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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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担心,二皇子会有不臣之心呐!”
李荃站了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
“他应该还不至于敢谋逆,但却可以对付我。只要我不存在了,自然没有人与他争那太子之位。”
洪英也同意这个观点,紧锁着眉头:“可是殿下。就算我们知道,仅凭太子宫里这些侍卫,怎么可能是禁军的对手?”
李荃长叹了口气。
平日里总以为夫子门生便是高人一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事到临头才发现,仅凭满腹的才气和书生意气根本没有用处。没有武力在手,连生命都无法主宰,何谈其它?但如今悔亦晚矣,皇帝突如其来的让位念头使一切阴谋阳谋都浮上了台面,他再没有机会去紧密部署一步一步夺取军权。本以为双方的情形都是一样。他甚至还略占优势,因为他毕竟是名正言顺地太子,但李峮竟然要凭借武力强来了吗?
“殿下,属下以为,当前之计唯有速速进宫伴驾,借皇上的威慑来震慑二皇子,然后请皇上在最短时间内让位于殿下,这样殿下就是未来的皇帝,二皇子便不能再翻起什么波浪来。”洪英劝道。
李荃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你速去备马,我这就去觐见父皇。”
洪英领命去了。不一会儿,车马便已备妥。李荃坐上马车。前后侍卫包围着,向着后宫宫掖疾驰而去。走到半路。突然闻听“咚”一声鼓响。突然从信道尽头冲出一队禁军,同时两方地墙檐宫角上。伸出无数的长弓,张弓搭箭,全都瞄准了他们这一行人。
车夫一惊,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希聿聿”人立而起,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太子府地侍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骤逢突变,稍一愣怔之后立刻围拢上来,将李荃的马车团团护在身后。然而当他们看见这严阵以待的阵势,远远多于自己数十倍的禁军人马时,还是忍不住傻了眼。
李荃毫无准备,在马车骤停时因为惯性一头撞上了车门,差点就跌出车去。一撞之下就知不妙,不顾头晕目眩拉开车帘往外看去,登时心头一凉。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吗但,他是太子!皇帝钦立地太子!就算再多十倍禁军又能耐他何?
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傲立在车头,果然,几百名禁军围着他,却根本不敢动弹。
就在此时,后宫庭掖突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呼救声,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手足冰凉,血色全无。
原来,李峮的目标并不是他!他只不过要将他困在这里而已!
他的目标竟然是……
呼叫声嘎然而止。从后追上的禁军狠狠一刀砍在宫女的背上,浑然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沾染了整个衣衫,宫女软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在如狼似虎的禁军刀下,到处都是破败地尸身,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一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宫女太监,被禁军发现了伸手就补上一刀,刀过命亡,从此不再有痛苦,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地仁慈。
禁军,这支本是宫廷的护卫者,骁勇善战,平日给予众人无限安全感地军队,此刻却成为他们应该保护地人的噩梦,宫廷,变成了一片血地海洋,血花飞散在空中,淡淡的红色的雾笼罩在宫苑上空,地上一片猩红,断肢残腿,死不瞑目的斗大头颅睁大了恐惧的双眼凝视着天空,临死前最深刻的恐怖永远停留在了他们眼中,哭叫声、呼救声、痛嚎声、喊杀声……林林总总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奏响了名为“地狱”的乐曲,在无助的宫人们眼里,面目凶狞的禁军仿佛牛头马面,无情追索着他们的生命,求助无门。
正一起午憩的昭阳帝和水笙被这震天的嘈杂声惊醒了,两人翻身而起,面面相觑。
“来人!来人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阳帝大声喊道。
张宝苏撞开门,屁滚尿流地摔了进来,苍白着脸色,一路大叫:“不……不得了了!皇上!不得了啦!!”
昭阳帝脸一凝,多年的帝王生涯总也练出了些镇定的功夫。厉声喝斥道:“什么不得了了?你给朕说清楚!”
张宝苏趴在床前,浑身打着哆嗦,不知道是怕皇帝多一些还是怕外面的杀戮多一些。抖着声音几乎是哭着喊道:“皇上,禁军造反了呀………
“什么?!”昭阳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儿呢?他这个禁军统领跑到哪里去了?!”
张宝苏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本应清亮,此时却显得无比阴沉诡异地声音说道:“父皇,儿臣在这里。”
随着话音,一身戎装的李峮大踏步走进来。浑身浴血,宝剑上还有血水点点滴落在地上。
他的头发披散着,眼中露出疯狂地光芒,俊美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一尊无比美丽而又无比恐怖地夜叉,欲择人而嗜的眼光从皇帝脸上掠过,像一把利剑,划过瑟缩在床角的水笙。
水笙的心脏紧缩着,不自觉再缩了缩身子,感觉到从心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恐惧。和久未有过地,面临生死一线的恐惧。
昭阳帝虽然也觉得李峮此时的样子不大对劲,但却没有工夫去理会那么多。只是急急问道:“儿,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禁军会无缘无故造反?你这禁军统领是怎么当的?!”
李峮弯了弯唇角。说话的声音说不出的诡秘:“为什么?父皇。这要问你。”
“问我?”昭阳帝愕然。
“对,问你。”李峮一步步向他走近。“第一问,我为国征战沙场那么多年,立下大小功勋无数,乃是统领军队的不二人选。为什么,你却要剥夺我的军权?”
