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主-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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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敏华怔忡地回望,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秦关月逼得急了,她陪以苦笑,低喃一声:“他已经死了。”
秦关月大愣,任他何等聪明,也想不出上官敏华肋周承熙谋逆的真正起因在于何处。
“为师以为元殊慕恋的是青山。”他轻咳了两声,转过眼,轻轻念道,“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上官敏华双唇微动,没有搭腔。秦关月只得问,要如何她才愿甘心留于此处?她摇头不知,秦关月叹息,指着远处地兵马旗帜道,即使她不愿,中山郡王也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似是心有所觉,上官敏华猛地回过头,烟灰地台城下,周承熙戴红翎铁盔头,满身血污,冲着她笑得欢,那种笑真是让人从骨子里阴冷起来。
“国师,朕来接皇后!”
几个箭步冲上来,周承熙便将上官敏华生拉硬拽拖下台阶,抹一把脸,掩出狠狠狞笑,他道:“皇后陪朕去接受众军官朝觐罢!”
“过河拆桥,中山郡王不会饶了你!”上官敏华冷冷地啜道。
周承熙大笑,摸了一把她地脸蛋,调笑道:“皇后是在担心朕么?一个老不死,何足为惧!还不若皇后略施小计令朕焦头烂额哩。”
踩过无数人的尸骨与血渍,两人双双来到朝阳殿前,受到东宫六卫及北衙禁军吼叫拥呼。日头爬上殿中央,中山郡王领着原太子妃周清歌匆匆赶来,见此景勃然大怒,指着他女儿隆起地大肚皮,骂周承熙为无道德君,抛弃发妻与腹中子,不配为帝。
他身后的地方军队以矛杆端点地,营造出新一轮逼宫之势。
周承熙邪邪一笑,将手里紧紧抱住的女子扔于侍卫,确定吕明望不会弄丢人,才转身冲着他的老丈人呲牙咧嘴,道:“放箭!”
一支黑色的骑军忽地从四面八方涌入,包围住中山郡王的征讨军。随领先之人射箭,黑骑军持铁弓弩,短小的铁箭重重刺入血肉之躯,圈中人皆中数十箭而死。此时,中山郡王才知大势所去,他所助养的是头没心没肺的连亲爹都能下手的狠狼。
“太子殿下,清儿腹中是你骨肉,望善待之,老夫愿自刎以谢天下!”
周承熙神情顿然扭曲,从黑骑军手中夺过一把铁弩,瞄准周清歌方向便是十珠连射。周清歌高声尖叫,中山郡王和余下几名亲卫以身相护救之。周承熙扔掉一把,重又夺来新的,再次十连射。这时,场中只余身中五箭还未死透的周清歌,她望着无情的男子踏着她父亲她兄弟的鲜血向她走去,眼中只有噬人的骇人凶光,他要杀死她,杀死她腹中已成形的孩子。
她忽地叫起来,向人求救:“敏华妹妹,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
“敏华小姐,绝对不能救!”
上官敏华猛地抬起头,那支黑骑军的领队竟然是柳子厚。只听他朗声劝她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出这样决绝话的人,是柳子厚又不是柳子厚,让她熟悉而又陌生。
她心念一动,轻声说道:“母罪不及子,又是殿下骨肉。”
周承熙不待她把话说完,一脚踩上孕妇高隆的肚皮,用力踩下去,痛得周清歌惨叫入云霄,身下也是鲜血横溢。上官敏华见此惨状,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是秦关月选择辅助的帝君继承人,如此残暴不仁,为的是哪般!
她的耳中飘飘忽忽地听到他说:“这人今日不死,他日便要十万儿郎为其送命!朕的皇后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上官敏华很清楚周承熙杀死周清歌,为的是彻底断绝日后有人打先帝之子旗帜谋反的根,但是,他要杀便杀,为何要如此虐待一个孕妇?!
