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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千山看斜阳 满座衣冠胜雪-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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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蹄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里又恢复了奇特的平静。 

游玄之盯视着痛得满脸是泪的淳于翰,心里矛盾重重。 

这时,北蓟的军中忽然又点起了第二道狼烟。 

浓烈的黑烟刚刚升上天空,临淄城内著名的九层高塔飞花楼便有火焰冲天而起。 

云深淡淡地道:“游玄之,我这里再放一道狼烟,早已埋伏在临淄城内的北蓟勇士便会立刻发动袭击,血洗临淄。” 

不但是游玄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家人亲友在城内,闻之不免担忧。 

秦欣也道:“我们这里的北蓟战士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若死战到底,怎么也能杀你们几千上万人,虽死无憾。” 

那些北蓟骑士一直结成战阵,虽未说话,却是气势如虹。 

宁觉非只是看着游玄之,冷冷地道:“游大人,我知你游家一门忠烈,自是以国事为重。你大可不顾景王爷的生死,下令进攻。不过,若杀不死我,我的仇人可是大部分都在内城,王公贵族,都是我的目标。你好好斟酌吧。我耐心有限,只数五声。五声一过,若你一意孤行,临淄今日便血流成河。”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道:“一。” 

游玄之犹豫着,看着淳于翰。 

这个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王爷已是泪落如雨,哭道:“外公,救救我。” 

宁觉非清脆地道:“二。” 

游玄之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那些文臣都回避了他的眼光,他的部下却心意一致,明显地暗示要他放人,救下景王。 

宁觉非再道:“三。” 

他的声音清冷,仿若利箭,直刺入南楚众人的心里。 

云深已是委顿在地,不断咳血,却是笑意更浓。 

宁觉非的眼中全是杀气,冷冽地道:“四。” 

游玄之一咬牙:“好,我便放了云深,容你们离开。你必须保证,临淄城内的北蓟奸细不得伤我南楚一人,一出临淄城便放了景王。” 

宁觉非板着脸,答道:“只要你们放了云深,让我们走,我保证他们不在临淄城内破坏。至于景王,我要一并带走,到燕屏关后再交给你们的护国将军荆无双。你放心,我保证绝不伤他。” 

“不行。”游玄之斥道。“似你这种无耻小人,卖国贼,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宁觉非淡淡一笑:“你只能相信我。宁某虽是一介平民,却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游玄之气愤地看着他,心念电转,却仍是无计可施。 

宁觉非将刀尖微送,一缕血丝便顺着淳于翰的脖颈流了下来。 

淳于翰只觉得咽喉处一阵尖锐的刺痛,不由得魂飞魄散,大声惊叫:“不不不,我不想死,外公,救救我。” 

游玄之长叹一声,终于妥协了。他看向抓着云深的御前骁骑卫,沉声命令道:“放了他。” 

那名骁骑卫很是不忿,粗鲁地将云深拖了回来,扔到地上。 

一名北蓟骑兵冲上去将他一掌推开,俯身抱起了云深。 

宁觉非不再耽误时间,只是大声道:“上马,走。” 

说完,他却想起了乔义,连忙对抓着他的那名北蓟士兵道:“放了他。” 

北蓟士兵对宁觉非十分敬服,立刻听令放人,将他往前一推,回身便过去找自己的马。 

众人正在上马时,乔义目眦欲裂,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来:“你这贼子,我要杀了你。” 

宁觉非果断出脚,将他踢了出去,却没有伤他。他郑重地说道:“乔先生,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心性刚毅,宁某佩服。今日你的冲动有可能会导致数千人死亡,请你三思而后行。如果有缘,将来咱们战场上见。” 

这时,北蓟众人已全都上马。 

游玄之下令南楚士兵收起兵器,闪开通道。 

宁觉非大喝一声:“走。” 

三百余匹马便一起冲了出去。 

游玄之策马紧追其后。其他骑着马的人也全都随后追来。 

抱着云深骑在马上的北蓟骑兵一直与宁觉非并肩而行,以便他们交谈。 

云深挣扎着道:“觉非,要快,快走,中途不要停,一直往边关。”他的声音很低,却显得十分紧急。 

宁觉非却道:“你先发信号给你的人,不要在临淄伤及无辜。” 

云深立即对那个北蓟士兵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北蓟骑士向后大声用北蓟话喊了几声。接着,一个北蓟士兵便拿出号角吹了起来。呜呜的号声有节奏地传扬出去,低沉有韵,仿佛是越过原野的风。 

他们很快冲出了内城,铁蹄踏上外城的宽阔街道,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一路上,人们不断惊呼着闪避。北蓟人骑术高超,虽在闹市奔驰,却趋避自如,未踏伤一人。 

他们如风般冲出离他们最近的西门,奔上了官道,却去势未减,直向北方奔去。 

游玄之率领着人也未停下,在后面急追。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将领的马比较神骏外,其他人的马都不行,渐渐落在了后面。 

宁觉非已将刀插回腰间,一手挽缰,一手搂着淳于翰的腰。他问云深:“南楚有没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类的通讯方式?他们能不能通知前面的军队拦截我们?” 

