说:“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有他的社会责任。医生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军人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大人的责任就是创造价值,抚养后代,而你呢,小伙子,你现在的责任就是好好学习,将来建设祖国。”
连城冷笑,“我知道你有那么多现成病例可以给你搞研究了,你就连命都不顾了!”
谢怀珉被点中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我又不是科学怪人,救人当然是最重要的!”
连城冷笑不止,最后谢怀珉恼羞成怒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吴十三一去不回,谢怀珉收拾好东西,又给温大侠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在这段时间里多照顾一下连城。吴少爷是靠不住的。
这般折腾到深夜,终于躺下。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估计皇帝和江南受灾的群众都睡不好觉。鸦片一事还没结束,这又闹水灾。天下这么大,通讯这么不发达,生产力还有那么大一个等待提高的空间。做皇帝,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皇帝,真是一份苦差啊。
谢怀珉翻来覆去睡不着。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原来住青阳时的邻家的桃花,恐怕都谢完了吧。
同样一个夜,不知道萧暄此刻在做什么?
梦里那个英俊的人正对自己笑,温柔的怀抱,沉稳的心跳。小华,小华地叫着,柔软的吻落在脸上,唇上。拥抱越来越紧,气息越来越热,她浑身发软地靠在他怀里……
谢怀珉张开眼,脸上发烫。
呀!怎么梦到这个?
她捂进被子里,叹息。
又是一年春过去。
次日依旧是个淫雨天,谢怀珉最痛恨这种半死不活的雨天,情绪不好,烦躁,大早起来脸色就很难看。
内医监的大院里,全是要出远门的大夫和前来送行的家属。谢怀珉的家属就是连城。
小少年一半是不舍她远走,一半是对即将而来的自由生活的向往,两种矛盾的情绪在脸上表现无疑。
谢怀珉拧他肥肥的脸蛋,“听着小子,我不在的时候给我好好读书,不许勾引别家妹妹,吴十三要带你出去玩你要坚决拒绝,把我写的那本谢氏百草经背到第五章,回来考你!”
“知道啦!轻点!”连城捂着脸嗷嗷叫。
“出发啦!”带队的长官喊到。
谢怀珉叹了一口气,不放心也得放心了。她拍了拍连城的肩,跳上马车。
马车队伍缓缓驶出内医监的大门。连城小小的身影在一群送行的人里十分不起眼,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盖了过去。
一声道别声中,谢怀珉觉得眼睛有点热。
突然的,连城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朝着马车奔来。
“姐!”那孩子大声喊,“姐!这个给你!”
谢怀珉忙探出身去,连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一块碧绿的玉佩。
这东西见过,当初连城没了母亲,夜夜哭泣时,总是将它握在手心之中。
“不行!这太贵重了!”谢怀珉急着要塞回去。
“姐你拿着!”连城却很坚决,“你代我保管着,等回来还我!”
谢怀珉捏紧手里的玉,贴在心口,温柔地笑着。
连城停下来。孤单站在路中间的身影越来越小。谢怀珉冲他挥了挥手,终于放下了车帘。
车队在两旁百姓围观之下,驶出了城门。
雨比先前下得密集了许多,冲散了街上围观的群众。站在京城的云照酒楼最高层俯瞰下面,只见无数楼台都沉浸在烟雨之中,是一片繁华下的冷清寂静。
车队已经走远,街市如常。
“还在闹脾气吗?”高挑挺拔的青衣男子话语里带着亲切。
被问话的男子抱着手,撇了撇嘴,平凡无奇的脸上写满不悦,“你知道她的身份,还把她往那里派。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国际纠纷。”
宇文弈轻呵一声,“国际纠纷?这词也是跟着她学的?”
吴十三使劲翻白眼,“你要真戒备她,就应该把她圈养起来。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宇文弈手指习惯性的轻敲着栏杆,目光越过重重楼宇,穿过满城风雨,似乎飘得很远很远。
“那样,未免太折辱她了。”
吴十三听到这句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扭头望了一眼车队远去的方向,眉头拧紧,终于跳了起来,手一撑栏杆,身影如燕般飞跃出去,几个起落,已经从高高云照楼跳落到地上。一声响亮的口哨,一匹矫健的马儿从巷子里窜出来。他翻身上马,冲楼上的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追随着车队而去。
宇文弈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却有一点羡慕之色。
“两位大夫,走这边。”
大婶提着油灯在前面引路。
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天气还是十分闷热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腐败的味道。夜幕下的苑城静得连虫叫声都听不到,十分诡异。
瘟疫蔓延的灾区就在苑城以西不远的乡野里,圈出一块地来,切断了往下游的水源,由当地军队把守。谢怀珉他们这半个月来就一直在里面工作着。
好在瘟疫虽然蔓延得广,但是都不严重,是及时发现就可以医治的肠胃疾病。所以半个多月来,病情明显控制住了,死亡并不严重。
谢怀珉结束一天的工作,刚吃了两口饭,带队的张大夫过来找到她。说是苑城里接连两天都有人生病,张大夫担心是疾病传染到城里去了。谢怀珉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便叫她同自己一路去看看。
苑城不大,总共八千多户,因为发源自紫云山的天江流经该地,木材总是顺水运来这里再转运到内地,所以城里居民商家多做的是木材生意。正因为如此,城里房屋也都是木头建筑。遇到这种淫雨天,木头受潮发霉,那味道可委实不好闻。
大婶引着两个大夫走到内院,忧虑地说:“我家公公前天就有些不舒爽,昨天开始发热起不了床。请城里大夫看了,说是伤风气闷,可是药吃下去不见好。今天更是烧得厉害啊。”
她推开门,屋里光线昏暗,一个女孩子正从水盆里拧了帕子给床上的老人冷敷。
谢怀珉听到黑暗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忽然一个黑影窜出来逃出门去。
大婶尴尬地笑了一下,“是老鼠。木头房子就老鼠多。”
张大夫问:“听说城里最近也病了几个人?”
“是啊。”大婶忧愁道,“马家和老王家的两个老人都病了,马家媳妇听说今天也病了。”
“都是一样的病吗?”
“差不多吧。都是发热发虚。大夫,不是听说城外的瘟疫已经在好转了吗?难道是转到城里来了?”
谢怀珉笑着安慰她:“大婶您别担心,外面的瘟疫传不到城里来。我看你们这可能是别的什么引起的病。”
张大夫已经坐在床边,开始给老人检查。
“老人家,听得到我说话吗?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不稍微保留了一点神智,气若游丝,哼了哼:“疼……”
“疼?哪里疼?”
大婶代替说:“公公刚发病的时候就说觉得身上到处都疼。”
张大夫解开老人的衣服,谢怀珉举着油灯凑近。当她看清老人身上的东西时,手不禁一抖,油差点溅了出来。
老人颈项下颚附近的淋巴结全都肿大如铜钱,红肿溃烂,皮肤上也布满了血斑。
“这……”张大夫见多识广,心里有数,手也开始发抖。他立刻站起来,卷起袖子,又解开老人下身衣服。只见腹股沟的淋巴也肿大溃烂,景象十分可怕。
谢怀珉立刻问大婶:“别家生病的人,也是这样吗?”
大婶惊慌道:“听说好像是。可是这病……咱们从来没见过啊。”
张大夫给老人盖好被子,看谢怀珉一眼。谢怀珉点了点头,张大夫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也点了点头。
谢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