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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春光里1-258-第90部分

小说: 春光里1-258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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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远远瞧着送葬的人群远去,心里不由得担心起小胡子来,但转念一想,她操的哪门子心呀?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她忙收拾心情,回到后院拎起菜篮子和买菜专用的钱袋,上街买菜去了。
    一日无事,但石掌柜晚上出门应约吃酒,却吃到一更天才回来,整个人醉醺醺的,神智都不清醒了,请客的那位朋友雇了一个小童扶他回来,程大娘一边骂弟弟,一边叫春瑛赏了那小童三十个大钱,便吩咐两个儿子把弟弟扶回房去了。
    石掌柜一身都是酒气,口里还含糊不清地嚷着:“好买卖!够朋友!喝……再来一坛!”同时挣扎着要往厨房钻,程苏洛、程苏伊两小子差点被他带到地上去,程大娘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硬拖到床边一推,便拉着儿子回房:“咱洗洗去,别理他,臭死了!小春,去煮解酒汤!”
    春瑛应了,捏着鼻子去厨房。程大娘不管,她便干脆利落地煮好解酒汤,硬灌石掌柜喝下,胡乱给他擦了把脸,又替他脱了鞋帽,解下腰上的佩件,把他的脚扯回床上,拉过被单盖好,免得他半夜着凉,这才吹灯出门。
    石掌柜和衣囫囵睡了一夜,没有着凉,却犯了宿醉,第二天早上仍旧睡得象死猪似的,怎么叫也叫不醒。程大娘见状,只得让他歇息一日,前头的生意交给伙计们照管就好。
    云想阁原本雇了两个活计,都是用老了的,不管是招呼客人还是买卖衣料,没了石掌柜也能应付,但吃过午饭后,却来了一件麻烦事。
    一个声称是昨日请石掌柜吃酒那位绸缎商的活计的男人,带着几大车衣料上门来了,说是石掌柜昨天跟他们当家说好了的,以三百两的价钱买下这些上好的料子,现银交易。两个伙计听说金额这么高,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报到程大娘跟前去。
    程大娘听了报价,便眉头大皱,瞪了房门外的伙计一眼:“这么大的生意,你们急什么?!大不了叫他回去,等我兄弟醒了再说!”
    那伙计一边擦汗一边道:“大娘,耽搁不得,那人说他们掌柜原是急着将货物脱手好拿了银子回乡,才卖得这样便宜。若我们应迟了,他便拉到别家去了。”
    “爱卖不卖!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料子。”程大娘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绣着手中的活计。
    “话不是这么说的。”伙计又悄悄擦了一把汗,“他们的价钱打了七折,比别家便宜多了。再说,如今天气这样热,店里做夏衣的料子都快卖光了,再不进货,咱就没法做生意了。近来有好几家大店铺把持着货源,掌柜的准备好了银子,也没处买去……”
    “得了得了!”程大娘满脸不耐烦,拿起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叫过春瑛:“你去,拿几匹料子进来给我瞧瞧,就说我要验货!”伙计听了大喜。
    春瑛应了,随那伙计出了店面,见那人坐在柜台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一双小眼却滴溜溜地转。她心中先添了不喜,脸上却丝毫不露,走到跟前福了一福,道:“这位爷,咱们大娘想验验货,不知你能不能拿几匹料子给我们瞧瞧?”
    那人瞥了她一眼:“都说好了的,拖拖拉拉的做什么?要是信不过,趁早儿明说,咱拉别家去!加一成价,也能顺利脱手!”
    柜台里的伙计抬眼看了看春瑛,春瑛笑道:“瞧您说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正因为是熟人,菜肴验明白了,将来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说不清楚,以至于坏了朋友情谊呀?”
    那伙计也在旁笑着劝道:“不过是走个过场,您看,咱们掌柜的不方便,这么大数目的银子,总要大娘点头才成。她又不认得贵宝号,小心些也是有的。”
    那人想着这位大娘不过是个无知妇人,便应了,挥手让跟班带春瑛去车里拿料子。春瑛留了个心眼,每车都随机抽了几匹,不同的料子各有两三匹,前后搬了十来匹料子回后院。
    程大娘已在院中摆开八仙桌等着了,她让春瑛将料子放在桌上,每匹摸了摸,又拉出些许就着光线看了几眼,便指着其中一匹棉布道:“其他的就算了,这个倒还行,邑城的标布,也算是上品,但我仿佛听到他报的是别的名儿?”跟过来的伙计道:“他说是三林塘的标布,开了每匹一钱二分的价!”程大娘冷笑:“他当我们是傻子?好不好的还分不出来么?!三林塘?他真有三林塘的标布,也不用折价卖了!“
    春瑛凑过头去摸了一模那几匹布,只觉得都很细密柔软,显然是上品棉布,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怎么程大娘就能分出是哪里出产的呢?
    程大娘又拿起另一匹红色薄纱,问伙计:“他说这个叫什么来着?”那伙计对照着手中的小册子答道:“说是霞影纱,大户人家里也有拿这个叫软烟罗的,原是备了给一位管家小姐做嫁妆,不知怎的取消了亲事。这个卖五两银子一匹呢!听说大家小姐们夏天最爱拿这个做衣裳,加上里子,最是轻软凉快。”
    程大娘又冷笑道:“想来他是见云想阁门面小,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小姐们才不会拿霞影纱做衣裳呢!再说这也不是霞影纱,好象叫什么胭脂罗,不过是寻常纱料,你去跟他说,五钱银子一匹,我们就全要了!”
    伙计听得糊涂:“不是说是假货吗?大娘为什么还要?”