云深急促地喘息着,答道:“内地没有,但可能有信鸽通知边关。” 

“好,内地没有就行。”宁觉非精神大振,纵马疾驰。 

淳于翰靠在宁觉非怀里,一直沉默着流泪,却并没有哭闹。 

南楚的官道修得极好,宽敞平坦,直到边关。他们一直没有休息,全速向前飞奔。穿过一城又一城,越过一村再一村,一路上将人们惊异的目光抛在身后。 

从夜晚直跑到凌晨,后面再也看不到追兵。游玄之早在子时初刻便已筋疲力尽,下马休息了。 

这时他们已进入丘陵地带,宁觉非道:“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北蓟士兵齐道:“是。”均唯他马首是瞻。 

宁觉非四下看了看,将马带下官道,缓缓地绕到一座山丘之后,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这才站住了,翻身下马。 

后面的人也便勒马停住。 

北蓟军队野营惯了,一向训练有素,立刻派出了岗哨,然后有人去找水,有人拿出伤药给伤者治疗,有人想办法弄吃的。 

云深已经晕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淳于翰则睡着了,一张脸在星光下十分安静。 

宁觉非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即飞跑到云深身旁,察看他的伤势。 

云深有几处外伤,但都不深,只是失血过多,不过,御前骁骑卫的那一拳却十分沉重,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北蓟使团中有随队医生,特别擅长治疗外伤,这时已将断骨接上,然后给他的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十分利落。 

宁觉非与他交谈了几句,确知云深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淳于翰却似是被周围的动静惊醒了,有些迷糊地坐起身来。 

宁觉非立刻趋身前去,守住了他。 

淳于翰定定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忽然落下泪来。他伸手过去,低泣道:“觉非,觉非,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宁觉非这次没有闪开,让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他以前总是营救人质,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劫持人质,而且还是个孩子。他看着那孩子颈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心里倒是有些不忍。 

淳于翰见他没有发怒,忽然泪如雨下,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觉非,觉非,我喜欢你,你就带我走吧。” 

宁觉非搂着他,听着他闷在自己胸口的哭声,终于叹了口气:“景王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喜欢上我的。” 

淳于翰闷闷地道:“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 

宁觉非的声音很轻很轻:“景王爷……你太年轻了,人家是做了却要拼命否认,你却总是挂在嘴上。以后别再如此了,小心祸从口出。” 

淳于翰抬起头来看他,怔怔地问道:“你关心我?” 

宁觉非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始终恨不起来。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个孩子。 

淳于翰似乎要崩溃了一般,哭得一塌糊涂。 

宁觉非看着他,轻声道:“景王爷,你也别难过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只要我们平安出关,我绝对不会伤你,在燕屏关会将你交到荆无双手上,他会派人护送你回临淄的。以后,你别再冒险出关了,就好好呆在临淄吧。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你若下不了决心杀我,就不要为难自己。至于喜欢,那也不过是像你家的阿猫阿狗一般的喜欢吧?过上一阵,等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你也就忘了我了。” 

对于这件事,淳于翰却十分固执。他倔犟地一偏头:“不,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你这不是喜欢,是占有欲。”宁觉非哑然失笑,轻声地说。“爱不是这样的。爱一个人,是处处为他着想,只希望他能快乐,而不是只想占为己有。如果有支箭迎面射向他,你会想也不想地挡在他面前。如果离开你,他有可能更加快乐,你会放他离开。这才是爱。你能做到吗?” 

“爱?”淳于翰疑惑地看着他。“你说的这种爱……我不懂。” 

宁觉非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淳于翰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说:“觉非,你笑起来真漂亮。” 

宁觉非再次摇头:“南楚山青水秀,比我漂亮的人是很多的。” 

他们正说着,有北蓟骑兵拿过来水囊和肉干,递给了他。他微笑着接过,却给了淳于翰:“来,吃点东西,喝点水。” 

淳于翰又渴又饿,也不知客气,接过来便大口喝水,然后费力地嚼着肉干,倒也没有抱怨。 

那北蓟骑兵低声道:“宁大人,云大人醒过来了,请你过去。” 

宁觉非立刻站起身来,对淳于翰道:“你就呆在这里,别乱走。” 

淳于翰看看那个冷着脸守在面前的北蓟骑兵,点了点头,细声细声地说:“觉非,你赶快回来。” 

宁觉非头也不回地直走到云深面前。 

云深脸色惨白,躺在地上,头下枕着衣服,身上盖了一件北蓟骑兵脱下来的短外套,显得十分虚弱。 

宁觉非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我还行。”云深的声音很轻。“觉非,要立刻走,一刻都不能停。” 

宁觉非却从容不迫地道:“马累了,得歇一会儿再走,否则到不了边关。” 

云深静静地看着他,清晰地说道:“觉非,我这里有件东西,要放在你那里。你要答应我,如果我们这次不能全部出关,那你就先走。你一个人绝对有能力突围。必要的时候,由我们拖住他们,掩护你出去。你一旦出关,立刻快马加鞭,赶到蓟都,帮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陛下。” 

宁觉非想也不想便道:“云深,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云深有些急了:“觉非,你对我的心,我自然明白。但这件事有关我北蓟的生死存亡,比我个人要重要一万倍。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我死不瞑目。” 

宁觉非猛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轻声喝道:“云深,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云深心里一阵发急,勉力抬起另一只手,覆住他的手,还想要劝说。宁觉非却神情坚决,显然不打算听从。 

正在这时,有人悄悄过来,对云深禀道:“大檀大人部署在这里的人已经送马来了。” 

云深大喜:“太好了,你去传我的命令,全体立刻上马,继续赶路,直奔边关。” 

等那人过去传令,云深转眼对宁觉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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