现代社会,母罪不及子,孕妇不行死刑,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周承熙这恶人最后那一击,给上官敏华的冲击可想而知,她竟给生生震得晕死过去!
秦关月,这就是你拦下我要保的皇帝。
第100章〖未央〗
上官敏华醒来时,殿内很静,也很冷,那股冷意是从心底生起的,让人无从取暖。
章潮生兄弟在床边一坐一立,等她睁开眼,章潮生笑逐颜开,向她恭喜,不费一兵一力除却对手,独居甘泉宫。上官敏华不语,章潮生又说章春潮除去文公公后,已接管北衙禁军,他留在宫里,也便于照应她。
上官敏华微声道:“小春师傅滞于宫中未必好,还是留大师爷旁才有大作为。”
章潮生皱起眉,忽又展颜,笑道:“敏华小姐毕竟还是年幼,不知个中干系。这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夺人命于朝夕之间,尤以储君为最。”
储君?略一思索,才想到对方说的是周承熙继位后的孩子。章潮生想得深又想得远,上官敏华本来觉得复仇之后,心头空荡荡的,不知这日子该如何下去。此刻受章潮生提示,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皮。
她想,如果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孤寂乏味的后宫或许还堪忍受。
章潮生在旁絮叨,告知占据凤位最要紧的事便是子嗣,历代多少皇后因无子而失势都是深刻的教训。他的语气中无不透露出刻骨的冷意,对上官敏华和章春潮两人切切嘱咐,道:“日后继承大统的嫡长子必是出自上官家的血脉!”
章春潮心领神会,上官敏华瞟了两人一眼,复又闭上眼,她的心力从尔虞我诈的皇位斗争中转到怀胎一事上。如何避开宫中耳目偷种怀上孕,是一门很高深的功夫。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接下去便是收拾政变后的残局。周承熙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出现在她眼前,带着柳子厚和他地黑骑军在宫外大肆迫杀反抗者,多以二皇子派人马为数。
到来年的二月。青色瓦楞上还结着粗大的冰柱,大周第五代君主周承熙踩着兄弟手足地尸骨。荣登大宝,号庆德;立后时,民间虽有风言,但在北衙禁军的镇压下,再无人有疑意。周承熙在三月底与上官敏华完成大婚。
大婚前,众官员说要节约开支,便把延庆宫修葺一番,权充皇后地寝宫。周承熙没有反对,于是,上官敏华婚后赐居延庆宫。章春潮闻信后,阴冷冷地发笑,当夜便找了些人在甘泉宫附近堆起柴火酒油之类的东西,说上官家后人不配住得。那这历代皇后象征的宫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上官敏华拦下,道:“小春师傅,你的才能可不是用在这上头。”
章春潮语带讽意。道:“像你这般忍气吞声地活着,还不若我一剑杀了你。省得老头子从坟头爬出来戳我骨头!”
“等着吧。他们自然会来求着我搬入甘泉宫!”
