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惊梦-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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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居右首,着一件俏绿的旗袍,点点鹅黄的梅花撒满全身,分外俏丽,罗小蝶是一身绯红绣蟹爪菊薄衫,其余几人穿得都还算素净,我有些纳闷,今天是清明祭祖,她们还穿得这么娇娆,女为悦己者容,看多尔衮怎么受得了这么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
果然,尚未开席,多尔衮便忍不住责怪了李氏几句,“今日清明祭祖,衣着应庄重素净些,你身为侧福晋更不比常人,”又转向我,“她若不懂咱们满族礼仪,福晋要多教导她。”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心想李氏现在已经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哪里会听我的教导呢?李氏倒满面堆笑地开口了:“王爷教训得是。”罗小蝶也腻声道:“王爷忘了,奴家这身衫子是衣服中最素净的一件了,王爷以前直夸我穿艳色衣裳好看呢。”
多尔衮不好直接训斥李氏,罗小蝶的话正好让他找到了出口:“哼,说的什么话!别仗着本王宠过你,就不知好歹了,还不快去换了,”又转向我,“小玉儿,你是福晋,要多约束她们的言行,不能乱了睿王府的规矩。”
我依然是咬唇笑笑,却不答话。罗小蝶挨了骂,委委屈屈地起身回房更衣,李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多尔衮虽未直接发话让她换衣服,但话里话外也让她难堪,正犹豫着,东喜飘过来一句:“李氏,我看你也去将衣服换了的好,没看到王爷发脾气吗?”李氏一咬牙,铁青着脸出去了。我低下头只顾着偷乐,偷笑了半晌抬起头,却看到多尔衮正盯着我,忙肃了脸暇目以对,他却憋不住也低下头笑起来。
看到多尔衮并不凶巴巴对我,我的胆子大了起来,自顾自吃喝,罗小蝶可怜兮兮地回来,我在美食方面一向和她谈得来,便大侃菜经。
“小蝶,你尝这道糖醋鱼,醋味太重,糖味不够,还不如你的手艺呢。”
“福晋,我觉得这道菜没放够盐,搁够了盐,糖的鲜味才能出来哪。”
“可不是嘛,醋也用得不好,一定是山西醋,该搁南方醋才能出味。”
“是了,西湖醋鱼用的就是江苏产的醋,配料好了菜才能好吃不是。”
“这个叫化鸡也不好,该用嫩鸡仔,咱们厨房怎么做了只大公鸡?”我用筷子拨拉着堆得满满的一盘鸡肉,皱着眉道。
罗小蝶扑哧一口茶喷出来,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多尔衮忍俊不禁:“小玉儿,你博学多才,连吃饭都是见多识广啊!”的bf62768ca4
一直沉着脸的李氏这时开了口:“是啊,福晋在菜肴上是比我们讲究些,王爷不在府的时候,时常叫了外面酒楼的菜进来吃呢,改天也让王爷和我们尝尝?”
虽然知道李氏对我没好心,可没想到她如此有心计,不经意间便将我叫菜进府的事与多尔衮离府联系起来,可不是明摆着要多尔衮多心吗?我忍着怒气答:“你们也见了咱们府厨子的水平了,我觉着比起酒楼的招牌菜是差一些,王爷若是有心尝菜,不如叫小蝶做了给您端过去,她做的可一点不比酒楼差,只是小蝶给王爷做菜还说得过去,若是天天给我做,只怕别人会说我欺负她呢。”
罗小蝶见我在王爷面前如此抬举她,甚是感激,媚眼也一个劲儿地向多尔衮抛过来。
“你是这府的主子,爱叫谁做便做去,谁敢说个不是?只要你喜欢吃就好。”多尔衮语气中满是关切,丝毫没把李氏的话听进去,脸上没了那日的狰狞神色,挂满了祥和温馨,让我恍惚以为那日的床第纷争没有发生过。
初夏的傍晚,盛京没有一丝暑气,凉风习习,带着立秋站在这个园子里,这是因了多尔衮的战功皇宫下旨意赏赐,府邸西侧扩出的两亩地,下人已经圈成了园子的雏形,我便日日沉浸在园林设计之中。
想起清明那日的家宴,席间说起府邸西扩的两亩地的用场,李氏存了想建成院子自己搬过去住的意思,娇嗔地说自己现在住的东院拥挤,夜里总是睡不好,看能不能建成清静院落搬过去住,东院腾出来也好让姐妹们松散些,那几个女人听了脸色都不善,鄂桐忍着没有吭声,东喜先跳出来反对,也说要搬过去住,多尔衮不答话,却将眼光转向我,问我有何考虑,我无意搅这趟混水,摇头道“但凭王爷作主便是。”
多尔衮仍不罢休,又问起站在我身后的立秋:“你说你主子会喜欢派上什么用场?”
