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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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有三分像人都是客气的了。明明白白就是从哪里逃的恶鬼,也难免人家看到会怕。
哈哈哈——
她突然仰头狂笑出来。
她竟然沦落到如此田地。
钛星上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冯?碧涵?殷水,竟然在一个小小的幻境里,落到如此田地。
她的笑,嘎然而止。
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阴寒甚至还没能聚集就消散而去。
她慢慢坐起身子,对男人说:“在下遇上歹人劫道,从官道上坠落下来。求公子行个方便,给些医药热水让我疗伤。”
“嗯……嗯,好……”男人显然也镇定了下来。他看了看她,说,“您……”
“在下,”她微笑道,“殷碧涵。”
若初见
赤月帝京,安阳城。
春天将尽未尽的时候,空气里已有了淡淡的暑意。所以城外的太液池与前些日子相比也冷清了不少。毕竟花期已过,而且正午太阳底下已经有些站不住人了。城里那些娇嫩的小姐公子们自然没有白找罪受的道理,将赏春踏青的兴致转去别的地方。
此时正是日光最炽的时候,太液池边的人更是稀寥。只是少虽少,也不是没有。
一个年青公子正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他面容清丽,堪称脱俗。就连那些微不豫的神色,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这样的男人走在其他地方只怕要引起不少注意,但安阳到底是帝京。只是相貌好些,就算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东西两市只怕斜眼过来看他的也不会有几个。
但是此人却是不同。如今虽是平息下来了,三年前简直掀起滔天巨浪。
话说赤月朝颁下圣旨说男人也可以入朝为官,已经是先朝的事情了。但是真正做官的男人却在三年前才出现。这个不能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男人名叫上官慕,官拜秘书省秘书郎,从六品上,正是眼前这位独行无伴的年青公子。
上官慕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想到自己的近况,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三年了。
自从被举荐为官以来,他不知道挨过多少风浪,多少流言蜚语。好不容易终于遂了心愿戴上官帽,却没想到只是一介小小的秘书郎。而且,一做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抄。
抄,抄,抄。
所谓秘书郎,就是管理皇家的典籍书册。无数的书拿出来晒太阳去霉气,发黄的虫蛀的就抄写誊录一遍。
他没想过能立刻出人头地能为陛下重用,只是这么无止境地抄抄抄,简直抄得他只要看见纸笔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间,上官慕慢慢走近码头。太液池虽是挖出来的池子,到底连着护城河,水面并不小。春秋两季喜欢泛舟游湖的人就不少,前阵子还满湖的游船,所以有个小码头也方便上下。
码头上靠着一艘颜色艳丽的画舫,有人正要上船的样子。上官慕脚下顿了顿,还是慢慢踱了过去。
他本以为不过是素不相识的人,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熟悉的人。那人姓朱名新,是殿中省的起居郎。想到对方素日对他的态度,不由有些厌烦,但是走都走得那么近了,只能继续朝码头那边走过去。
等着上船的两个女人正在说着什么,见上官慕走过来,朱新回头看了一眼于是立刻安静下来。
知道对方看见了他,上官慕立时挺直了脊背。他停下脚步,拱手为礼,先行致意。
“我道是哪家年青公子连个小厮也不带就出门,原来是上官秘书啊。”带刺的话,将说话人的态度表现得一览无余,“碧涵,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咱朝堂里唯一的男人,秘书郎上官慕上官大人。”
刻意拖长的语调,加了重音的“大人”根本就不似正经介绍人的样子,上官慕心下愠怒,只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分毫出来。
“上官秘书。”侧身站在另一侧的女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轻柔低沉,全然没有那些入不得耳的讥刺嘲笑,听来彷佛凉风拂面十分顺耳受用。
上官慕原本没有仔细看她,这几个字一入耳,身体竟是忍不住轻轻一颤。
清辉……
上官慕耳边隐隐地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中气不足,却一直柔软的声音……
这人的声音,竟然……竟然和那人一模一样!
明明只是稍微一转就能看到那个说话的人,但是上官慕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彷佛有千钧重。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跳加快,彷佛在期待着什么,又彷佛想要推迟某些事情的发生。
“在下殷碧涵,有礼了。”那人手里拿着扇子,作揖为礼。
殷……碧涵?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慕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淡淡失望,之后又是一阵淡淡的安心。他收敛了自己的不妥,作揖回礼道:“上官……”慕字尚未出口,他无意间对上了她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
清澈透明得好似承载了世上所有温柔的眼睛,与他记忆里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只觉得胸口猛地一揪,上官慕怔怔看着对方,甚至连自己名字尚未报全都忘了。
“上官秘书?”自称殷碧涵的女人微皱了眉,唤了声看她看到发楞的年青公子。
“水蓼……”上官慕低低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那个刻印在他心底,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说出口的名字。似苦似涩,又欣喜又失落,五味杂陈地连上官慕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你们,认识?”朱新看看上官慕,又看看殷碧涵,疑惑地问。
“许是哪里见到过,不过碧涵是没什么印象了。”殷碧涵微微一笑答得随意,然后展开折扇半挡了一下自己的脸后,又收了起来。
上官慕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低垂下眼没有说话。
朱新看在眼里,也不知在心里演绎了什么故事出来,只听她冷笑一声道,“上官秘书原来也还是个男人……”
“朱姐。”殷碧涵出声阻止了朱新继续说话,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是把今日的正事给忘了?”