接连两桩喜事也未褪去皇宫上空地血色阴影,呼吸间。似乎还能嗅到那厚重的铁锈味,宫里头的侍从,朝堂上的官员,大都住的平民往来不敢高声语,皆惧以铁血残酷之势夺得皇权的新帝。
冷冷清清的皇宫里,宛若死寂的黑白图画,能给它涂沫上鲜活颜色的只有秦关月。
这位堪称“忍辱负重”之最地帝国国师,和他选中的帝君有共同的野心,用铸币司里藏着地精兵铁甲去征服周围的国家,统一中原,建起盖世功业。
要打战,粮草先行。
为扭转大周少粮地局面,君臣二人在朝中风风火火地推行新政,期望从根本上解决大周窘境。
然而,在新帝残暴地阴影下,仍然遭遇意料之外的阴奉阳违,进效缓慢仍至于倒退;甚至,在晋河下游州府,常有义军举旗反对弑父杀兄地无德之人周承熙得继大宝。虽然很快就被官府镇压下去,这也反应了民心并没有屈服在暴力之下。
国师和他的学生任复秋等革新派很挫败,新帝非常愤怒,顽固不化的老臣们接二连三地被推到午门,朝堂上愈发萧索。人们知道必须阻止新帝无节制地杀人,但是,正德帝后,没有人拦得住再无所顾忌的新帝。
秦关月拢着袖到延庆宫听曲,上官敏华很客气地请秦关月喝茶,琴声曼曼,也听不出抚琴者的心声。秦关月捧着一杯新茶,苦笑道:“元殊与为师生份了。”
上官敏华很平淡地笑了笑,回道:“这是雨后的新茶,国师大人,请。”
自朝阳殿外演变出的惨事后,两人便不再对话。上官敏华心中搁着一根刺,轻轻一拨动便是阴云笼罩,怒气腾飞;秦关月不再护她之因,也好猜测。他算不出她心中事,为防意外发生,便由着那些人将她禁锢于延庆宫。
秦关月叹了一口气,放下微凉的茶碗,斟酌再三,才说他今日有事要拜托她。他请她去劝周承熙,少发些怒。也就是新帝周承熙杀大臣杀得兴起,停也停不下来。秦关月又叹息一声,说他也不怕新帝杀大臣,那些只会推搡扯皮的大臣于新政百害而无一利。
人可以杀,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同时,秦关月也担心他一心辅佐的新帝从此后会养成难以改变的毛病,杀戮绝不是治国之策。
上官敏华只是笑,并不搭腔。
秦关月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告别。隔了一天,大内总管来请示晚上安排何人侍寝。上官敏华冷眼一递,说随意。这总管战战兢兢地回道,昨夜那个美人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已经去了。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哪个也不愿去侍寝。
上官敏华还未发话,宫外跑进一大群莺莺燕燕,向她哭诉逝者死状的惨状以及皇帝的怒火非她们所能承受,恳求皇后娘娘解救众人之苦。
如意吉祥在旁嗤笑,这个时候想起他们的主子是大周的皇后了,平时怎么不见她们按制来请安!两人均劝上官敏华不要心软,去去那些人的威风。他们指的是近来最受宠的江氏和任氏,厚重的妆相也掩不住两人凄婉的面容,那袍子拉得高了,还能见到青黑发紫的淤痕,真正是畏惧狠虐的周承熙到了闻名即颤抖的地步。
上官敏华拿扇子掩口轻轻咳嗽,挥手把这群女人挥退,她还是照常抚琴赏景,不为他人所动。再过一天,几个年轻官员在御花园请见幽禁中的皇后。上官敏华一见,除却江一流、任复秋和洛生,其他的都能与她扯上那么一点子关系。
他们借幼时同窗之名与她攀亲带故,旁敲侧击问她要他们付出何等的报酬才愿去安抚新帝暴躁的脾气。
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御花园里的百花看起来分外娇艳迷人。上官敏华随意折下一枝花,微笑道:“我仍罪臣之女,今列后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饱受非议;我也不求它,苟且偷生已是佛祖保佑,岂敢妄言。”
话说得如此直白,这些人心里明明白白的。
当天,奏请当朝上官皇后搬回甘泉宫的折子堆砌于新帝案头,周承熙眉头皱得直打结,翌日上朝前还是批了准的朱批。
三天后,以国师为首的文武百官,请旨给前礼部尚书上官城翻案。
周承熙当场就怒了,怒气冲冲地来到延庆宫,想要治上官敏华的罪………勾结重臣,干涉朝政。他骂她居心叵测,用意险恶,今日若不杀了她,他将难安于塌。
上官敏华冷笑,回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半点情面不留,怒骂道:“我勾结朝臣,谋你什么?真是说话不经大脑,可笑之极!也是,像你这样除了砍人脑袋你脑子里还能想到什么?”
“为官者不办事,难道不该杀吗?”周承熙吼得比她还大声,他一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