我还来不及阻止,快嘴的立秋便为我开言:“福晋念叨了几回呢,说是什么江南的园林美,若是不能纵情于山水,便住在一个精致的江南园林中,生活也还算有些什么情趣,奴婢虽然不大懂福晋的话,不过却明白福晋喜欢建一个园子呢。”
立秋一古脑将我私下的话说出来,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低了头闷声喝汤。
“哦?好啊,便将那些扩出来的地交给福晋,喜欢建什么园子就建什么园子吧。”
多尔衮发了话,众人都不再出声,我看到李氏的脸色不悦,在与我的较量中,显然多尔衮并不偏她,我有些幸灾乐祸,突然想起她摘我的紫玉兰之事,悻悻然道:“王爷说园子交给我,我就不客气了,只是要丑话说在前面,我精心侍弄的园子,任何人敢来动我的一草一木,别怪我不客气。”挑衅的眼光向李氏瞟过去,她咬着嘴唇没说话,脸色惨淡。
“小玉儿,我们都是俗人,独你超凡脱俗、志向高洁,只是也得提携提携我们,别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才好。”多尔衮半开玩笑地说。
想起家宴的情景,也忍不住觉得多尔衮对我的态度转变好大,最近虽不来见我,有了好东西却总打发下人送给我。
站在月色里,回想起穿越过来已经近三年了,我逐渐忘记了自己的从前,也许那记忆还有,只是被我刻意地隐藏在心底,我的行为举止和思维方式越来越象这个朝代的人,几乎忘了从前那个精明干练的我,现在的我,只是每日里聊以度日,那些生死不定性命攸关的风波让我变得沉默阴郁,还有我那段明知无望却仍要飞蛾扑火的爱情,就这样在初夏的凉风里湮开了去,在夜色如水微凉的夜里,我象个找不到路的精灵般游荡,忧伤和痛苦紧紧将我裹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福晋,您别转悠了,早些回房休息吧。”立秋终于看不下去,明知她劝不动我,依然开口。
“休息?就算是休息了又能怎样?还不是逃不脱这尘世中的万般烦恼?”我闷闷地在石上坐下,凉风吹过单薄的衣裳,有些凉意,我索性抱住双肩。
“唉,福晋您等着,我回房去给您拿件披风回来。”立秋见劝不动我,一溜烟儿拿衣服去了。
夜凉如水,想起那年刚来到这个朝代,与皇太极的初相遇,也是夜色凄美,我一身月白的锦缎旗袍,袖上的绿丝荷花几乎要垂到湖里去,就是在那样一个如梦如幻的夜晚,让我遇到了那个男人,让我们后来的痴恋忘乎所以地纠缠,便如同微风吹过那湖里荡起的圈圈涟漪,无休无止,生生不息。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我呢喃地吟出这首《点绛唇》,一声长长的叹息。
身后也是一声郁然长叹,我一惊,扭过头去,许是头转得太猛,脚下一滑,身子便斜斜地倒下去。
一双有着熟悉感觉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将我重新安置在石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从前一样三脚猫似的。”多尔衮轻轻地埋怨。
仰头望着他温柔的脸颊,额头和皇太极的额头极为相似,只是脸型却不同,皇太极算是一张略丰满的国字脸,眉宇间有苍凉的威严和温暖的感伤,多尔衮的脸就要瘦削许多,时常布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射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我的眼神有些许的迷离,恍惚有些分不清站在面前的是皇太极还是多尔衮,“你,你好象瘦了。”不知怎的,我忽的冒出这样一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夜色下他的脸色如清浅月华般温柔,一双黝黑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去,他扶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静默了一刻,目光越来沉深,一丝暧昧在空气中飘舞起来。
我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身子,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又从他胸口传来,扶住我的手立刻松开了。
他俯视着我,轻声呢喃:“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小玉儿,你的苦楚,我不能都明白,可是却愿意去了解,我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呢?”
我垂着头,看风吹起我的裙角,似乎要飘开去,可是总归只是衣服的一角而已,风过了,依旧垂在原处,仿佛不曾有过挣扎,“佛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抬头对上他迷蒙的视线,“可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呢?”
忧郁的气息在我们身旁弥漫开来,黯然的神色何其相似。
“呃,”立秋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跑过来,打破了滞留在我们中间微妙的空气。
“唔,你下去吧。”他接过立秋手中的披风,顺手给我披上,立秋也悄悄地退下。
“小玉儿,咱们就在这儿附近走走吧。”他抓起我的手,那双大手在我病重时恍惚给过我温暖的感觉,所以觉得熟悉,想挣脱开去,看他却没有一丝轻薄之意,终于忍住没有抽出,任他牵着慢慢行走。
园子尚未建成,周遭有土堆或是砖瓦堆,他小心地带我绕开障碍物,不让我绊倒,“小玉儿,我觉得现在面对的不是从前的你了。”
我垂下眼睑,踢开一块小石子,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我能向谁解释我不是小玉儿呢?“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小玉儿,我们都变了,我承认以前我不喜欢你,待你也不够好,可是这几年你变得太多,太快,让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越来越象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俯视着我们,看着我们作出一副副闹剧,而你就在一旁偷笑,耻笑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有些悻悻然,我的偷笑都被多尔衮看到了吗?
“是了,你的眉毛、眼睛,就连笑起来的酒窝里都写满了不屑呢。”
“哪有那么严重。”我轻声嘟囔。
他转过头来,如月色一般清亮的眼光在我脸上轻转,握紧我的手:“小玉儿,这些日我想了许多,以前是有许多做的不对之处,我们毕竟是夫妻,你莫放在心上,便如那日…”他有些尴尬地停顿,想来和自己老婆不能同房并不是一件容易说出口的事,“你相信我,你一举一动中的温润、雅致,你笑起来的清澈曼妙,你沉静时眼中的迷离、忧伤都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靠近你,甚至想拥着你,让我的热切融化在你深不见底的眼神之中。从今往后,我多尔衮一定好好待你,你也不要再说不喜欢我之类的话了,好么?”
我咽了口唾沫,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更贴切些,“多尔衮,世事无常,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便回不到从前了,譬如你和我,譬如我们和其他的人,未来难料,我们也莫强求,随缘罢了。好吗?”
他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黯然,“小玉儿,原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小玉儿从前是很喜欢你的吧?”我有些犹疑地问。
他未觉有异,偏头想着从前的种种,“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