昭阳帝在他的瞪视下,完全慑服于那种诡异地压迫感,心脏一阵紧缩,呼吸凝滞。
“第二问,你后宫佳丽无数,为什么还要抢去我心爱的女人?让她恨我,设计我,背叛我?”
水笙脑子里“轰”的一声,捣住嘴,堵住到口地惊呼。
他疯了!竟然把一切都归结到皇帝身上!
“第三问,我自问文韬武略,无不强过大哥,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将皇位传给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床前,站定。
滴着血的剑锋就在昭阳帝眼前,他只觉得一阵眩晕,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等……等等……”他颤抖着,好不容易才能发出点声音,“朕……朕没有要剥夺你地军权啊……朕只是……只是撤了你地禁军统领,以示薄惩……”
“然后呢?再逐步一点一点把我的权力架空?”李峮地眼睛眯了起来。
“不……不,怎么会呢?!”昭阳帝急忙否认。
“就算你没这打算,但你将皇位传给大哥,他又怎会容得下我?”李峮不为所动。
“不……如果你想当皇帝,朕传位给你就是了!传给你!传给你!”昭阳帝心慌意乱之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至于……至于花昭仪,你想要就给你!都给你!”
李峮诡异一笑:“花月颜?我要她干什么?”他的眼神再次落在水笙身上。
水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朕已经答应传位于你了,你……你快带你的人走!”昭阳帝慌乱地摆着手。
李峮突然贴近他,两人面对着面,几乎贴在一起。昭阳帝终于从李峮眼中,看到那一直看不到的熊熊野心,和完全疯狂的凶恶。
“晚了,父皇,晚了。如果你能在我下定决心动手之前这么做,或者还可以逃过一劫。但我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没有退路了。”
“呃……”昭阳帝只觉得心口一凉,紧接着便是剧痛传来。
李峮抽身离开,空着双手。昭阳帝终于得以审视剧痛传来的地方,心口处,插着一柄利剑,正是方才李峮拿在手上的。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相信,李峮,是真的弑父来了!
“你……”
颤抖的右手指向自己的亲生儿子,左手捂住胸,却堵不回喷涌而出的鲜血。无神的瞳孔逐渐放大,不甘、气愤、难以置信!
身子歪倒向一边,正是水笙的方向,吓得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翻下床。
痉挛了几下,皇帝的身躯便挺直不动了。霎时间,寝宫里净得吓人,张宝苏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逃出去了,除了水笙和李峮,再无别人。
李峮看也不看父亲的尸身一眼,缓缓地,走向水笙。
水笙的脸白得像纸,然而她却昂着头,默默地注视着李峮,慢慢向自己走来。
李峮来到她的身前,停下。
他凝视着她,她回望着他。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愤恨、恋慕、痛苦、不舍……万般神色,复杂交错。
他伸出双手,抚上她纤细的颈项,稍一用力,便可折断这脆弱的生命。
命悬一线,然而她却仍然,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着。
终于,他长叹了一声,双手滑向她的脊背,一使劲,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水笙身上,她支撑不起,两人一起滑跪在地上,昭阳帝的尸身前。
肩颈处传来湿意和冰冷,那是他的泪。
低声,啜泣,回荡半空,直冲心臆……
第九十一章 宫变之后
“三十一年春,帝崩,传位于二子。”
轻描淡写一句话,将这场父子、兄弟相残的人间惨剧一笔带过,史书也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的产物。
事实是,二皇子李峮发动宫廷政变,囚禁了太子李荃,谋刺了昭阳帝,然后自立为皇。
政变发生后,李峮随便抓了数十个死囚,权当作犯上作乱的逆党杀了,便昭示天下叛乱已平息,但皇帝为乱军所害,临终前指名传位李峮。这个说法本身疑点颇多,并不能服众。但李峮手握京畿重兵,谁又敢说个“不”字?
李峮并没有杀李荃,因为一旦杀了他,便立即会引起文官集团的激烈反弹,不利于朝局的稳定。李峮虽然是武将,但对于治国之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但无可否认,李峮上台之后,武人们的腰杆登时挺直了许多,以前被文人雅士所瞧不起的、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如今可是风光无限,因为有未来的皇帝撑腰了嘛!而文官系统也并没有在表面上显现出太大的抵触情绪,李荃还在李峮手上,他们在救出李荃之前,投鼠忌器。
李峮一登台,立刻下令全国进入戒备状态,各地兵勇齐出,严加管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人只能束手待毙。而在他的强力高压下,并没有因为皇帝骤逝、太子“失踪”等种种不利因素而出现混乱,李峮的治国能力,可见一斑。
以上种种其实都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众人、包括李峮自己的党羽惊诧莫名。
他竟执意要立“先帝遗孀”,贵妃唐水笙为皇后!
满朝哗然。
如果说他想要纳花昭仪月颜入后宫,倒还不至于令人惊讶。毕竟他和花月颜的奸情也算是促成这次宫廷政变的直接导火索之一。但为何又扯上贵妃水笙?扯上还不打紧,居然到了要立为皇后地地步。皇后是谁?母仪天下,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物。清白女儿家想要做上这个位置都不容易了,何况是名义上地后母?
“陛下,万万不可啊!”方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陛下如果执意要立贵妃为皇后,那要置子矜妃于何处?天下将怎么看待陛下?陛下立足未稳,如果此刻再自毁墙角,后果不堪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