朱新不解,“什么?”
这边殷碧涵还没答话,后面倒有人自动接了话茬过去,“两位小姐是存了心让荼靡在这里站着侍侯了?”男声软中带甜,只让人觉得似有羽毛在心里拂来拂去一样。
上官慕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柳眉下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瞳若点漆,眼角上翘,加上挺直的鼻子,水润柔软的樱桃小口,连上官慕看着也是眼前一亮。只是此人虽然穿着曲裾,却是领口大开将锁骨完全地露出来,在在昭示着此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卖笑的青楼伎子。
画舫、伎子和两个待上船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上官慕眼里立时露出些鄙夷。
朱新见上官慕的表情,脸色一沉,才要开口说话,殷碧涵抢先说道:“朱姐,莫让美人久候,我们上船。”说着,向上官慕拱拱手算是招呼,当先上了船然后吩咐开船。朱新自然也不再理睬上官慕,自上了船朝舱里走。
倒是站在甲板上的伎子郑重地朝上官慕裣衽行礼,然后才进了船舱。
殷碧涵交代过船妇后,也随之走了进去。只是在跨进船舱前的那一刻,她脚步顿一顿回头看了岸上的人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船舱。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速度:
知道目前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发指。虽然我工作忙是一个理由,但是也明白怠惰也是主因,所以目前先打算争取日千的目标。
……如果不卡的话。
舱中坐
画舫既然是青楼的,船舱里的布置自然有别寻常。舱板上垫了软褥后,又铺上蔺草席,席上软垫无数能躺能卧,却没一个可以正经坐下的地方。
殷碧涵走进船舱的时候,朱新已经坐下了。她半倚半靠在一个相貌艳丽的伎子腿上,而那个人正拿着热手巾给她擦手。而被朱新靠着的伎子见殷碧涵进来,他自己不好挪动身体,甜腻一笑,颌首以为见礼。
朱新见殷碧涵进来,略有些不满地说:“碧涵,你可是看上了那个上官慕?”
殷碧涵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只是一笑道,“朱姐怎么会这么想?”她一边说,一边也在离朱新不近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难道不是?”朱新在美人怀里调整了下姿势,转向殷碧涵,“上官慕虽然行为乖张,那脸倒长得没话说。男人么……”
“朱姐也说了,他行为乖张。碧涵可以不计较男人的长相,但是品性却不能将就。莫说那些小户人家的夫郎,”殷碧涵突然伸手一拉,把刚刚在她身边跪坐下来的荼靡猛地拉进怀里,“便是我眼前的美人,又哪是上官慕及得上的?”
荼靡本是端了荔枝过来,一时猝不及防人便扑进殷碧涵的怀里,一盘子荔枝全滚到了地上。他倒也不着急起来,索性倚过去半靠在殷碧涵的身上,闲出两只葱葱玉手慢条斯理地把荔枝一粒一粒地拣起来放回盘子里。他一边拣,一边软软地说道,“两位要消遣人也不是那么玩法。撞着了我们这些不三不四的还是小事。万一指甲把脸刮花了一点两点,回去怎么向夫君交代?”他的声音软中带甜,说是抱怨,听着更像娇嗔。
另外一个伎子也一起调笑道,“到时候见不着荼靡哥哥和芍药这些连上官公子都及不上的人,可是怎生才好?”甜嫩的声音偏偏拖长了调子,拿腔拿调的语气逗笑了在场的另外几个人。
“听听,还登鼻子上脸了。”话是这么说,不过朱新的声音听上去倒很愉快,“碧涵,你那骂人不带脏字儿的功夫,可是又见长了。”
“哪里,实话实说而已。”殷碧涵笑道。
“那到底,你是为了什么才帮他?”朱新脸上还残留着笑意,语调还是未变,话题却突然折了回去。
刹那间,船舱里的气氛一凝。名叫芍药的伎子有些手足无措,而荼靡慢慢从她身上挪到了地上,然后挨着她坐好,拿过盘子开始剥荔枝。
朱新本是心情不爽快,才特地约了殷碧涵一起出来游湖。碰上素日讨厌的人已经败了不少兴致,偏通行的人言语上还或明或暗地帮着别人。
“朱姐是真性情,和上官慕也不过是私仇,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室内凝滞的气氛似乎对殷碧涵毫无影响,她依旧笑得轻松惬意,“不过碧涵以为,朱姐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好。”
“又是这些话。”朱新皱眉,语气却不像之前那么低沉,“家里成日说要谨言慎行,要规行矩步,什么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殿下。我平日里也够小心的了,碰上这个谁也看不顺眼的上官慕,现在就连说两句话也不成?”
“他是没什么。可到底,他也是刘家荐上来的人。”
“那又如何?”听到刘氏一门,朱新隐隐想到殷碧涵要说的话,气势已是弱了几分下去,“算上他娘,上官家也不过是两个从六品上的官衔罢了。别的不说,单只我一个就是平起平坐,谁还怕他们不成?”
“倒也不是怕不怕的。我不知道刘家为什么把上官慕挑出来,但是即使过了三年的现在,注意上官慕的人只怕也只多不少。”殷碧涵正了脸色道,“大殿下一向是用人唯贤,前两个月还上书科考改制。朱姐虽然只是看不过这个人,但是难保别人就不会乱想。”
朱新也不蠢,自然听明白了殷碧涵的言下之意,