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 (天朝女提刑,完结)-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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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毫不犹豫的训辞,丝毫没有给这位殿下留面子的打算。太子虽然遭此一嘲冷水澡”,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那神情几乎可以用“满不在乎”形容。
我心下有些惊诧,这位太子殿下难道不明白,只要他一天还未登基,这太子的位置,便随时可以换上其他人坐坐。这样的公然引发皇帝的恶感,对他并无半点好处。
睿王和齐王都没有说话,秦相说道:
“既然百官皆无异议,臣以为,不妨依八议之例,将定国侯世子夏侯敦请上殿来,与他争辩之机,看他有何话说。”
定国侯世子夏侯敦?那这凶嫌,不就是太子妃的兄弟?
“阿敦?”太子皱眉,一脸疑惑:“关阿敦何事?”
皇帝没有搭理他,直接对我道:“今日得遇故人之徒,本应详叙一番,怎奈国事繁重,朕也深以为憾,凤卿不妨先回谢府,待他日,朕派人请卿入宫详谈。”
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又是没我什么事了,我只有点点头,依言告退。我现在该头疼的是,接下来要如何应付“他一定来找我详谈”的程潜,以及“我一定去找他详谈”的睿王,并且摆平这“晏太傅高足”的身份才行。
来的时候满怀心事,回的时候就更抑郁难解了。我在谢府内下了车,直奔老太君处。那位晏太傅,想必也是晏家之人,与老太君搞也是至亲。她老人家对我这般好,不会是因为她以为我的身份,是“晏太傅高足”吧?
“君儿回来了1我进房之时,老太君正歪在美人靠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看见我来了,便微笑着坐起身。
我解下身上那块玉佩,说道:“完璧归赵,谢过老夫人提点,凤君获益良多。”
“这玉本就是送你的,收着吧。”
我推辞了两句,但是老太君比我更坚决,正在这时,又来了宫中的旨意,皇帝派人送来了送了一堆“御赐”之物,指明给我的。从穿戴到摆设,花样繁多琳琅满目,我自己都认不清楚,只有让莺簧和隽隽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在老太君的指点下,按照制式写了一篇“谢表”,请那太监呈上,算是全了礼节。
接下来的半天,我都沉浸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境之中,好在有清儿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天,让我不得不分出心思来应对,否则时间应该会更难熬吧。
晚饭时分,谢瑁还没有回来,那两尊大神也不见踪影。老太君惯见风浪,自然气定神闲,可是秦夫人就明显有些坐卧不宁,就连服侍老太君时,眼神也频频瞄向饭厅门,布菜时将汤勺掉在了桌子上,老太君微微皱眉,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礼请罪。
谢珂出面转圜,微笑道:“月末将至,管事们都来汇帐,如此这么一天,嫂夫人想来也是累了。”
“既如此,这边不用服侍了,你且下去自行用膳吧。”老太君眉毛都没挑,冷淡地道。
秦夫人应了一声,脸色发白,后退了两步,转身而去。
饭食撤下,仆役们将茶点送上,老太君这才道:
“身为主事夫人,怎能这般沉不住气!若真出了什么事故,家里几百口人,如何能指望她撑住大局。秦相是个明白人,只是这女儿,未免养得太娇贵了1
对秦夫人,老太君显然并不欣赏。
“这天下间的女子,如老祖宗这般才是异数。您以己度人,又看惯了卿卿行事,再比对嫂夫人,她自然多有不足。”谢珂微笑道,顺带将我装了进去。只是这“卿卿”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让我有种诡异的感觉。
“被你这么一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1老太君摇摇头,原本的阴郁被笑容替代。
又陪着老太君做了一会儿,我便起身告退,才走出老太君的跨院,便听到谢珂从背后唤我,我脚步未停,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与我并肩而行,道:
“想要变天绝非易事,拖上些时候再所难免。光远光隐都是聪明人,想来不会有事,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变天”?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请假在家,却也能窥测出那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吗?我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睿王、齐王、程潜的脸,都是那么沉静淡定,想来都是心里有数吧。只是太子的“小舅子”并不是太子本人,他们又要如何“变天”呢?
