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2-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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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女方都看不起自己了,慕轻涵心里头虽然气愤,但是也没有拖延,立刻就在退婚的文书上签了名字。
只是母亲当场就被气得失态,将来人和礼品一起逐出了家门,之后更是病倒了。
那天在晚宴上看到了成年的施柔儿,他几乎认不出她,对于他来说,这个未婚妻完全就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可是那一抹碧绿的身影还是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心底,扣动他的心弦,如同这初春的新绿一般的醒目惹眼,日渐茁壮蔓延。
她穿绿色真是美丽啊,如同这初春的色彩一样。
她笑得真是明丽动人啊,舞姿翩然如同仙子一般。
虽然那些明丽动人的微笑,那些翩然如仙的舞姿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坐在正中的大齐天子,是为了那一抹金色的身影和璀璨的龙冠。
如今这一封信有是什么意思呢?
今夜的子时前去碧波池畔的琼华园相见,有事相求。
慕轻涵心绪散乱地来回徘徊着,手中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信笺被他无意识地揉捏地变了形状。
琼华园正好是他晚上巡夜的时候要负责的园子,地处御花园的深处,景致在后宫各处花园之中不算出众,少有宫妃青睐,夜晚更是人迹稀少。
自己该怎么办?
华灯初上,夜晚的宫廷更加的富丽堂皇,清冷的月色穿行在这繁复重叠的无数亭台楼阁之中,转过簇拥横斜的花枝,穿过轻轻摇曳的柳条,映上华美朦胧的宫纱窗帘。
雕刻着仙子飞天图案的窗花上镶嵌着一颗明晃晃的夜明珠,莹白的光芒在这迷离的夜色之中弥散着,浓光淡影,交织散乱。
施柔儿斜倚在软榻上,凝视着那珠子出了片刻的神,忽然起身道:“红纤,为我准备梳妆一下,我要去西福宫拜访倪贵妃。”
“娘娘,这个时候?”红纤疑惑了起来,。
“你还记得那封莫明其妙的信笺吗?”施柔儿一笑,“我料那个慕轻涵不会有这样的胆量敢私自约宫妃出来,我看这一次多半是倪贵妃的手脚了。”
“上一次我在她的宫室里算计莲婕妤,让她跟着平白受了责罚,心里头必定是气不过的,如今是要借着这样的事端来排揎陷害我呢。而且除了她,宫中还有谁有这样的势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入我的梳妆匣之中呢?”
“那娘娘为何要在今夜去拜望倪贵妃呢?”红纤不解道。
“哼,这信既然是送了,慕轻涵那里的设计布局必定是少不了的,留在宫里头也说不定要落人口实,不如就去拜访倪贵妃,让贵妃娘娘来证明我是多么的清白自守,”施柔儿笑了起来,“以后大家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好好走动走动怎么行呢?”
慕轻涵穿过梧桐和垂柳交织而成的树荫,淡淡的花香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走进了园子之中最荒僻的一角,清冷的月光照映在这里的石桌和石凳上。
因为长久都没有宫妃到来,石桌上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就好像现在慕轻涵的心情,他甚至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这里,明明理智在提醒着他,不要涉足这不看清楚的波澜汹涌之中,不要在这里停留,让时间就好像平常一样流过去就好。可是,当巡夜的脚步路过这里的时候,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却让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里。
果然,空旷寂寥的园中没有一个身影,只有旁边生机勃勃的花木,还带着几滴纯净晶莹的露珠,时不时地从碧绿的叶片上滑落,滴到从砖逢中执着蔓延的杂草上。
原本距离约定的时间就已经过去很久了。慕轻涵走进石凳,想要坐下来,却猛地有一件意外的事情,落入了他的眼中。
那是一方鹅黄色的锦帕,留在身侧的石凳上,在一片孤零零的暗青和银灰的色泽之中,分外的惹人注目。那娇嫩的颜色如同是一朵最单薄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慕轻涵伸手拿起那一方锦帕,上面绣工精美的金线蔷薇明显是宫妃的物件,锦帕的一角,暗金色的丝线绣成一朵玉兰花般的玉字。
是她吗?难道她真的来过这里?慕轻涵摇了摇头,也许只是自己痴心妄想而已吧。这方锦帕也只是不知道哪一个宫妃无意之中掉落的物件而已。
第一百零四章:琼华暗香(二)
夏真回到西福宫的时候,倪晔琳气愤到极点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吓了一跳,她一时之间犹豫起来,要不要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主子呢?
