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当关(完结)-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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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诚余光观察着英帝的面色,却也不干正事,只觉得英帝听罢此言之后目光微敛,略微思考之后,答曰:“朕记得,是元昌县主吧?”
司马诚再次俯首,道:“正是,年少时多乖张不懂事,与臣也不亲近,但是这几年臣常常在想,臣真是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这般计较,她有再多不是,也到底是臣的亲生女儿,且七年来臣也未尽父亲之责,心中深感惭愧。”
“嗯……”英帝沉吟一声,点了点头。
“因而臣恳请陛下……”司马诚抬头,这句话却是没有说全,当日英帝将千秋驱逐出京却也不是明文,而是暗旨,若是今日里突然说恳请陛下让千秋回京,那倒是让英帝的面上不好看。
“孝道乃是治国之本,说来元昌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年不肯回来呢?”英帝叹了一口气,面上表现出颇为惋惜遗憾的样子,司马诚面上也是不由一僵,这都是你知道我知道的场面话。
然此刻的江南,正在下着滂沱的大雨,驱散了不少暑气,千秋正俯身在案上习字,摘抄的不过是庄子的《齐物论》,这会儿萤衣收了伞,拿着食盒进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道:“小姐,这雨下得可真是突然,天阴沉沉的,真叫人心头闷闷的。”夏日雷雨,雨来应当清爽才是,这雨反而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千秋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搁笔道:“有信件吗?”
萤衣一笑,已然是十五岁的丽质少女,明眸皓齿,道:“小姐料事如神的,是从奉昌城里头来的信件,小郡王写的。”萤衣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对于男女情爱一面也开了窍,想着小郡王三个月一封固定地写信来江南,保持了七年,这般对着小姐,将来小姐可不是和小郡王会处在一起?
看着千秋撩起了手腕上的衣袖,伸出手来,萤衣赶紧将封了蜡的信件递上去。千秋“刺啦”一声将信件撕开,抖开里头雪白的信纸,粗粗一看,却是比平日里都要少,不过一张而已。
萤衣也是“咦”了一声,心道之前小郡王可都是连着三张信纸的,这会儿只有一张,是出了什么变故?
千秋一看信,却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雪白的信纸上,不过寥寥数字。
“该回京了。”
千秋默念着这一句话,心道这是阮胥飞给她的信号还是什么?千秋将那信封重新拿起来看了看,也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便重新将那信纸折起来收好,道:“摆饭吧。”
见千秋并没有提起信上的事情,萤衣也只能低着头出去传饭了。屋外头一阵隆隆雷声,吹来冷风和热风夹杂在一起,这天气莫名带上几分诡异。
窗外的碧色藤萝一寸一寸爬上了屋脊,开出了一朵朵紫色的笑话,在雨中轻轻摇晃,那柔软的肢体,却是比之花圃中匍匐在地的,或者高高生长在树上的花朵都要耐得住风吹雨打。
“回京啊……”她可不认为阮胥飞是开玩笑来着,也就是说,这是要让她回京的信号吗?当初说将她驱逐出了京城,就驱逐出了京城,现在却是一句话让她回去了吗?千秋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就算是对于奉昌城并没有特殊的留恋,可无端端被驱逐,心中的怒气只是被狠狠压抑住了,如今见得这四个字,便是又将当初的火苗引了出来。
当然,她并非针对阮胥飞,而是那个端坐在未央殿的人罢了。
千秋思索了一阵,既然阮胥飞的这封信件到了,想必陆陆续续的很快有让她回京的消息,千秋在房内踱了几步,又重新拿起笔来,用右手颤颤巍巍地写道:“为何?”
唯有两字,便是让卢甲快马寄出。
如此过了四五日,京中果然有了消息,说是为着英帝三十年,请各地分封子弟上京拜谒。千秋亦是受封之人,自然需要上京。
卢雨蝉和陆展很快知道了消息,相比起千秋的犹疑,卢雨蝉却是异常高兴,牵着千秋的手道:“平安啊,你好些年没有回去京城了,虽然说去西南见了叔叔几次,可在京城同珍珠公主却是多年不曾相聚。”
卢雨蝉一阵激动,她前阵子可是没有少担心千秋的婚事,如今这旨意下来,正中她的下怀。千秋知道卢雨蝉是存了什么心思,可自己的想法这次却是不能契合卢雨蝉的了。
赵吉却是有些担心,他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便是要在临海之地好好读书一阵,过了秋闱,近期无法离开临海。他目光瞥向千秋,心中却是有些酸涩。
七岁的陆轩进来,问道:“爹娘,姐姐要去京城?京城是什么地方,好不好玩?”
千秋不禁一笑:“你也想要去吗?”
“想啊想啊。”不过很快又有些不舍得看着卢雨蝉和陆展,年纪还小,舍不下父母。陆展瞪了陆轩一眼,陆轩朝着陆展做了个鬼眼,问千秋道:“姐姐,我能去?”
卢雨蝉摸了摸陆轩的头,说道:“你要离开娘吗?”
“娘也一块儿去啊。”
卢雨蝉看了千秋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京城是一个伤心之地,她在临海的生活很好,她很满足。
陆展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卢雨蝉一眼,道:“平安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且随了她去。”
卢雨蝉嗔道:“我何时干扰了她,且她可曾听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喜欢自己做主的。”
陆轩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千秋,他对于这位姐姐的所知并不多,这会儿听自己娘亲说姐姐是一个惯会自己做主的热门,心道他也想要自己做主。
“既然这旨意下来,却是不能不去的。”千秋道,抗旨是大罪,七年不回京城,早已经住惯了临海之地,那记忆中的城池,却是模糊得不像样了,要说是小孩子的记忆力会随着年级的增长而淡化,那她呢?