“裙幄宴那日,与定远侯世子会猎郊外的,正是太子殿下。上次光隐手上的案子,虽有少詹事顶罪,皇上心中,却也是洞若观火。这次——便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谢珂揭开谜底,难怪无论是他们二人还是谢瑁,都不曾向我透露之后案情的进展,想必也是不想让我牵涉太深,只是齐王的存在,让他们终于不能“得偿所愿”吧。
所谓“变天”不过是一个开始,太子的存在,是挡在睿王与齐王夺嫡路上的一块大石头,所以他们才能够“齐心协力”,但是共同扳开这块大石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再无“润滑”,从“手足”到“死敌”,这距离并不遥远,谁让那天下至尊的位置,从开辟鸿蒙之日,便是华山一条路,只能成功,否则成仁。
“光实的意思,这天今日便可‘变’吗?”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贪墨财务,残害幼女,若只为了祖制,便让江山落在这等贪财暴徒的手中,我朝当亡之日,就在不远了。”
他倒是直接,我心中咂舌,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也说得这般肆无忌惮,他竟比我还像一个“穿越”人。既然他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也没必要太过隐晦。
“便是要‘变’,也非一日之功,朝堂之上,从不缺抱残守缺的大臣,何况还有人与那位殿下的‘存续’,息息相关。”
“若时运不济,使竖子践位,自然是君不君、臣不必臣,没有庙堂之高,至少还有江湖之远。”谢珂淡然道:“好在口含天宪的,是当今圣上——”
将我送回了居所,又死活讨了一杯茶,谢珂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我则洗净了一身疲惫,躺回床上,借着程潜送的夜明珠灯光,读了半个时辰的书,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无论是“应该来询问我身世”的程潜,还是“应该来解释我身世”的睿王,都没有前来“造访”,看来宫中的事情应该还没有解决,既然如此,我惟有放下书本,让自己沉入睡眠。
有谁握住了我的手,带来一片柔和的光,照亮了我的梦乡。我用手背遮去那份光亮,慢慢睁开眼睛,这天下除了那位仁兄之外,想必再没有人有这等恶趣味扰我清梦。
我叹了口气,让自己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缓缓起身,才发现坐在我床边的,并不是睿王,而是程潜。预备的“专业笑容”也僵在嘴角,我只好尽量不着痕迹的收回,问道:
“外面几更天了?怎么这个时候来?”
“几近丑时,才从宫中出来,怕你担忧,所以先过来看看。”程潜的脸背着光,表情都藏在床帐的阴影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事情可解决了?”我伸向床边的壶,他却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给我,让我滋润有些干涸的喉咙。
“圣意已决,废太子的旨意已有中书省拟好,明日便到门下省合议,想必这几日便可皇榜告知天下。”他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常,又是那个风轻云淡的程潜。
“今日晚膳后,已听光实提起,那日与定远侯同出场狩猎的,便是太子车驾。”我也恢复了惯常的样子,说道:“只怕废太子后,这朝堂府中,日子更不好过。是龙是蛟,也要天长日久方能定论,光隐行事,要更小心才是。”
“我知道。这朝堂之上日益艰难了。”程潜突然握住我的手,双眸中有火光跃动,说道:“卿卿,与我私奔吧!什么也别管,哪怕只有这一夕的光阴,去看看这夜的尽头在哪里1
私奔?有没有搞错?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四目相接,印象中,我从来不曾在程潜的目光中读到这么多负面情绪——绝望,苦涩,死寂,所有的一切,汇成虚无的光芒,从内而外的燃烧。我默默伸出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掌心,他揽住我的腰,推开窗户,如蜻蜓点水一般,越过在风中舒展的荷叶,长安的夜在我们的脚下,慢慢铺展。
不知奔驰了多久,高高低低的屋宇,被一望无极的森林所取代,他仍旧不知疲倦,而当我意识到他停下时,再踏出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夜风从深谷中呼啸而上,吹动我单薄的睡衣,以及他宽大的长袖。只听他口中喃喃:
“怎么会穷途末路,怎么会,怎么会?”
他眸中最后的火光也熄灭了,那黝黑的瞳仁中,惟余苍冷。我心底一阵冰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程潜这才转过头看着我,紧紧地,紧紧地将我拥入了他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我毫无心理准备,本能地挣扎。一股水意轻轻在我颈间蔓延,我如被雷击,他——哭了吗?
今日的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程潜的情绪,突然间溃堤?我伸出双手,将他揽入怀中,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可以安静地,做他的情绪垃圾桶。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他终于平复了下来,我挨着他坐在悬崖边,两个人肩并肩,披着他的外袍,等待着那一轮红日,从云海间升起,给这个世界一个新的开始,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欣喜的美丽。
“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怎么会有这样的风景?”我转过头,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眼中深情潋滟。
我笑了笑,又转回头,看向温暖的太阳。他却扳过我的肩膀,灼热的气息热切地涌向我的唇齿之间,我不由自主的偏过头,让那轻柔如云的触感,仅仅在脸颊上绽开花朵。
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耳边传来他有些暗哑的声音:
“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好。”
“卿卿,以后,我们再来这里——”
“嗯。”
回去的时候,很难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毕竟天光已亮。我还在头疼着要怎样在老太君乃至莺簧那里蒙混过关,程潜却显然早有准备。他带我下山时,扶桑已经带着马车,等在那里。
一路走马如飞,程潜依旧将我揽着,送入了谢府。当我进入独居的院落,莺簧和隽隽,显然还没有醒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将身上披着的红袍交还给他,轻声道:“趁着还有时间,回去再歇一歇,你心里想的我清楚,我师傅的身份,我真的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他说的,也不过是他的臆测罢了。”
说到底,他心中纠结的,也就是关于睿王所认定的“我的身份”罢了。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那日的承诺——”
“我记得,没有忘。昨晚谢谢你,那日出,我很喜欢。”
送走了程潜,睡到一半就被人唤醒所带来的疲乏主宰了我,
身上的衣服经过一夜折腾,已然不能再穿了,我从衣橱中翻出一件干净的睡裙,一边换上,一边走向床铺。趁着还有时间,先补一觉才是正经。
掀开床幔,我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压倒在床。我回过神来,身体早已经沦陷,他的唇带着情热,炙烤着我的每一寸肌肤。从唇边到颈间,逐渐蜿蜒向下——
在闹下去,只怕今天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