    春瑛倒是明白了:“便宜货也能卖的,福宁街上多的是小户人家的女孩儿。”
    程大娘颇为满意地瞥了春瑛一眼,又继续挑拣。剩下的几匹布里,倒有一种金坛葛布是真货,只是品质不算太好,还有几匹细绢也没问题。她不放心,又让春瑛出去多拿了几匹,又找出一堆毛病,最后砍价砍到了八十七两,连原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够。
    那人不干了,嚷嚷着要把货拉走另卖,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伙计看得分明,便将那些样品抱到他面前,道:“这位爷,买卖不是这么做的,咱们眼拙,看不出这些料子的好来,你若真要拉走,请自便就是,看还有谁家愿意出价?只是你当心些,别叫人拿扫帚赶出来才好。”
    那人一下涨红了脸,支唔几声,终究还是点了头,只是好说歹说把价钱提到了九十两,才迅速拿钱走人。
    程大娘隔着窗子听得分明,一边扇扇子,一边得意地道:“想骗我?!姑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傻子才会上当!”
    两个伙计听了,都有些尴尬,忙低头忙活着将料子入库。春瑛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对程大娘说:“大娘,你真厉害,那些料子看上去好象差不多,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顶多只能分辨出哪个是布、哪个是绸缎、哪个是纱罗而已。”
    程大娘轻蔑地瞟了她一眼:“那是当然,你见过什么?以为在大户人家当过差,就是见过世面了?趁早儿省省吧!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春瑛赔笑着找来一把扇子给她扇风,奉承道:“那是当然啦,我跟大娘比起来,真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大娘人最好了,不知能不能教教我?好歹我如今也在给大娘打下手,万一太蠢了,误了大娘的正事,岂不是很糟糕吗?叫人知道了,还要笑话大娘呢。”她胃里一阵恶心,强忍下去,挤出最讨好的笑。
    程大娘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走上楼梯,淡淡地道:“你用不着激我,你又不是我的丫头,别人为什么要笑话我?至于教不教你,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春瑛暗暗咬牙,面上却仍旧维持着笑容,谄媚地一路扇风回房间去。
    尽管程大娘表面上似乎有些爱理不理,但她后来果然在心情好时教了春瑛不少东西。春瑛这时才知道,原来不同的料子,出产地不同,或织法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特性,有些软些,有些硬些,有些适合浆洗,有些必须用手清搓,有些可以下胰子,有些不能熨平而只能自然风干,有些适合做底衣,有些更适合做外衣裙,有些只能做鞋袜,有些却不能做衣服,有些可以绣花,有些连缝边都要小心翼翼……
    另外,什么身份的人能穿什么料子,什么阶层的人能穿什么眼色,包括各种季节,节庆时穿的衣服,都是有讲究的。虽然现在不比从前严格了,但官府真要追究,也会很麻烦。
    这些布料方面的“常识”,春瑛从前只是粗略地接触过,如今系统完整地学一遍,顿时眼界都不同了,对程大娘平时做的绣活,也多了几分了解,还能从那些花纹图样和衣服用料猜出顾客的身份阶层来。
    程大娘看着春瑛的变化,嘴上不说什么,心情却还是挺好的,见手上的活计都做得差不多了,便招呼春瑛一声:“明儿我要回家去,你跟过来搭把手。”
    春瑛知道那是要帮忙打扫的意思,反正也做惯了,便答应下来。次日待干完了家务,她便跟在程大娘身后,往福宁街街尾走去,路上还看到贾嫂子带着大女儿在卖豆腐脑。程大娘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走过去了。
    才走到程家院子前,程大娘漫不经心地掏钥匙,冷不防听到对面院子传来一声嘶吼,吓了一跳,忙叫春瑛:“你去瞧瞧,出什么事了?!”
    春瑛也被吓着了,看着周围的住家都打开门看是怎么了,便壮着胆子走过去,忽然门开了,跑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差点撞到她,又踉踉跄跄地跑了。春瑛忙走进门去看,只看到屋里有个男人扑在床边哭喊:“娘!娘……”旁边还有个少年在哭着劝那男人。
    那少年似乎有几分眼熟,春瑛睁大了眼,那不是胡家的小厮墨涵么?!再看那哭喊的男人,身型俨然便是小胡子!
    春瑛不由得出声喊了一句:“可是胡公子?!”
    小胡子没有回头,仍旧伤心地哭着,墨涵倒是认出她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春瑛走到门边,看到床上双眼紧闭的妇人面色惨白,神情却十分安宁,她略微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有些难过。
    只是……小胡子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第三卷 高门 九十八、该想办法赚钱了
    待小胡子平静下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春瑛随程大娘进了程家院子,把屋前屋后都粗粗打扫过一遍,见程大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在清点什么,便悄悄拿着把扫帚出门,装作清扫门前的道路,趁人不备,迅速钻进了对面院子的门。
    刚才她第一回进门时没瞧清楚,现在才发现这个院子已十分老旧了,与程家的院子相比,显然小了一倍不止,院中的建筑物除了正屋与西厢房外,便只有一个充作厨房的木棚,棚中的灶台边还摆放着一只药罐,灶洞里胡乱塞了几根柴火。
    院中一片凌乱,地面散步着大小不一的木料砖块和几根竹竿,院角杂草丛生,水缸半满,旁边倒卧着一只破桶。台阶上长着厚厚的青苔,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清理了,春瑛猜想,小胡子大概才搬进来不久,根本就没来得及收拾打扫。
    墨涵捧着一个缺了口的水盆从屋里走出来,还低头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抬眼望见春瑛,便有些无精打采地问:“你又来了?你不是庆国侯府的人么?什么时候换了主子?”
    “暂时到别人家里帮忙而已。”春瑛不愿说得太多,便随口答了一句,然后探头看向屋内,“胡公子心情平静些了吗?”
    墨涵摇摇头,眼圈又红了:“我们二少爷太可怜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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