也许是因为,她从未倾注过感情。
千秋翻了一个身,窗外雨声隆隆,一边想着怎么料理碧落斋的事情,一边想着要收拾一些什么。
好在平日里安如璧给介绍的几个掌柜都很不错,本来是因为她年纪小而特意找了靠得住不需要怎么点拨的掌柜,现在反而好了,她几乎可以甩手,说走就走,只听一听每年赚了多少银子便罢了。一分钱也不过就是一分钱而已,而一箱银子,便是一种力量。千秋一直读史深信着这句话,前几年忙着赚钱,却是忘了最初的愿望。
辗转到了半夜,却是想起当年秋猎的那一桩事情,那人的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嘲讽地问她“你恨不恨司马诚”、“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为什么不哭”,那现在的呢,她又在做什么,可是比当初有用了一点?
也许,是更落拓了,因为在江南太过安逸,似乎离着当初的那份心越来越远,她的仇恨,还不够偏执。
千秋一直自诩为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别人伤了她,绝技不会让他们好过,然到头来,她却是在临海一住就是七年。
七年,她从稚嫩的女童长成了聘婷少女。
七月初,又是一阵大雨过后,曹谨和蝶衣已经在船上安置好了行礼,千秋带着萤衣和小黛两个小丫鬟,坐上了去往码头的马车。
海鸥呱呱地叫声在在天际回想,海风吹得千秋的发丝乱舞,鹅黄色的广袖曲裾的她在码头边迎风而立,赵吉一直都站在他的身边,未发一言。
“今日里,你可算是旷了半日的读书时间。”千秋笑了笑,平日里也不见着赵吉出门,这会儿说不用让他松了,却是执拗地一直送到了码头。
“小姐何时回来?”赵吉抬头,眉头微锁,目光中是一片不舍。
千秋素来不将他当做下人看待,而是有半个徒弟的感觉。
“不知道。”千秋喟然一叹,来时亦是因为躲避某些灾祸,却是被之后被驱逐,现在却也是被动地被传唤上京,真是不甘心啊。
“秋闱,好好考。”千秋转身对他说了一句,目光中也是颇有些欣慰,这孩子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想到自己当初用二十银子换回了他的一生,这买卖,或许是她此生的值得的买卖不是?
“吉明白。”赵吉唇角缓缓裂开,只要看见她的脸,念着她的名字,总觉得,自己不可能做不到吧?
不再迟疑,若是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犹疑,那不是生活,那是桎梏。千秋灿然一笑,心道,即便是被动回到京城,又如何呢?
海岸边又出卖手脚力气的纤夫,依依呀呀地唱着小调,那沙哑的声音,这一刻听来却也有种别样的韵味。大浪打来,拍打着船身,卷起朵朵白花,天空的乌云缓缓散开,这阵雨,便是说得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哎呀呀,芽衣姐姐是早回了京城了这会儿,我还是第一次去见一见那京城中的碧落斋呢。”萤衣笑着趴在甲板上,蝶衣却是笑话道:“果真?”
“什么果真不果真?”
“你不是常常写信给卢管家手下的那位少年人吗?我记得他似乎叫做大毛来着?”
萤衣顿时红了脸,瞪了蝶衣一眼说道:“什么大毛,小姐不是一早就给他改了名字了吗?”
曹谨身边也跟了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长得和蝶衣有五六分相似,正是她与曹谨的儿子曹巍。
蝶衣也感叹道:“你如今也算是一个大姑娘了,这要是考虑自己的将来也是正常的。”
萤衣忙看了千秋一眼,对着蝶衣说道:“我哪里是想了,我可是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的。”
小黛盈盈一笑,道:“这若是和那位在一道,也是要一辈子照顾我们小姐的。”
萤衣羞得红了脸,跺了跺脚,扯着小黛的衣袖说道:“你也说,你也说,想不到你也和蝶衣姐姐到了一处去,以前可不见你这般能说的。”
蝶衣和小黛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只把萤衣闹了一个大红脸。
“哦,我想起一桩子事情来了。”千秋忽而说话,将几个丫鬟的思绪都拉了过来,“上次韩英寿还欠了我五十两银子啊,哎。”
曹谨汗颜,而萤衣几个却是面面相觑,这小姐这脑袋平日里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呢,怎么着突然就说起了欠了银两的事情呢?莫不是那韩英寿是个抠门的人,消极阿赫他处在一起久了也变成了那样?
不过平日里可知看到千秋对于钱财一道相当坦然,没有为钱生为钱死的劲头,乍说出这句话怎么不让底下的人失语?
曹谨已经忘记要怎么吐槽了。
宅门弃女篇 138 竹林迷障 139 鄙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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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赫的另一本《郁金香大公》要完结鸟,小寂寞~无节操更新,时间不定,接受拍砖,回去反省。
千秋想过无数次重新回来将军府的样子,只是到了最后,等真回来了,不过是淡然一笑,对着珍珠公主道:“祖母,我回来了。”
珍珠公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千秋唤她祖母,可是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她身后站着一对儿女,女孩儿刚过四岁,长得和卢缜相似,眨着一双杏眼盯着千秋上下看,这乃是卢缜和珍珠公主的**,叫做卢音稀,上一次见千秋是去年秋天那会儿,看来是瞅着千秋有些眼熟,却又有点不认得了。
另一个男孩儿却是长了一对碧绿色的眼睛,遗传自珍珠公主,五官也比之中土人氏更加立体,今年是七岁,名曰卢象形,与妹妹乃是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