“娘娘,那个施柔儿没有去琼华园。”犹豫了一阵子之后,她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知道,”倪晔琳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她当然不会去琼华园了,那个贱人才刚刚从我这里离开呢。”
“啊?”夏真禁不住一愣,那个施柔儿不仅没有去琼华园,反而来了西福宫。
看到自家娘娘这样出离愤怒的面孔,夏真立刻明白了,恐怕是她们的手段被施柔儿猜到了,所以今晚那位玉嫔不仅没有中计,反而过来这边示威了。
这样的书信被人看破的可能性极大,只要施柔儿心里头没有那个前未婚夫,就绝对不会中计。就算有,只要她足够聪明,也决不可能上当。虽然原本就没有指望这样的手段能够起到必然的效果,不过是为接下来的谣言手段做准备而已,可是这个施柔儿看破了之后竟然敢找上门来,这样的胆色让夏真也觉得有几分佩服了。
“今晚的情况如何,你说一下吧。”略微平息了一些怒气,倪贵妃坐下来问道。
“玉嫔虽然没有过去,那个慕轻涵倒是去了。”
“哼,他倒是个痴情种子,只可惜遇见了这样没长性的女人。”倪贵妃恨恨地说道:“就他一个人去了有什么用处呢。”
“他在园子外面徘徊了很久,去的时间也比信上约定的晚了很多,奴婢眼见玉嫔没有去,只好将那方从她宫里头偷出来的贴身锦帕放到了石凳上,那个慕轻涵倒是拿了帕子,当宝贝似的,愣在那里出神。奴婢见事情没有了转机,也没有再看下去,就会来了。”
“他拿了帕子又有什么用处,一方锦帕而已,施柔儿大可推托说是丢了的,就完全牵扯不到她身上了。难道本宫要闲着无聊去害一个侍卫不成?”倪贵妃愤愤地说道。
“哐啷”一声,她余怒未消地将手中的扇子远远地扔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细密的春雨笼罩了园子,闪亮如牛毛一般的银丝从天而降,打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园中弥漫起一层水汽。
慕轻涵失魂落魄地走出园子。
这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不可闻的轻叹,他骤然回过神来,转头一看,一个月华般的身影映入眼帘。
苏谧一身碧绿色描银花的淡色春衫,长长的裙摆如同雪月光华般流动轻泻于地,乌黑的长发沿着颈部优美的弧线如同瀑布一般的滑下,一对翡翠耳档安静地垂在柔嫩白皙的耳畔,眉心处碧玉雕刻的莲花额饰在月色之下泛起雅致的光彩。
她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个轻寒的雨夜,盈盈而立,人不胜衣,如同碧潭寒水之中盛开了的一朵精致的玉兰花。
欺霜赛雪的手腕衬着乌木的伞柄,一把精巧的苏州纸伞在微寒的细雨之中为她撑起一处洁净的领域。
隔着雨帘望去,慕轻涵有一瞬间的惊艳,以为林中的仙子在夜雨朦胧的时刻步入了尘世。“沙沙”的雨滴声笼罩出一种诡异的静谧,可在这安宁的环境中,慕轻涵耳中却响起珠玉相撞一般清亮幽远的脆响。
原本以慕轻涵的武功,早就该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了,可是此时他神不守舍,竟然一直走到近前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苏谧。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从哪边过来的?疑惑徘徊在慕轻涵的心里,表面上的礼数却没有缺失,他连忙低头单膝跪下道:“卑微见过莲婕妤。”
“天气微凉,不知道慕护卫为何在这里?”苏谧淡淡地问道。那声音传入慕轻涵的耳中,就如同垂在耳畔的碧玉耳档一般的轻灵清脆。
“在下奉命巡视此处的园林安全,职责所在,惊扰到婕妤娘娘了。”慕轻涵回禀道,心底里却开始忐忑起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来是公务所在,”苏谧嫣然一笑,道:“慕护卫辛苦了,还请不必多礼,本宫刚刚路过这里,这就要回去了。”
苏谧说着,却无一丝转身的意思。
慕轻涵正疑惑,苏谧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刚才本宫游园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方锦帕落在了园子里面,慕护卫既然已经巡视过了,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慕轻涵脑中“轰”地一声,跪在地上的身形忍不住晃了晃,她看见了?!怎么办?
漫天的细雨忽然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之中,一种沉闷的压抑在两人之中升起。
“听说慕护卫家中母亲尚且在病中,不知道令堂病情如何?”苏谧悠然问道。
苏谧忽然改变了话题,慕轻涵措手不及,“家母还好,最近卧床休息,病情恢复了不少。”
“老人家最忌情绪波动,只要慕护卫在宫中一帆风顺,她老人家静心调养,病情自然不会恶化,就怕心爱的儿子遭受无妄之灾,平白让她担心啊。”苏谧笑道:“慕护卫以为本宫说的可是在理?”
慕轻涵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苏谧话中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
“慕护卫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变成弥天大罪的证据,所以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慕轻涵身子一颤,怀中那散发着淡淡脂粉香气的锦帕忽然就变得火烫起来。
“这方锦帕对本宫来说甚是喜欢,刚刚慕护卫巡视园子,想必是捡到了吧。不如还给本宫,也好及时抽身。”苏谧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和近乎妖异的甜美。
“是……”慕轻涵声音微微颤抖着应道,从怀中拿出那方鹅黄色的锦帕,双手奉上。
苏谧伸出手去,接过那一方灿烂的锦缎,慕轻涵略微抬头,苏谧纤长白皙的手指如同春葱一般,圆润的指甲盖上既没有戴着时下妃嫔们流行的金玉甲套,也没有使用任何的脂粉颜料,就是清淡的粉红色,散发出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泽。
他的手忍不住一颤,差一点儿拿不住那方柔若鹅毛的锦帕。
苏谧的手指微动,鹅黄色的锦绣就如同流水一般滑进了那纤细的手指。慕轻涵低下头去。
苏谧转过身,翩然远去,轻灵的声音随风传来,“慕护卫既然有过人之材,将来必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何必要苦苦拘泥与这些微末小节,看不开,放不下呢?平白让人小觑了去。”
那一抹碧色的身影隐入了花木深处,轻灵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朦朦的春雨下的缠缠绵绵,无休无止,慕轻涵单膝跪在那里,细密的雨丝沾湿了他的衣服,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他从猛地惊醒过来。
不知道跪了多久,想要站起身来,却感到膝盖一阵酸痛,一个趔趄,竟然差一点儿跌倒,他缓缓步伐才站稳了身形。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远处天边的黯淡漆黑逐渐浅薄,光亮从地平线上升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惊异于自己竟然就那样保持着姿势呆呆的跪了大半夜。
慕轻涵看着远处晨与夜交替的光彩,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原来,她穿碧衣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